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万圣节笔仙篇（三）
烛光明灭，鬼声阵阵，一个人影随之出现在房间里。他的打扮与白银堡垒酷似，只是体积夸张的盔甲和背负着的长枪变成了金色。在此姑且称之为复制体，复制体没有站在圆桌处，而是双手抱胸，斜靠在一面墙上。看到他的这个姿势，阿鲁卡很想采访一句，您后背不觉得硌得慌么？
白银堡垒老神在在地盯着复制体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再也找不到能让我热血沸腾的敌人了……历经百战而未曾一败，征战多年而难退半步……许多人羡慕我，嫉妒我，却不知道我的痛苦。我生命的全部意义与乐趣就在于战斗，但没有敌手的战斗如何能称之为战斗？那不过是单调的厮杀罢了……没想到今天，我竟能在一场游戏中了偿夙愿。”
复制体笑了一声，回道：“我也是。”
白银堡垒腰部一沉拔出长枪，双手握紧置于腰侧，冷漠地说道：“希望你和我都能在这场战斗中获得满足。”
复制体没有说话，摆出同样的姿势后反手招了招手，充满挑衅的意味。
高手搏命，往往只有一击，尤其是在两人知根知底的情况下。
白银堡垒不再废话，一个招牌技能就冲着复制体发了出去。
【技能名称：冲锋
技能属性：主动
特效：向一个目标发起冲锋，期间速度增加1000%，攻击力与防御力增加300%。每隔30秒可以使用一次。
描述：优秀的骑兵，永远死在冲锋的路上。】
白银堡垒的主属性是生命力、耐力与力量，但敏捷同样超过200点，经过1000%的速度强化后，他的整个身躯已经化为疾风闪电。只能听见地板被踩出一连串“砰砰砰砰”的巨响，却看不见人影。冲锋这个技能简单粗暴容易理解，就凭这一手，白银堡垒在主世界冲进贺兰大公的公馆，杀他个七进七出绝不是问题。上了战场，那就是在玩三国无双，普通人在他面前连杂兵都算不上，碰他一下估计五脏六腑都会变成碎末。
与此同时，复制体同样一个冲锋发了出来。银色闪电与金色闪电刹那间便在房间中碰撞，炸裂，空气中闪烁着长枪交汇摩擦出的火花。复制体拥有与白银堡垒完全相同的能力和属性，甚至连作战经验与技艺都一模一样，所以这一刻两人比拼的不再是能力高低武艺强弱，而是信念与精神。
战斗在刹那间开始，也在刹那间结束。除了白银堡垒与不知位于何地的古神外，没有一个人看清了这场战斗的经过。他们能看到的只有结果……白银堡垒与复制体交错而过，如同镜子两面，手握长枪身板笔直，如雕塑般站在原地。
须臾过后，房间中响起水晶碎裂般的脆响。复制体胸口的铠甲片片碎裂，如同冻结万年的冰山第一次融化，其内流出的不是冰水而是鲜血。“扑通”一声闷响，复制体拄着长枪单膝跪地，开始剧烈地咳嗽，浑浊的血液从金色头盔的缝隙中流了出来。
白银堡垒叹息一声，转头说道：“你让我很失望。在最后一刻，你选择了闪躲……对我们来说，永远都只有一次冲锋的机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逃避不该在我们的思绪中出现。当一个骑兵心存侥幸，那就是他的败亡之时。我猜……是你的身份让你迟疑。你认为自己只是一个为了游戏而被创造出来的生物，没有真正的灵魂，没有过去，没有骄傲。但你错了，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为战斗与荣誉而生的伟大骑兵。无论你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无论你的生命会否在片刻间消亡，这都不影响你去做出自己的选择。”
复制体惨笑了两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坚持……你的骄傲。但希望你别忘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当你发现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是个谎言与闹剧，会否还像此刻一样坚定……会否还……能对我说出这番话来……”
说完后，复制体失去了生息，但他依然没有倒下。白银堡垒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圆，那是光明神信徒祈祷所用的手势，他说道：“愿光明之神保佑你……没有谁的人生会是一场闹剧，除非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一个人的命运，只有他自己能够决定。哪怕我的思想，我的一切都在冥冥中早已被安排好，我也依然为我自己而骄傲。”
随着这段话说完，烛光熄灭了。黑暗中没有再响起那些奇怪的声响，而是一阵短促有力的掌声。光明再度从坟墓里爬出来时，古神的声音响起：“没想到……卑微又低贱的凡人中也有你这样的勇者。”
白银堡垒此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但没有皮带束缚他。他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卑贱不是由身份来决定的，而是由行为。如果我是你，我会给在座每个人与我公平一战的机会，而不是藏头露尾，用一场愚蠢又无聊的游戏来羞辱他们。羞辱你的敌人，就是在羞辱你自己。如果有人喜爱击败无能之人，只能说明他的气量和能力也不过如此。每一个强者，都应该不断朝着更高的山峰攀登！”
