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分道扬镳
当晚,几人找了一处山洞落脚,十方的状况也不宜奔波,迫切需要一个地方休息。
夜晚湿冷,几人围着火堆取暖。
十方盘膝坐着,双目紧闭,似在疗伤。
白团捏着他宝贝哥哥的手嘘寒问暖,直到他说的口干舌燥,对方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白团不由讪讪。
宋汐顺着他的视线看阿寻,火光下的阿寻,不再如冰似雪,而是沾染了一点温暖的影子,也冲淡了眼里的血腥,眼神却仍旧空茫暗淡,这是丧失神智的表现,好比一个没有灵魂美丽空壳。
但他并不如表面这般无害,银牙将十方打得吐血,阿寻却能一掌打伤银牙。
这是一柄利剑,一旦出鞘,谁与争锋。
这样的阿寻,或许比利器还要好使,免除了后顾之忧。
似察觉到她的注视,阿寻缓缓偏过头来,眼里泛起一丝波澜,他慢慢地挪了过来,直到挨到宋汐的衣角,才停住了。
宋汐看着他的动作,自然得宛如本能。她忽然想起,此前她出去捡柴,阿寻竟也跟了出来,白团叫了两声哥哥,得不到回应,只得无奈地跟上。
如今想来,此前阿寻任由白团乖乖牵着,兴许不是因为白团,而是因为,她的缘故。
这就是束缚的力量吗?
阿寻对她有一种本能地依赖。
十方说过,在阿寻没有意识之时,她的意志,便是阿寻的意志。
当他有了自主意识,他不能违背她的意志。
束缚,更像是一种奴隶契约。
怪不得涉世不深的妖精都喜欢躲在深山老林里,也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而在尘世间打滚的妖精,却又因为吃过人类的亏,变得麻木不仁,视人命为草芥。
但这样的妖精,在天道的规则下,是活不长的。这毕竟不是修真的世界,而是人类的世界,天道允许异类的存在,却不允许他们破坏这个世界。
远离尘嚣的阿寻,终究坠入了红尘。
莫名的,她心中竟一种负罪感。
即便刚认识这个人,即便不了解他的本性,她就是觉得,这么一个精灵神种的存在,就该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白团本来拉着阿寻的手长吁短叹,突然发现自家哥哥的手从手中滑了出去,抬头一看,哥哥竟挤到宋汐身边去了。
以前哥哥疯魔的时候,除他之外,别人都近不了身。
如今,这专利竟不是自己的了,虽然这个人是宋汐,还是免不了让他一阵心酸。
那种辛辛苦苦养大的猪,被别人宰了的心塞感又缠绕上来了。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也跟着挪过去一把拽住阿寻的手,见阿寻并未抗拒,才稍有欣慰。
这时,十方缓缓睁开了眼,宋汐看他脸色好了不少,似缓过气来了。
“今日过后,贫僧便要告辞了!”
十方平静地开口,宋汐大吃一惊,“小师父这么快就要走了?”
白团惊呼道:“银牙找上门来怎么办?”
这也是宋汐担心的,白团却更为直接。
十方虽不如银牙厉害,到底是同道中人,总比她们有办法。
他一走,留下宋汐和白团,有如两只待宰羔羊。
阿寻是一柄利剑,宋汐却不是个好剑客,不知发挥他的价值。她也不知银牙的底线,只凭失去神智的阿寻,实难战胜银牙。
十方见两人脸色不好,微微垂下眼帘,似犹疑,终究还是开口道:“贫僧此次外出,并非纯粹游历,乃是应了方丈师父之托,去请一位前辈讲经。如今离约定之日不远,贫僧不敢耽搁。”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若他实力在银牙之上,不说除掉银牙,至少也让他没力气再找宋汐的麻烦。偏偏他实力不如银牙,还受了伤,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了。
宋汐笑的有些勉强,从包袱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十方,“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挽留了,这段日子,辛苦小师父了,我知道方外之人不稀罕黄白之物,这些银钱,权当作盘缠吧!”
