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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一顿好打(上)


“嗯?张娘子她是什么反应呢?”

谈起这些事,铭璇愈发的好奇,便左右观察着无人,起身同她坐在一起,贴耳问声:“来你说说。”

“张娘子第二日便回了张家,这其中呢!我也不知她与家人谈了什么,反正,从那以后张汝霖再未去寻李清茹,再后,我便听说,张伯伯迁东京路转运使,急着携家眷前往辽阳,张家也就去了辽阳。”

“就是不知,爹爹辞归故里,还会不会与张家商谈此事,也不知,清茹最终能不能嫁入张家。”

铭璇楞了很久,笑着敛着未有答复,便先斟一剂饮子,再命人添些果子与糕点先吃,待她嚼了许久的栗子糕,才娓娓道来:“张家,我最明白,张家何等的顾及家族颜面,张汝霖就算自己喜欢,如今也不成了,他八成要听了爹娘的话,本分的将高家女娶了。”

“再看吧!反正也不与我有何干系,”

“那张汝霖那样喜欢清茹,还指不定会商量着叫她做个妾室呢!若真提了这事,她定是觉得人家在侮辱她,定也不会同意的。”

“就算她屈的下去身份,这平常人家的妾便与下人无异,难做的很,这可不比作亲王的妾室夫人,养尊处优的。”

铭璇打趣的说着:“还真别说,她要真做了张汝霖的妾,那顶头正室便是高家女,再加汝弼兄的妻也是高家女,连这对头的婆子都是高家女,一门三个高家人,有她受的。”

清雅忽而笑起,略带讽意:“还……真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这脑袋瓜呀!便似个木轱辘那样转的快,真对了那句话,美人儿都有手段的很。”

“我虽不能置她如何,但给她添些堵也好啊!总不能让她过的那么舒坦啊!”“至于爹爹,我派了些人,跟着了他归乡的队伍,他怎样令人辱我的,便仔细尝这这番味道。”

“你要派人殴打舅公?”铭璇惊到喝着一口茶烫到了舌尖。

“那怎么不行?我上次就说了,他再伤及于我,我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出身武将之门,说办就办!他就算知道是我派人打他,也不敢如何,他若敢在官家与娘娘面前告我的状,也定知道我会兜出上次的事情来,爹爹是个聪明人,不会有什么行动的,放心便是。”

国妃听后点点头,说了一句什么,便转头来,头上的晶莹的垂珠拍在了清雅的脸上,引得她注意起来。两人相视一笑,铭璇指间推了推她眉心,再刮了她的酥鼻:“你李娘子的胆识和手段啊!若不是本宫压着,你定是要叫王府翻了天,尤其对仆散氏,她定是招架不住。”

她抿嘴而点头答:“那是,仆散氏这样的嚣张,必要比她更嚣张才好,有些事,自是要算一算的。”

“别太锋芒毕露,大王几次三番禁了她的足,又给解了,可不是念念不忘嘛!你若太与她过真,大王必是要为难的,毕竟府里你俩宠爱最盛。”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仆散氏做的事情,害的人,我条条桩桩都记着呢!管她受不受宠,她受宠与我何干,她这样歹毒,不就是靠着仆散家的势力吗?但我又岂是好惹的人,别惹着我送她上西天便好。”

“瞧瞧瞧?说什么说什么呢?还怀着孩子,不怕忌讳,什么死不死的,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她转头瞧着铭璇,噗嗤的笑起,再握住她的手:“我乖着,听话,不会意气用事,我定会好好思考,好好听国妃娘娘的话。”

“这是你说的,到时候不听话,我可是行主母之威的!”

“放心放心!”

说着,她将手中的木勺往窗外一抛,直盯盯的瞧着那木勺落于楼下。

四月的春上时,北国却来了一次返寒潮,毫无预示的小雪,顺着松江平原泼洒,一眼望去才发的绿茅尖尖被披上的寒霜,李家人舟车劳顿半月,越过千重山方才来到咸康域地,马匹吃力的行在平原上,踏着已然结成硬块的黑土地向前。

这一路,怀着孕的李清茹倒是被祗候人照看的好好的,她的马车里铺了厚实的绒毯与锦被,马驾周围也是安排了十几个人侍候,这是李石特地嘱咐的。

可这一路颠簸,倒是苦了两个小郎,献可状态倒是还行,头晕起来便睡下觉,觉得稍有不适便借着读书压制些,就是靖可这小家伙,受不了颠簸辛苦,时常会恶心呕吐。

于是,作为李家长子的奎可,便请娘子檀檀亲自照顾六岁的五弟,而自己要护卫在前面,以防匪寇。

“咳咳……咳!”

