第16章 讨论
晚上，李菊花和她老公王力躺在炕上的时候，李菊花就和她老公说起了这事。前面王萍出息的话，王力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到王力听到自己侄女以后每个月应该会往家里捎回21块左右的钱回来以后，兴奋了，“那照你的意思是，以后每个月我娘都能拿到14块钱和各种票据？”
“是呀！这还是扣除了萍萍在县城的开销以后的钱，”李菊花直到现在还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王力不由的感慨道：“我这侄女真是了不得，比我那大侄子强多了。”
李菊花听到王力这话不爽的推了王力一下，“你大侄子再一般，那人家也是读了初中的，现在还当上邮递员了，可是你看看你生的三个儿子，个顶个的没用。”
这话王力不乐意听了，“我的儿子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再说了，我的儿子怎么了，一个个的长得多棒，随便拿出去一个，跟谁比都不会差的。”
“你就吹吧！”
“这怎么能是吹，就拿我家大富来说，他就比金满强多了。”
李菊花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王力，一副你吹，我看你能吹成啥样。
王力被自己老婆这样子给刺激到了，“你别不信，我今天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我家大富当年读书的时候成绩可是一点也不比金满差，甚至比金满还好一点，长得也比金满精神，特别招女孩子喜欢，真是哪哪都比金满强。
为什么现在我家大富看起来比不上金满，那是因为我们大富没有考上初中，而我们大富为什么没考上初中，而金满考上了初中。是因为我们大富比不上金满吗？当然不是，是因为金满有萍萍给他补课，而我们金满没有，所以金满考上了初中，我们大富没有。
我们大富就因为没有读初中所以邮递员这个差事才没有落到他的头上。如果他读了初中，就是大伯再怎么喜爱我哥，我爹娘也不会同意把邮递员这个差事给金满的，肯定会给我们大富的。
所以我们大富差就差在没有一个叫萍萍的妹妹，萍萍要是从你的肚皮里出来，那我家大富肯定能够考上初中，搞不好高中都能考中。”
“你可真能扯。”
李菊花嘴上说着王力，可是她心里却觉得自己老公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就是因为她也这么觉得，所以她心里就更不爽了。明明她自己哪哪都比大嫂强，可就因为大嫂嫁给了老大，在家里就比自己高出一头，这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己的选择。
可是在子女这一块李菊花实在是觉得老天不公，明明她很想有一个女儿，可是却连生了三个儿子。大嫂巴不得自己生的全是男孩，可是她却有三个女儿。然后就因为她生了萍萍，就把自己压得死死的，这让李菊花怎么能气顺，她可是看着自己大嫂从小怎么对待萍萍的，就她大嫂那样的人李菊花是很看不上的，可就这样的人却能处处压自己一头，李菊花是真不服气。
所以她对戳了她痛脚的王力阴恻恻道：“哦，照你这意思，这都怪我咯，怪我肚皮不争气？”
王力求生欲爆表的反驳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们的儿子不差，之所以让你觉得差，那是你比错了对象，你拿他们跟萍萍这个怪胎和运气贼好的金满比，当然会被比下去了。”
李菊花瞬间泄气，“也不知道大嫂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竟然生出了萍萍这么优秀的孩子。”
王力心里不以为然，就萍萍那样的她会让她娘就这么光占她的便宜，等着吧！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不过面上他还是对他老婆说道：“你也不用太羡慕，萍萍是个女孩子，大嫂占便宜也就这几年，萍萍早晚要嫁出去的，等萍萍嫁出去了，就好了。”
李菊花一想也是，幸亏萍萍是个女孩子，等萍萍嫁出去了，大嫂肯定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拿着萍萍的工资了。而以萍萍跟大嫂的关系，她肯定也不会私下偷偷补贴大嫂的，“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也有好几年，那也是一笔巨款了。”
“这倒也是，”王力心算了一下，就觉得自己的心都是火热的，“所以，就算大嫂再怎么不好相处，想到那么多的钱，我们也一定要好好的跟大嫂搞好关系，搞不好就能从她手里漏点下来。”
李菊花可不这么想，“你做什么美梦呢，这么多年你还没有看清大嫂是什么样的人吗？要想从她身上占便宜，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片心。有这功夫还不如从娘身上使劲更划算，大嫂可拗不过娘。”
“对对对，还是老婆你想得周到，”王力想了想自己大嫂那个德行，认同了自己老婆的说法。
