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通知
沈仁书如愿娶了王大胖以后，没两年就和自己老婆搬到县城去住了。然后就是新中国建立，工商业改革，幸福罐头厂建立，王大胖进幸福罐头厂食堂工作了。王大胖进入幸福罐头厂没有多久，他也被自己老婆给弄进了厂里宣传科工作，一直到现在。
这就是沈仁书前半生的生活，基本上他什么烦恼都不用操心，就有人替他张罗好了，他只要按着自己的心意生活就好了。
沈仁书对于物质方面的要求不高，也没有兴趣勾心斗角，在宣传科里做了十几年还是一个干事，他对此也没有怨言。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这样的他当然就看不惯王萍现在的作为了。他认为王萍跟他们家不是同路人，以后要少来往，免得被王萍把他家的秀秀给带歪了。
沈仁书是这么想的，他也就这么跟王大胖说了。王大胖对他老公是很迷恋的，所以一般只要沈仁书稍微强硬一点，她就不管不顾只知道对着自己老公一个劲的点头了，也不管她老公说了啥。
沈仁书看着自己老婆这副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老婆还是这么可爱。沈仁书很满意自己老婆的表现，他也很喜欢自己老婆对他毫不掩饰的迷恋。
第二天，沈仁书特意找沈秀跟她来了一场父女之间的谈话，内容主要就是他觉得王萍这个女孩已经长歪了，已经不适合再跟她深交了，他想让沈秀以后少跟王萍来往。突然听到自己父亲让自己以后少跟王萍来往的时候，沈秀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可是等到她听了自己爸爸要这么做的理由以后，沈秀茫然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一方面觉得爸爸说得不错，做人还是堂堂正正的好，人要有自己的心气，而王萍好像是有点市侩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就算王萍变得市侩了，那也不是王萍的错，是王萍家里的错。而且沈秀觉得王萍给自己出的主意主要也是为了自己，自己不能因为朋友给自己出主意了，自己反而要跟自己的朋友疏远，这也太过分了。
她去询问她的妈妈，她妈妈告诉她，她爸爸和王萍都没有错，两人只是从不同角度考虑问题而已。至于她要不要跟王萍保持距离，她妈妈是希望她多跟王萍来往的。不过王大胖说完这句的时候又要求沈秀替她保密，不能跟她爸爸说这句话是她说的。
沈秀狠狠的鄙视了自己妈妈一把，“你可真是太怂了。”
最后沈秀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自己跟王萍的关系，这让沈秀有点逃避跟王萍的见面。转眼间，各校的录取通知书陆陆续续的都发送过来了。沈秀果然只考到了一个很一般的大专院校，如果去这个学校读书，还不如就在幸福罐头厂工作，前途还更好，离家又近。于是沈秀就只剩下两条路了，一条是直接去厂里工作，一条就是去复读。
沈秀在家里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复读。她实在是有点不甘心，所以打算再拼一把。沈仁书也很赞同沈秀的决定，王大胖一般听沈仁书的，沈胖还没有到有投票权的年龄，直接忽略。所以3:0全票通过，沈秀再次回到广安中学读书去了。
当王萍知道沈秀最后还是决定去复读的时候，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幸亏胖婶听了自己的主意，跟工会副主席交换了沈秀的名额。要不然等到明年取消高考的通知一下，有沈秀哭的。
事实也确实如王萍推测的一样，1966年6月全国正式下达通知取消高考。这通知一下，简直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整个广安中学瞬间就炸了，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县城，并向周边扩散。
这个消息当然也在幸福罐头厂里迅速传开了。王大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这事闹了几个月，竟然真的取消了。她稳了稳自己的精神，就把自己头上的厨师帽和身上的围裙扯了下来，扔给自己的徒弟王福。
“小王，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帮我顶一下，”王大胖说着话就已经往外面走了。
王福赶忙接住自己师傅的厨师帽和围裙，并对着王大胖已经跑远的身影保证道：“师傅，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出不了乱子。”
看到王大厨不在了，小王师傅也去储物间放东西了，之前一直在灶上老老实实做事的几个厨师立马就聚拢在一起讨论开了。
“老大她家的秀秀也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碰上了这样的事呢？”
“就是说，简直就是天降横祸。”
“我听说老大家的秀秀成绩很好，去年其实就已经考上了大专是吧？”
“是的，还不止呢，她还参加了我们厂里的统招，也考上了。”
“啧啧啧，这下不是更惨了，连进厂这条路也被堵上了。”
谁不知道如果参加了厂里的统招通过了，却没有来上班，那么这个人三年以内不能再参加厂里的统招了。
大伙一想，还真是，“这可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呀！”
有人却抱着不同意见，“是有点惨，不过还好吧！秀秀不能参加厂里的正规考试进来，可你们别忘了以老大的级别她手里可是有厂里的内招名额，秀秀完全可以通过老大手里的内招名额进厂里呀！”
“这倒也是，可是这样的话，秀秀就只能进我们第二食堂工作了，你们看秀秀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是个能来厨房工作的样子吗？”
