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灰木血祭篇（二）
西农不动声色地看了阿鲁卡一眼，他知道阿鲁卡是个极其懒散的家伙，轻易不会主动做些什么。但如果阿鲁卡有所行动，那就一定很重要，便安静下来任由阿鲁卡问话。
彼得医生也愣了一下，苦笑道：“没想到两位对我还有兴趣，好吧，这可是个又长又无聊的故事。我的全名叫做彼得·亨特，是费得村长的侄子，在家族中还算有些地位。这件事还要从几十年开始说起，费得村长的父亲被流放到灰木村后，就和自己的妻子特纳夫人离异了。特纳夫人是出了名的美人，年近三十还和十五六岁的姑娘一样年轻美丽，便又被家族里的一位独身多年的长辈娶回了家。二十年前，特纳夫人生下了一个女孩，也就是费得村长同母异父的妹妹，取名叫艾格尼丝。
我和艾格尼丝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十几岁的时候便已经私定终生。但随着艾格尼丝出落的愈发美丽动人，特纳夫人便动了用她来谋取荣华富贵的心思。她创造了一个机会，让王室中唯一未婚的三王子殿下遇到了艾格尼丝。三王子殿下对艾格尼丝一见倾心，请求国王陛下将艾格尼丝嫁给自己。国王陛下正好也需要我们家族的力量，便欣然应允。”
“所以你们就私奔了。”阿鲁卡翻了个白眼，“这种桥段我大概看过……八百七十六次。”
“毕竟这是贵族总要面对的事情。”彼得医生轻叹一声，“我从小学医，医术还算可以，一路上沿途行医也能赚些小钱。但不久后艾格尼丝怀孕了，需要很多钱，我们没办法只能来投奔费得村长。可是他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妹妹，只是允许我们在灰木村落户。我和艾格尼丝颠沛流离许久，能有个温暖的家已经算不错了，便留在了灰木村。哪知道……原来费得村长也是自身难保。最终，艾格尼丝还是没能撑过去。我的孩子难产，艾格尼丝也流血过多而死。
当时我悲痛万分，几乎动了自杀的念头。只好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研究灰木村的贫血症上，为此我也向他们信奉的血神献祭了自己的血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我也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西农脸上露出诚挚的表情，沉声道：“我很抱歉，你是一位充满勇气的真正贵族，命运对你太不公平了。”
彼得医生惨然道：“或许这就是我背叛家族、背叛湖神的代价吧。”
阿鲁卡自然不关心彼得医生俗套的爱情故事，直接问道：“那么你对灰木村的贫血症研究的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
“进展还是有一些的……我发现向血神献祭了血液后，虽然身体出现了贫血，但不影响人的健康，只是会形同枯槁。别看这里的人都骨瘦如柴，其实和正常人的体力没什么区别。而且他们永远不会生病，只有当年龄过大时才会自然死亡。我不得不说，血神的神力就和湖神一样强大。”
“这么说，你亲眼见过湖神的力量？”阿鲁卡装模作样地说道，“我们这些佣兵可是只听说伟大的湖神拥有无边神力，却没亲眼见过。”
彼得医生淡然道：“这很正常，湖神祭司轻易不会出手。在我小时候，曾有一位湖神祭司到我的家族中选拔神眷者。就是那个时候，他为我们展示过神术。湖神祭司可以将空气中的水汽凝结起来，化为水箭，力量足以轻易撕毁骑士的铁甲。他们还可以用水泡将自己包裹起来，躲避战场上的流矢。在拉开距离的情况下，一位湖神祭司甚至可以干掉三位骑士。”
西农与阿鲁卡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浓浓的戒备。如果绿湖骑士团这次来袭的队伍中有湖神祭司的话，他们无疑是很难抵挡的。那水箭连铁甲都能刺穿，更不必说他们身上的皮甲了。
西农思索片刻，向阿鲁卡低声问道：“老弟，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阿鲁卡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彼得医生的书架旁边，随手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却是一本没什么营养的诗集。彼得医生看到他的行为，尴尬地说道：“佣兵先生，我好像……没有允许你看我的书吧？”
阿鲁卡头也不回地又抽出一本书，说道：“那么你会拒绝吗？”
彼得医生楞楞地回答：“呃……其实也没什么贵重书籍，你要想看的话，随便看就是了。”
“所以我为我们两个人都节省了宝贵的时间，你听过一句话吗？时间就是生命。虽然我救了你一命，但是大恩不言谢，你就不用谢我了。”