白团一旁使劲对宋汐使眼色,他认为十方不该走。
宋汐觉得,十方已经帮了他们很多,还连累对方受伤,如今对方要离开,他们实在没有立场再挽留。
她虽狡猾,也知道见好要收,更不会索要无度,故而没有理会白团。
白团想自己开口,却被宋汐一个眼神瞪了回来。他觉得委屈,明明真心实意地为自己人做打算,宋汐怎么就不能理解他呢!
十方的视线落到她递过来的钱袋上,刚想拒绝,冷不防听宋汐道:“连累小师父受伤,在下心里也过意不去。这银钱对于在下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送予小师父,却是在下心意。”
抬眼,对上的是宋汐真诚却又坚持的眼神,他无法拒绝,只得接过。
宋汐便笑了,“到了下个城镇,若小师父身体有恙,还请去医馆看看大夫,吃几帖药,如此,我也安心。”
上次遇他时,他住在破庙里,僧衣泛白陈旧,偶尔见他翻开随身包袱,除却一身换洗衣裳,便是两件不值钱的小物件。十方,跟那些游方僧人一样,身上没什么钱,饿了就去化缘吃,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
十方的体魄很好,初遇时,他脸色红润,步伐有力,这样的人不常生病,扛得住风霜雨雪。
但他如今受伤了,这样的生活就成了磨难,她不愿他吃这些苦,便送他钱财,不多,多了他不也不会收。
内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了的,需要自己用内力调理,也需药物辅助,有了钱,他就可以去看大夫,甚至自己抓药。
这是她为他着想,比起他为自己做的,这点微薄的心意实在算不了什么,但十方天性敦厚良善,做事不为回报,只讲因果缘分,她捡他需要的给,他才会接受。
果然,十方轻轻笑了笑,眼里泛起一丝暖意,“多谢施主。”似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启唇道:“我虽打不过银牙,却能解这位施主身上的咒术,让他恢复神智。”
闻言,宋汐眼睛一亮,白团也一扫方才的沮丧,变得一脸期待。
“只不过,得花些时日。”
宋汐不解,“小师父不是明日就要走了吗?”
十方摇头,“无妨。”
十方将腕间的念珠滑到手指间,闭着眼睛开始念经。
宋汐听不懂那晦涩冗长的经文,却见他手上的在发光。
半响,十方睁开眼眸,念珠上的光芒也跟着消失,他将念珠递给宋汐,“这串念珠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法器,内藏佛气,如今,我在上面加持了针对邪气的经文,你让这位施主戴在身上,念珠会吸取施主身上的邪气,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念珠全部变黑,咒术也就解除了。”
白团有些失望地问道:“那我哥要四十九日之后才能清醒?”
他巴不得他哥哥立即能清醒,如此,他们还用着怕银牙吗?
“施主法力高深,说不得十几二十日后便能苏醒,只是体内邪气,定得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完全去除。”
宋汐先是一喜,随即便想起另一件事,“小师父的随身法器,如此毁掉,真是可惜了。”
虽然十方轻描淡写,但她知道,这法器定然十分珍贵。
自从遇上她们一行人,十方就一直在吃亏,到现在,不但受了伤,连自己的法器也赔进去了。
想到此,她越发觉得对不住十方了。
以往,她不吝算计,是因为世人多唯利是图,勾心斗角,遇到这么真诚的人,却也想投桃报李。
“这念珠吸收邪气,自然是可以被净化的,金钟山,明王寺,施主若得空,可来寻我。”
宋汐笑了,“一定!”
