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君子固穷

　　嵩山，古柏森森。

　　左冷禅负手站在堂内，身后刚从华山赶回得一行人正躬身立在身后。

　　“说说罢，这次去华山事情办得如何？”

　　“掌门师兄恕罪，这次我等去华山却是无功而返。不过那岳不群除了令狐冲这一弟子外，又冒出了一个弟子燕尘，好似武功更高。”陆柏上前说到。

　　“另外，剑宗的人只有成不忧跟着我们一道回来，其余两人又归隐了。”一旁的丁勉接声。

　　“哼，就知道剑宗这些人不堪大用。至于那燕尘再厉害也不过一小辈，无需担心。华山，呵，华山。你让那帮亡命之徒去华山附近守着，不管是谁敢从华山出来，就让他们解决了。”言语间冷意十足，说到最后他周身空气都变得寒冷了起来。

　　陆柏等人身体打了个冷颤，心中揣测掌门的功夫更进一步，连忙应是。

　　林平之自那天从令狐冲口里得到自己父亲遗言之后，便一直心烦意乱，连每日不曾落下的修行都变得应付起来。这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向岳不群夫妇告假，说是自己连日噩梦不断，想要送自家父母的骨灰回福建安葬，叶落归根了却自己心事。

　　岳不群将燕尘招来，开口便道：“尘儿，你师弟想要送自己父母骨灰回乡安葬，而如今你大师兄重伤待治，外面又有六个不知名的高手在窥视，我和你师娘却是不便出去。但你师弟入门不久，一个人归乡想必并不安全，你既然经常陪你师弟练剑，这次便一道陪他去福建吧。”

　　岳不群不知《辟邪剑法》弊端，心中还有念想，但门中已有了令狐冲和燕尘这两大弟子。也不知道那桃谷六仙已去，担心自己弟子门人，便放弃了自己出门的想法。

　　燕尘不知道这些，他只回道:“既然师父要我下山，那我便随师弟出山门。”

　　岳不群缓缓道：“他身世凄惨，一路之上，你要照顾好平之。另外要谨防心怀叵测之人，你自从上山以来便不曾经历世间，这次让你出去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燕尘点了点头，宁中则说道：“平之这几日夜里时常对着父母画像落泪，我们也看在眼里。昨日平之提出要带父母的骨灰安葬，了却心事，我们便也没有反对。尘儿，你林师弟这些日子情绪不稳，你一定要多照顾他一些，若是当真有什么宵小之辈，以你的武功，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燕尘应道：“师弟一向与我交好，弟子会照顾好她，绝不会有负所托。”

　　岳不群又道：“还有一件事情，你要小心记住。”说后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林平之此次去福建，极有可能到他家的老宅寻找家传的剑谱。你林师弟的武功实在是太过低微，若是江湖上真有人盯上了他，到时候只怕动手时，他一个人决计抵挡不住。你到时候可以暗中保护他。”

　　燕尘直视岳不群，想要看出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会陪着他一道的，以师弟为人，想必也不会和我生出什么嫌隙。“

　　宁中则忍不住嘱咐道：“楼儿，你要记得，你是去保护林师弟的。江湖上虽然辟邪剑谱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那剑谱也未必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算是，我们华山剑术也未必会输给了它……”

　　燕尘笑道：“师娘，你放心好了，辟邪剑谱再好，那也不是我们华山的东西，华山派也不需要靠这种事情来扬威武林。”说罢他盯着岳不群，一字一句言道：“我华山昔日曾为五岳盟主，如今虽然衰落，但底蕴犹在，又得石刻剑法增强己身。师父君子剑美名在外，又有我等弟子紧随，何必需要那他人之物来重振华山。”

　　岳不群心中一振，深深盯了燕尘一眼，不再言语。

　　宁中则道：“你林师弟已经等不及了。这次事情虽然看似容易，但我看江湖中的气氛颇不寻常，你们还是一路小心为上。”

　　燕尘应道：“那弟子这便下山了，对了，师父师娘，弟子此去日久，留了些东西在朝阳峰上，你们可自取之。”

　　山门处，一行人送走了燕尘二人，岳不群负手站在山上，看着二人远去。然后他独自一人上了朝阳峰，他倒要看看自己弟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朝阳峰上，岳不群站在巨石前怔怔不语，他却是被燕尘留在巨石上的“三达剑”给深深震撼到了。没想到自己弟子不声不响，竟然在这孤峰上创出了此等绝技。岳不群贵为一派掌门，又是武林中屈指可数的高手，当然看得出这三剑精妙绝伦。

　　所谓“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岳不群也是一心武道之人，自然沉浸在这三剑之中流连忘返。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是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他晃了晃神，来到了燕尘日常所居草庐，发现案几上竟是还留有一套剑法以及注释，不过等他捧在手中观看时，不免有些失望，原来这剑法不过门中所传《养吾剑法》，不过他还是耐心看了下去。这一看下去，却是入了迷。

　　所谓养吾，便是要在剑法中孕养浩然正气。孟子曰；吾善养浩然之气，这套剑法注重养气，颇合以气御剑的宗旨。岳不群本就以这剑法出名，还博得了“君子剑”美名。但如今观看这燕尘所书融汇了嵩山剑法之意的《养吾剑法》，仍然大有所获。

　　这是看到燕尘在案几上刻下的“宁在直中取，不想曲中求”，再想到白日里燕尘的那一番话语大受震动，就这样在草庐内静坐。

　　我自小熟读儒家经典，甚至过了童子试，是一名正经八百的童生，这儒家养气的功夫深入骨髓，江湖同道誉我“君子剑”，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被自己弟子点醒。

　　岳不群伸出双手，以自家深厚内力案几另一侧同样刻下几字：

　　浩然正气。

　　然后也不再去看，只身下了朝阳峰。自己自从金盆洗手大会之后如入魔障，今日才大梦初醒，方知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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