其他几个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都觉得不合适，有人开口道：“我觉得秀秀看起来就是那种坐办公室的样子。”
“我也这么觉得，也不知道老大这副膀大腰圆的样子是怎么生出秀秀这么一个秀气的女儿？”
“像她爹呗！她爹长得就是一派斯文样。”
……
他们几个讨论的热火朝天，厨房的洗菜工、切菜工们不敢像他们那么明目张胆的闲聊，但也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边干活边聊了起来。
等到王福把他师傅的围裙和厨师帽放好，又提了点调料再回到厨房的时候就看到厨房里大伙那副散漫闲聊的样子，立马就生气了。他大声的喊道：“你们都在干什么，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赶紧给我干活去。”
大部分人听到王福这话，都赶紧低头干活，不敢再聊下去了。整个厨房就只有最开始聚在一起的那几个厨师还没有散开，他们级别、资历够高，可不怎么怕王福。尤其是其中资历最老的那个还对着王福说道：“小王，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再说这么大的事大伙想聊两句很正常，只要不耽误开饭时间就行。”
王福暗地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威望不够，镇不住这几个人，尤其是吴师傅，那就是个滚刀肉。所以他走到这几个厨师面前故意说道：“我这刚刚跟我师傅拍胸脯保证了，这转头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担待不起。到时候我师傅要是问起，吴师傅，你说我该怎么说？”
吴师傅见王福把王大胖都搬出来了，有点不高兴的说道：“我哪知道你要怎么说，我们也就聊两句，可没有耽误干活。”吴师傅不怕王福，可他却不敢招惹王大胖，他不情愿的拍了拍手，“好了，好了，我们该干活了，要不然不知道又要被人家说我们不好好做事了。”吴师傅说完率先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吴师傅都回去工作了，剩下的几个就更不敢惹王福了。他们也不敢再说下去了，就怕小王师傅跟王大厨告状，一个个的都老实的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王福看着他们那样，撇了撇嘴，也回自己的位置炒菜去了。他可不想自己师傅回来了，说自己偷懒没有好好做事。
王大胖跑回了家，就看到自己老公一脸颓丧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慢慢的来到沈仁书的身边，轻轻的问道：“你怎么也回来了？肉肉呢？我听楼下张阿姨说她也回来了。”
沈仁书听到自己老婆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自己老婆一眼，苦涩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哪还能坐得住，已经跟领导请假了。”
王大胖知道自己老公肯定很难受，她伸手抱住了自己老公的头部，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了，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怎么好端端的高考说取消就取消了。”
沈仁书用力的抱住了自己老婆的腰部，靠在她怀里痛苦的说道：“我怎么能不怪自己，要不是我坚持，秀秀也许就不会想去复读。如果她没有去复读，她去年也许就和王萍一起进厂里了，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这都是我的错。”
王大胖一下一下拍着自己老公的背部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想让肉肉有一个更好的前程，谁知道事情就成这样了，谁也不想的，不要责备自己了。再说事情也没有太糟糕了，肉肉不能高考了，不是还可以进厂里工作，和去年是一样，只不过是比王萍晚进厂里一年而已。”
王大胖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沈仁书更伤心了，“这怎么能一样，王萍进的是财务科，坐办公室的。我们秀秀……我们秀秀……，我只要想到我们秀秀因为我以后要去做灶上的活计了，我这心就纠疼纠疼的，难受的要死。”
王大胖诧异，“谁说我们秀秀要去做灶上的活计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仁书哽咽道：“你不用安慰我，现在秀秀只能用你的内招名额进厂，不是进食堂工作还能是哪。你不要跟我说要跟别人交换，现在这种情况，别人怎么可能跟你交换名额，自己留着还来不及。”
沈仁书只是不善人情世故而已，但并不代表他不懂。甚至因为他读书够多，他一下就明白事情有多糟糕了。因为不能高考的通知一下，这就意味着沈秀她们这一届的高中生的上升之路就都被堵住了。
不管他们有多优秀，他们全部就只能回家另谋出路了，小年轻除了参加本就激烈无比的各种单位招工，就只剩下家里有没有能耐把他们安排进各种单位了。就拿他家秀秀为例，她家秀秀不能高考了，也不能参加厂里的统招了，就只剩下靠自己老婆的内招名额才能进厂了。
可想而知这名额要比以前宝贵多了，谁也不敢乱用，就怕有个万一。毕竟谁家还没有个亲戚，就算自家用不上也会留给自家的亲戚。在这种情况下，沈仁书才不信自己老婆能用在食堂工作的名额换到坐办公室的名额。毕竟手上有名额的人不说人人都聪明，但肯定是没有傻的，谁都会把自己手里的名额攥得紧紧的，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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