十方又劝道:“我看那银牙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还是暂时躲起来为好,等这位施主恢复神智,再另作打算。”
“我会考虑的。”
……翌日,十方便告辞了,宋汐回城镇取马车。
此前,他们为了方便行事,将马车搁在客栈里,路途遥远,自然得有个代步工具。
阿寻银发红眸,明显是个异类,为了避免麻烦,宋汐在进城之前给他买了一顶幕离戴上。此前见过他真容的,一个个都变了痴呆,不知是惊艳与他无与伦比的容颜,还是惊骇他异于常人的长相。
走进城中,仍旧有许多人看他。
宋汐这才发现,即便挡住了他的容颜,出尘的气质,优美的身姿,却是怎也掩不住的,真应了那句话,美得无处藏。
以往她和白团走在外面,还有不少人看白团的,如今多了阿寻,白团这个可爱精致的小美人,倒是无人问津了。
白团的美尚属于尘世间,这个人的美,却已超脱了凡尘,光一个背影,就能让人心神向往。
宋汐真担心会被人拥堵,好在这些人只是看,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们眼神中有痴迷,好奇,仰慕,唯独没有肮脏的*。
这种情况,是她和淳儿走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的。淳儿的美,让人向往,也会让人生出*。
看着沐浴在阳光下,宛若神祗的阿寻,忽然有了一丝感悟。
单论容貌,淳儿或许不输阿寻,但阿寻作为一个长期在深山修炼的妖精,身上非但不沾烟火,更有一种修道人独有的仙气,世人对于神仙鬼怪,或许不是全然深信,但一遇到此类事物,即便心中不甚明了,也会本能敬畏。
因为高不可攀,才不敢亵渎。
回到客栈,宋汐看着俨然如发光体般的阿寻,思忖着怎么将他弄得平凡一点。
总这样招摇过市,迟早惹出麻烦。
城中百姓没有出手,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个能力,掌权者若看见这么个美好人物,难免不打什么主意。
他们现在可是在逃难,万一把事情闹大,不是给银牙可趁之机么!
宋汐觉得阿寻身上穿的那件白底绣三角梅的衣服太过打眼,便买了一身寻常的灰衣给他换上,外罩一件黑斗篷,带黑面纱,总算不那么显眼。
打点好一切,天色已经晚了,宋汐便打算在客栈住一夜。
阿寻是片刻不能离宋汐身边,白团也不肯和宋汐分开,三个人便开了一间房。
想起开房的时候,掌柜先是诧异,视线在白团貌美如花的小脸蛋上一转,又瞟到虽然看不到脸,仍旧气质出众的阿寻身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对宋汐露出一个我知道你想干嘛的猥琐笑容,宋汐就忍不住抽嘴。
这货不会以为他们想玩3p吧!
到了房间,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一张床睡不了三个人,宋汐想让这两兄弟睡床,这俩容貌娇滴滴的,她实在不忍心虐待美人。
熟料她刚躺在地上,身侧便多了一道黑影,定睛一看,竟是阿寻。
白团坐在床上,瞪大眼珠子对阿寻招呼,“哥,你跑那去干嘛,快过来跟我睡。”
阿寻鸟也不鸟他,站在原地就像扎了根似地。
白团干脆跳下床,来拉阿寻。
一拉,拉不动,白团脸都气歪了,“哥,你听听话!”
事实证明,阿寻不听白团的话。
宋汐便坐起身,拉拉阿寻的手。
阿寻眼珠子一转,蹲下身,与她平视,眸子里没有一点波澜,但宋汐就觉得看着亲切,她说,“阿寻,你睡床上去。”
阿寻站起身,转身要走。
白团嘴一咧,正要笑,阿寻却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宋汐。
宋汐疑惑地唤了一声,“阿寻?”
下一刻,阿寻便转过身,径直往宋汐这边走来,而后在两人的惊愕中躺在她的身边。
“阿寻?”宋汐坐在地铺上,低着头看阿寻,恍然想起十方跟她说过,如果她的意志够强,他便不能违背,反之,若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对方即便不执行,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正想着要不要加大力度,白团幽幽地开口了,“我哥想亲近你。”
宋汐抬头看向白团,有些惊讶。
白团眼神复杂,“你们之间有了羁绊,他本意是想亲近你的,就好似,我与哥哥有血缘的羁绊,在你出现之前,他走火入魔,谁都不认,却独独只允许我靠近。”
宋汐正想说些什么,白团却兀自转身上了床,有些自暴自弃地开口道:“既然哥哥想,你就让他留在你身边吧,这样他会特别安宁,免得被那魔气控制,生杀戮之心。”
说罢,将被子一掀,整个儿都包进了被子里,让宋汐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宋汐看着已经躺躺好的阿寻,认命地叹口气。
被子只有一床,不知阿寻会不会怕冷,想了想,还是一人匀一半。
刚躺下,又听见白团凉凉地开口,“别占我哥便宜,为你好的。”
宋汐哑然失笑。
虽然身边有个绝世大美人,但她还不至于对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出手,只有真心喜欢的人,她才会有那种*。否则,美如阿寻,她也只是持欣赏态度罢了。
至于白团那句为你好,她也懂,阿寻在清醒的状态下,必然不愿与她亲近,此时,迫不得已,却不能得寸进尺,否则,他日阿寻恢复神智,还不定怎么报复她呢!