“你自己想要公平一战，可别捎带上我啊。”阿鲁卡在旁笑道，“我个人呢，比较想和这位伟大的古神坐下来谈谈，我是个读书人，打打杀杀不适合我……”
话是这样说，阿鲁卡却是刚才两场战斗中观察最为用心的人。灰王子与白银堡垒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完全超越了凡人的层次，若是放到主世界里，他们仅凭身体素质便可以为所欲为，成王拜相仅在一念之间。普通的士兵根本连成为他们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哪怕阵前万箭齐飞，我自屹然不动便可。
而这两位的位阶仅仅是子爵，公侯伯子男，上面起码还有三个位阶，那伯爵该有多么强大？成为公爵又会如何？阿鲁卡心里已经蠢蠢欲动起来。与一般人不同的是，他没想过用这样的力量去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去看一眼那个世界，想要体验一下那种感觉。这就好比一些航天科学家，很多人并没有抱着发现新地球供给人类居住的念头，他们只是想去看一眼星辰大海，想要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平凡之人总是把目光放在他人身上，喜他人之喜，悲他人之悲。比较损比较没品的则是喜他人之悲，悲他人之喜……不管怎样，他们都未曾真正地活出自我。能够成为强者的人，是不会去和他人比较的，他们看到比自己强的人，只会将其当做追赶的目标。等到有一天把那人甩在身后，便将其就此遗忘。小人则不同，费尽心机用尽手段把人比下去后，须得踩上几脚，骂上几句方才能够开心。强大的人他们畏惧，弱小的人他们鄙夷，心里却总是忘了自己的位置。
所谓莫欺少年穷，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说的。就像白银堡垒所说的那番话，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场闹剧，除非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心里觉得你是个卑贱之人，那就没救了。你心里若有朝圣之心，处处都是圣地。
古神被白银堡垒羞辱一番，并没有生气，而是笑道：“呵呵……之所以你仍是个凡人，就是因为会有这种愚蠢的念头。不过我不打算和你讨论这个话题，你完成了你的挑战，现在你可以去门后探索了。记住，无论你发现了什么，都不能告诉其他人。”
白银堡垒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迈向木门，消失在门后。
在他消失后，阿鲁卡突然说道：“既然我们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古神听到，那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古神无所谓地说道：“我并不在乎你们怎么想，因为凡人的智慧不可能理解神的世界。”
“是吗？”阿鲁卡耸耸肩，“我确实不能理解精神病患者的世界，正常人都不能。不过你不要自卑，我向你保证精神病是可以治疗的。在我的家乡，你这种病有个好听的名字——中二病。”
古神估摸是被气着了，陷入沉默之中。
其他三个人都用“这家伙是不是对生活失去兴趣了”的眼神看着阿鲁卡，阿鲁卡根本不在乎，他从古神的沉默中获得了极为宝贵的信息。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
“我猜你的童年一定很孤僻，没有多少朋友，导致了你现在这种喜欢躲在黑暗里偷窥别人的性格。我对心理学小有涉猎，在此建议你走出来，到阳光下与我们进行交流，这有助于你自闭症的缓解……看，叔叔这里有糖吃哦。”
说着，阿鲁卡还真不知从哪掏出一块糖果……
西农在旁嘟囔道：“哪有阳光啊……你这糖又是给谁准备的啊？”
阿鲁卡撕掉糖衣丢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当然是我喜欢吃了，难道你以为我真会给这个中二自闭晚期、性格扭曲童年有阴影、婚姻生活不美满的八岁成年古神么？”
古神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凡人！你这是自寻死路！”
阿鲁卡连忙板起脸来，认真地说道：“闭嘴，你都已经八岁了，怎么能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叔叔这么多年对你的教育都白费了吗！”
夜十四捂脸叹息：“我只见过不要命的人，还真没见过自己找死的人……”
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画师依然不说话，但显然也被阿鲁卡的行为给震到了，尴尬地笑了几声。
然而不知为何，古神还真就没蹦出来一巴掌把阿鲁卡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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