彼得医生已经彻底呆住了，他大概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人，居然能把歪理说的理所应当，好想你质疑他就是犯了大错一样。
西农苦笑道：“请原谅我的弟弟，彼得医生，他一直都是个怪人。我想我们没什么需要知道的事情了，不过他看起来对你的藏书很有兴趣，那么我暂且离开，过一段时间内再来接他，可以吗？”
彼得医生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没问题，佣兵先生，你们是灰木村的希望，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的。”
西农得到答复后，走到了阿鲁卡身边，却发现他手中拿着的书竟是用古代文字写成的，就和国师手中那本王室秘辛一样。西农愕然问道：“老弟，你能看得懂这种文字？”
阿鲁卡面不改色仰头长考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用极为严肃认真仿佛在交代遗言一般的神情说道：“西农大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好吧……爱听秘密是人类的天性，西农立刻被勾起了兴趣，说道：“我保证不对别人说。”
阿鲁卡轻声道：“你知道我是被老师捡回村的吧？其实，我的家乡在隐者森林北部，是一整个大家族。我们原本是希尔帝国的贵族，统治着东南部的一座城池。
十八年前，家族中的嫡长子和一个侍女相爱，并和她生了两个儿子。但在第二个儿子生下来之后，他为了和当地一个富商的女儿结婚，将侍女赶出家门。侍女心灰意冷，带着儿子投河自杀，却被人救了起来，从此流落他乡。后来嫁给了一个屠夫，又生下一个女儿，名叫凯瑟琳，儿子则取名叫哈姆雷特。
而十年前，也就是我八岁的时候。这个屠夫举家搬到了隐者森林北部的一个小村子，哪知道我的家族因为暗中信奉智慧神被人发现，也逃到了这村子附近的一座山中，还把这个屠夫招纳作为家臣。同时，凯瑟琳也进入了我的家族成为女佣，哈姆雷特则成为一名家族中的矿工。
当年那个嫡长子此时已经继承了族长之位，侍女留下的大儿子也成为了长子。由于族长性格愈发乖僻暴戾，他的妻子，也就是富商女儿郁郁寡欢，竟和自己的继子发生了不伦之恋。结果两人苟合的事情被屠夫偶然发现。恐惧中长子选择了逃避，爱上了凯瑟琳，也就是他的妹妹。这件事让富商女儿妒火中烧，要求侍女将凯瑟琳带走。结果侍女来到家族城堡后，被族长发现，以为侍女是为了当年的事情来要挟自己的。便当着家族中所有人的面，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此时长子才知道自己上了自己的妹妹，激动之下将自己和继母苟合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族长闻言大怒，下令将这些人杀了个精光，只有侍女的二儿子哈姆雷特当时在矿井中做工，得以逃出生天。悲恸的哈姆雷特心中充满了复仇的火焰，在隐者森林中逃到了一座名叫基督山的地方，得到了一大笔财宝，又在一位神司的指导下练就了一身武艺。然后他招募了三个火枪手和一个铁面人，化名唐吉可德杀回了故乡，血洗了家族城堡，最后和族长同归于尽。
我的家族……就这么覆灭了。”
这一幕伦理冒险奇幻爽文大戏已经把西农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抖抖索索地问道：“等等等等……那你是谁啊！？你的家族不是死光了吗？里面没有你的事儿啊！”
阿鲁卡沉声道：“我就是……屠夫邻居的表妹的姑父的老师的朋友的一位亲戚家的二儿子。”
“这不是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总之，我在这个家族里学到过古代文字，所以能看懂，这下你总明白了吧？”阿鲁卡用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西农。
“一点也不明白！感觉你就是在胡说八道！还搞得好像我不明白是智商问题一样！”
“你居然不相信我……”阿鲁卡顿时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都是假的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西农立刻尴尬地不说话了。
阿鲁卡变脸比翻书更快，转而开心地笑道：“不要在意细节，亲爱的西农大哥。我能看懂古代文字难道不好吗？希望你还记得支线任务的事，有时间关心我的天分，不如快去问候一下灰木村的村民，或许会有意外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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