见识了银牙的狠辣,她不得不长个心眼,阿寻,可是一只不亚于银牙的大妖啊!
能在妖界闯出响亮的名头,手上不可能不染血,虽然杀人有损他的修行,但他有的是办法让人生不如死吧!
想到此,宋汐颇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无奈。
一抬眸,正好对上阿寻的眼睛,他平躺着,却偏过头在看她。
黑夜中,他那双空茫的眸子竟显得十分纯良,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只想紧紧地依靠对方。
宋汐伸出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温声道:“睡吧!”
阿寻闭上眼睛,恬静的睡颜,美如画卷……
这一晚,白团做了一个梦,梦见银牙找上门来了。
梦里白茫茫一片,突然出现的狼牙显得那么突兀,白团看见他,手脚都僵硬得不听使唤。
银牙走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把阿寻藏到哪里去了,快把他交出来。”
白团虽然怕他,在此事上却很有骨气,拧着眉,倔强地开口,“我不会把哥哥交出来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银牙眼中冒火,狠狠把他提了起来,“那个和尚已经被我打伤了,你真以为靠个女人就能对付我?信不信我杀了她!”
他的眼神着实太过凶狠,白团一个激灵,猛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见宋汐睡得正香,白团用力推了她一把,“宋汐,宋汐,你醒醒!”
宋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被搅了好眠,语气就不大好,“怎么了?”
白团抿着唇,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惨白的,“我梦到银牙找来了。”
宋汐心一软,也不生气了,只是拍着他的小手道:“只是做恶梦而已,不用怕,睡吧!”
白团摇摇头,“他要把哥哥带走,我不同意,他就要杀了你。”
闻言,宋汐莫名泛起一丝寒意,想想那人临走前凶恶的眼神,倒真有可能杀了她。
毕竟,她是束缚阿寻的人,也是从他身边夺走阿寻的人。
十方说,妖精想要解除这种束缚,只有让束缚者死去。束缚者可若是死于非命,只要不是被束缚的妖精执行,那就对这个妖精毫无影响。由此看来,银牙要杀她,完全没有压力。
白团又道:“一定是银牙找不到我,才给我托梦,十方说得对,我们要快点藏起来,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直到我哥哥解除咒术。”
他可不认为以目前阿寻的状态能战胜得了银牙,上次,不过是趁人不备,加之银牙投鼠忌器,若银牙来真的,宋汐一个凡人又怎对付得了一个大妖。
宋汐有些犹豫,要不了多久就到夏天了,风宸也快和风曜撕破脸了吧!
届时,就是她返回之时。
若真回了青州,战争一起,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她想趁现在,去看看淳儿。
她想他了!
白团的提议,打破了她的计划。
白团看出她不情愿,却不肯轻易放弃,他实在是怕了银牙,更害怕宋汐葬送在银牙手里,故而反握住宋汐的手,殷殷祈求道:“我哥过不久就能好了,到时候,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我真的怕你出事……”他说到最后,嗓子都哽咽了。
这番真情流露,宋汐也并非无动于衷,加之十方此前的告诫,终于松了口,“便依你吧!”
确实,什么都比不得安全重要,只要活着,总有相见之日。
看开了,宋汐心里也不郁闷了,反而认真地为接下来得行动做打算,“若是要躲,我们得找个隐秘的去处。” 百度嫂索@ —重生之枭后风流
白团瞬间破涕为笑,眼里亮晶晶的,“我知道一个地方,我哥早年游历,在莽州邙山发现一眼灵泉,并设下阵法。”
宋汐皱眉,“你哥设的,你进得去吗?”
不是她看不起白团,而是他实在太废了。
白团没听出她弦外之音,只摆了摆手,“那阵法是我哥所设,对我哥无效,我们跟着他,就能进去了。这阵法能掩盖我们的气息,别人又进不去,简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宋汐抬眸,望定前方,“那我们就去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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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阿寻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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