“老婆你真是聪明，只要把我娘哄好了，还能少了我们的一份。刚好，大富年底要结婚了，你好好跟娘说说，让娘给我们大富好好操办一下，怎么也是家里孙子辈的第一次婚事，不能太寒酸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们大富可是家里的长孙，以前是家里困难，我也就不多说了，没想到现在家里突然富裕了，我们当然要大肆操办一下了，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家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呢。”
“就是，一定要大办，不能委屈了孩子。”
……
王芽估计做梦都没有想到王萍的工资都还没有到她手里，就已经有人开始惦记上这笔钱怎么花了。
萧平靖虽然在苏联留过学，接受过西方国家文化的熏陶，骨子里更崇尚自由恋爱。但他是一个聪明人，回国以后迅速的理清了自己的处境，老老实实的做起了一个乡村小学老师，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肖丽，肖丽本人只是镇上妇联的一个小干事，还是一个临时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转正，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她的父母却都是镇上的公职人员，她还有一个姐姐在供销社工作，家庭条件相当可以。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肖丽各方面都还不错就跟肖丽在1959年结成了伴侣。
他跟肖丽结婚五年后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儿子，被他岳父取名叫萧卫国。因为他岳父岳母只有两个女儿的原因，他老婆经常会回他岳父家住，后来萧卫国出生了以后他老婆就去的更加频繁了。他也没有拦着，有时候他为了家庭和谐，也会陪她老婆孩子去他岳父家，这次王萍回生产队来看望他，就是刚好碰到他去他岳父家没有回来的情况。
不过他一般在他岳父家住一两天就会回生产队，不会在他岳父家久住，这次也一样，他老婆和他儿子还在他岳父那里，他自己一个人就先回来了。
萧平靖一回来，他奶奶就把肉罐头和半斤糖果都拿给了萧平靖，并告诉他是副队长家的王萍特意送给他的谢礼。
萧平靖可记得当年他教王萍的那几年，王萍可是很不待见他这个老师的。而且王萍毕业以后，两人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偶尔在路上看到王萍，她也不会主动跟他打招呼，而是会偷偷的溜走。现在她怎么突然送东西给自己，萧平靖提着这袋东西很诧异，“我一直以为她很讨厌我这个老师的，她怎么突然给我送东西了？”
“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谁对她好呗！”
萧平靖笑道：“当年我对她可不好，明明知道她不喜欢学俄文，还天天逼着她练俄文。”
被萧平靖这么一说，萧奶奶也想起自己孙子刚回来的时候，老是追着王萍要她学俄文的样子也笑了。
“我也记起来了，那时也不知道你是抽的哪门子疯，明明人家俄文每次都考满分，你还硬是要给人家补课，为这事你爹还说过你。”
“是呀！”萧平靖感叹道：“那时候就是觉得在这么一个乡下地方，竟然还有王萍这样天资的学生。我就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厉害，所以故意教了她很多课外的知识，没想到教着教着发现教她学俄文还挺好玩的，就一直教了下去。”
“不管你抱着什么心态去的，总之你是好好教导了王萍好几年的。她现在长大了，也知道好赖了。所以，现在来感激你来了。”
萧奶奶这辈子经历过太多，也看过太多，所以她对王萍的行为倒是没有感到奇怪。
萧平靖一直是很尊敬他奶奶的，觉得她奶奶很有智慧，现在听她奶奶这么一说觉得也很有道理。
“不过她应该是在读高中吧！她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萧平靖仔细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这两样东西可都不便宜。”
“这你还不知道吧！萍萍今年高中毕业，她没有毕业前就已经考进广安县的那个罐头厂了，现在已经在罐头厂开始工作了，这些应该都是用她的工资买的。”
“什么？这也太荒唐了，她怎么能去那个罐头厂工作呢，这完全是在浪费她的天资，以她的成绩，她完全可以去上大学，将来一定会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萧平靖完全没有想到王萍竟然会这么短视，竟然放弃读大学的机会去工厂打工，她这是糟蹋她自己，这让萧平靖很生气。
萧奶奶理解萧平靖的心情，不过她却叹了口气说道：“平靖你没有站在萍萍的立场，你当然会这么想，可是你这想法对于萍萍来说有点不切实际，太理想化了。反而萍萍现在这样我觉得对于她来说未必不好。”
“奶奶，你怎么会这么想？”萧平靖没有想到竟然从自己的奶奶嘴里听到了这么一段话。
“那是你没有仔细了解萍萍她家里的情况，所以不知道萍萍在她家里到底是处于什么境况。”
“愿闻其详。”
于是萧奶奶把她知道的关于王萍的事都告诉了萧平靖，这让萧平靖大为震动，“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这些事？”
“这有什么可说的，重男轻女这在我们社会中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只不过在农村更严重而已，而王萍的娘又是这里面的典型而已。”