“靖儿,怎的又吐了?快停车下来,快些!”那是夹谷檀檀焦切的声音,午间稍打了一个盹,便听了李靖可的咳嗽声,睁开眼来,他吐了满衣的白水。她连忙起身以绢子擦拭着他的脸庞,再对外喊着令马驾停下来。

“大嫂!我难受!”靖可颤抖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走,我带你下去透透气去,没事没事,我们下去走一圈便会好些。”

马驾乃停,檀檀将他抱下马车,拉着他稍微在一方石头上坐了下来,再为他披上了厚披风。

在后一方马车旁的高女官见此,便前来问候:“五郎又吐了?”

“是,又吐了,他早起只喝了一两口粥水,便也吐了。”

“那随行的郎中可是无能?一碗碗的药灌下去,靖儿还不见好,定要将这帮人拖出去乱棍打死,这样吐着,就算等到了辽阳也要把他身体拖垮了啊!”她怒而站起指着那祗候人中一位素服郎中。

“少娘子,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檀檀看着靖可霜红的脸蛋,忽的将他双颊抚了下,便红了双眼说:

“没了娘的孩子似个草,两子单落,姑娘受苦,”

“自我才嫁到李家到现在,婆母这几个娃娃,当真是过的难。二丫头当姑娘白受了些委屈和打骂,婆母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打骂。便……便要见了二丫头嫁出去了,要享福了,婆母就去了,丢下了两个幼子,然而残酷的是,即使没有后娘嫁入,他们也不好过啊!这般小小年纪没了娘,孩子有多孤独。”

“我自是想都不敢想,这样的大家族,公子哥和姑娘,过的连平常百姓家的儿女都不如。”

靖可听了这些话,便略带郑重的瞧着些她,眼圈湿漉漉的一片。

她朝着靖可说:“可苦了你和你姊姊了!哎。”

这时,前面的马驾也停了下来,翠荷先探头出来,再下车,搀扶着四郎献可下了车栏,献可见众人围着一片,便小碎步上前探看,关怀备至——“五弟弟可是又吐了?”

檀檀点头示意,眼里红晕了起来。翠荷疾步前去拿了绢子递给她。

献可逐问:“大嫂,您这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四郎,我实在是,看着你五弟弟身子一直这样不好着,便心里有愧,作为大嫂没有好好照顾你们这三人,你姊姊亦是我没有多添些人手保护,才受了这样的委屈。”

檀檀一番话,献可听的很懵,不知她在说些什么,便问:“大嫂,我姊姊怎么了?”

“你二姊姊去济南府前,我曾去看了她的,她全身都没一寸好皮儿,那胳膊上全是淤青,我是看着看着,想着想着,便是内心难受至极,你姊姊还有了身子!”

檀檀垂泪涕泣,掩绢而拭泪,哽咽着说着,献可听后转身而惊望,问道:“大嫂你在说什么,我姊姊为何会这样?是何人如此待我姊姊的,为何都没有人告诉我,是雍王对我姊姊不好吗?是仆散娘子为难她了吗?”

献可说着,眼中的焦切浮上了心头,便去前面的骑马侍卫旁:“我要去接姊姊回来!”

“四郎!”

“四郎莫急躁!”翠荷拦下了他,便抚了抚他十二出头已然与她相平齐的肩梁。

“荷儿,我姊姊受了欺负,为何你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一个姊姊。”

“献哥儿,莫急,且随奴上车去,奴自会与你说了个明白!”

献可乃稍稍平静了下来,逐而随着翠荷回了马车,走几步恭敬道一句:“大嫂,我先上车去。”

“嗯嗯!”

翠荷本是不想说此事的,便是怕献可会难受,如此以来,她便又不得不将李石雇人“拍喜”的事情全说了。

献可便坐在马驾中听着,听着翠荷描述着当日的惨装,他那浓墨般的眉毛蹙在一起,双手将华服拽的紧紧,掀了帘来,便见了檀檀将五郎抱回了马驾里,前面的车夫挥鞭长策,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这献可,知道此事后,久久不能平复心情,他趴在马车的位台上,刷刷的写着一封长篇文纸,颠簸的马驾一会上下晃动,一会又左右摇摆,他落下的笔尖几次将纸戳烂,双手染满了墨汁,却见他依旧镇静的写完了。

落款两字,他便将纸书折好,装进缄素(信封),乃掀帘而望,命祗候人将此信好生送往济南府,一连三嘱咐,代他向姊姊问好,书信不可随意拆卸,亦不能沾染一点雨水和潮气。

他这样愈发的心疼他仅有的一位亲姊姊,也从这么些年发生的事中,积累了许多为父亲李石的怨恨,他多数夜依旧会想起母亲在时那慈祥的面容,少年气盛的他,或许早就忍不了父亲的一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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