萧平靖反驳，“可是明明王萍这么优秀。”
“我觉得就是萍萍太优秀了，她娘亲才会不想让她继续读下去了。因为她的优秀让她的兄弟黯淡无光，把她兄弟完全比下去了，这在萍萍她娘亲那里应该是很难接受的。甚至随着萍萍的越来越优秀，萍萍她娘亲还会认为让萍萍读书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因为如果萍萍没有读书，就不会枪走本来属于她哥哥的光彩。
其实我觉得不止她娘这么认为，她其他的家人的想法应该也没有多大的不同，最起码是觉得萍萍作为一个女孩子完全不需要再读下去了。所以才会在她高中老师都找到家里来劝他们让萍萍去读大学，各种开销全都不要他们担心的时候，他们都不愿意让萍萍去读大学。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拦着萍萍，不让她去读大学。”
“这可真是不可理喻，”萧平靖迁怒道：“还有这个王萍，以前读小学的时候看着很机灵呀！怎么长大了以后反而变得这么木了，她完全可以不管她家里的意见直接去读大学。”
“你这就是乱说了，哪有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完全不顾家里的反对就为了去读大学。如果萍萍不管不顾的就这么去读大学，那她跟她家里的关系可就彻底僵了，也会伤了真心爱护她的家人，那就太自私了，”萧奶奶摇了摇头。
“我不认为这是自私，这是对于封建家庭的反抗。”
“你这就太偏激了，不管怎么说，王家也是生养了萍萍，供她吃供她喝，把她养这么大，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如果就因为不让她去读大学，就要跟家里彻底闹僵，这我是不赞同的。”
“那就这么让王萍这么好的苗子就这么被埋没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谈不上埋没不埋没的。你觉得读大学对于萍萍来说就是最好的，我看未必。我不说你爹，就说说你，你读了多少年的书，甚至还出国留学了。现在怎么样，还不是窝在乡村小学里当一个没有多少前途的教书匠。”
萧奶奶那话说出来以后就后悔了，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口没遮拦。可说都说了，萧奶奶也没有办法把自己说过的话收回去。
萧平靖本来激动的情绪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呐呐道：“王萍跟我们家的情况又不一样。”
“是不一样，所以你觉得好的，对于别人却未必是好的。萍萍放弃了读大学是很可惜，可是她却进了幸福罐头厂工作。这份工作是萍萍她家里人所能想象的最体面的工作了，这份工作能够让萍萍在家里的地位迅速上升，能够让萍萍昂首挺胸的活着，能够让她握有主动权。她家里的生活水平也能够因为她的工资而提高不止一个档次，这难道不好吗？”萧奶奶反问道。
萧平靖几次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有点挫败道：“也许你是对的，奶奶。”
萧奶奶看自己孙子这个样子，也有点后悔，明明是说萍萍送礼的事，怎么说着说着就说成这样了。她赶忙转移话题道：“你媳妇带着你儿子这次又打算在你岳父家呆多久？”
“这次要多呆几天，岳母托人给卫国带了很多营养品，小丽的意思是让卫国在岳父家多呆几天把营养品吃完了再回来。”
萧奶奶‘哼’笑了一声，“所以你就同意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当然同意了。”
萧奶奶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点了点萧平靖道：“你就长点心吧！你岳母分明就没安好心，她这是想抢走我的曾孙呀！”
“奶奶，那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岳母只是喜欢我们卫国而已。你要是不愿意，明天我就让小丽带卫国回来。”
萧奶奶可不吃萧平靖这一套，“你有本事你就把卫国带回来，你媳妇我可不管，她爱住她娘家多久住多久，我才懒得管她，她不在我还清净呢。我就是看不惯她动不动就把卫国抱到她娘家去住，她这分明就是不把我们萧家放在眼里。”
“没有的事，主要是孩子还小，离不得妈妈，所以小丽才会把卫国带过去，等过两年孩子长大了就不会这样了。”
“希望吧！小靖，我可跟你说，你可得注意点，别让你媳妇太过分了，这结了婚的女人还见天的往娘家跑，这对你的名声可不好。”
“我不在意这些，毕竟岳父就小丽和她姐两个女儿，小丽嫁给我以后，她家里就只有她爸妈两个人了，她不放心她父母，经常回家这也很正常。”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喜欢你媳妇这样的，你说你当年这么就娶了她。”
萧平靖其实也不喜欢自己媳妇三五不时的就回娘家，可是这话他是不能跟自己奶奶说的，要不然他奶奶对她媳妇的意见会更大，到时候家里可就更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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