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我不会跳舞。”
我想挣开凯厄斯扣在我腰际的手，但扭动之下反而贴得更紧。
“没有关系。”等我发觉彼此的距离已经到达过分亲密的界限，他才慢慢悠悠地说出了这句话。“你只需要握住我的手，相信我，这并不难。”
他说得很诱人，但我不肯放弃，“我不想和你跳。”
“你已经答应了，安娜，出尔反尔要受到惩罚。”
惩罚两个字被凯厄斯拉低了尾音，仿佛缠绕在舌尖，是什么情人间的爱语。
耳根像着了火一样迅速火热，并且有向双颊蔓延的趋势。
我越发不肯屈服，色厉内荏地喝道：“放开我。”
与之对应的是凯厄斯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的习以为常的姿态。
我挣扎的力道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于是我停止了无用的劝解，抬起脚就想往他脚背狠狠一踩，全然没想到自己此刻不是穿着高跟鞋，而是以血肉之躯去挑战一个刀刺不穿，剑戳不破的吸血鬼。
一脚落下，这个皮坚肉厚的吸血鬼会怎样另说，可以肯定的是我的脚绝对会受伤。
凯厄斯阻止了这桩愚蠢的报复。
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抱着转了个圈。双脚脱离，在空中画出一个半圆的形状。
我头晕目眩，惊呼之中抓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与对方的十指交握。
睡衣的裙摆晃晃悠悠盖住小腿，一切想被按了慢放键和暂停键。心跳像是要冲破胸腔，直接跃到喉口。
凯厄斯含笑的双眸在我眼前放大，红色的瞳孔仿佛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我想起躺在盒子里的那条蓝宝石项链。
凯厄斯看见我怔忪的模样，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灿烂。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我推了他一把，“你发什么疯？”
对方纹丝不动，“就算你要生气，也不该伤害自己。”
我觉得他是在嘲笑。
“放我下来，我不跟你跳。”
我的脸颊彻底红成一片。
凯厄斯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正在遭到拒绝的觉悟。
“安娜。”他沉沉地喊了我一声，眉宇间的神色变得又沉又重。
楼下的弦乐恰好在他出声的刹那奏完了最后的音符。
他的声音变得更为清晰，让我想逃避也不可能。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要一支舞作为生日礼物，可以么？”
呼吸骤然失序。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凯厄斯，迟钝地反应了很久，干巴巴的“生日快乐”还是卡在说出来的前一秒，咽回唇齿，换成了一句“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没关系。”
凯厄斯对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到底从何而来，总之在听见今天是凯厄斯生日的那一刻，一阵强烈的悲伤笼罩了我。
我没有考虑过他说谎的可能性。
“所以今天，他们也是为了庆祝你的生日而来？”
“他们并不知情。”
凯厄斯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他看见我难过，仿佛也感同身受似的，收起了脸上残存的笑容。
“我很久没庆祝过生日，原本这些对我毫无意义，但是今天我想和你一起。安娜，我能请你跳支舞么？”
他的声线和表情如此温柔，我难以拒绝，迟疑着点了头。
“你先放开。”我垂着眼睫，不让他看到我的真实情绪，说：“我想换件衣服。”
凯厄斯从善如流地将我放了下来。
海蒂准备的礼服派上了用场。
层层叠叠的裙摆顺着腿线堆成蓬松的形状，流光一般的材质在灯下洇出柔和光晕。
巨大的镜子里倒映出我年轻的面庞，暗夜深海一般的蓝，衬得周围的肌肤越发苍白。
“很漂亮。”
凯厄斯打开衣帽间的门，走了进来。
他的身影离我不过一寸，冰冷的呼吸洒在我背后的某一处肌肤，仿佛穿透了皮肉，直接传到神经末梢，带来一种奇异的刺激。
我打了个冷颤。
中央空调吹出的热风被凯厄斯无形阻挡，他的手触到我的后背，立刻令我产生了逃离的冲动。
凯厄斯却不许我逃，他沉默着帮我系紧了丝带，绑成一个标准的蝴蝶结。我觉得我就想他手里的绳，正在被他随意结成喜欢的模样。
“准备好了么？”
我盯着镜子里那个越靠越近，几乎要挨到我侧颊的男人，他几乎要将我圈起来，带着合适温度的手掌虚虚覆在肩膀，形成禁锢的姿势。
“别动。”他说，若有其事地制止了我转身的动作。
竖长的方形礼盒在他手里打开，头发不知何时已经被凯厄斯盘了上去，他取出里面的项链，轻轻戴在了我颈上。
颇有分量的宝石缀在锁骨下方，他低头去扣后面的锁，金色发丝垂到肩膀，带来细微的痒意。
“咔哒”一声，“好了。”凯厄斯抬头，眼里现出浅淡的笑意。
“喜欢么？”
“嗯。”我往镜子里看了两眼，磕磕巴巴说完，又欲盖弥彰地去拨弄中间那颗被碎钻围绕的硕大蓝宝石，借此掩饰心中的不知所措。
“可以走了吗？”我急于逃离这种让人心慌的氛围。
“等会儿。”
凯厄斯蹲下身，拿出早就备好的半高跟，抬起我的一只脚，将它套了进去。
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问。
“不是为舞会准备的，在你来沃尔图里之前，我就想过这些。”
说话的空档，另一只鞋也穿好了。
“你想得可真远，万一我不答应呢？”
“总能用到的。”
凯厄斯站起来，将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确认无误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伸出手，我在他的目光下不知为何生出不安，然而事已至此，逃避未免显得过分懦弱。
犹豫了不足两秒，我将手搭了上去。
凯厄斯的宽大手掌，不再是毫无温度的冰冷，而是散发着热意，把我的手完全裹住，我被他拉着往前，在几乎要贴到对方的胸膛时，他握住了我的腰。
我不敢抬头看他，腰间的存在感过分强烈，吸引了我的全部心神。
风声静止，烛火跳动，灯光熄灭，悠扬舒缓的弦乐构成了全部声响。
凯厄斯的声音仿佛是从我耳畔开始，“准备好了吗？”
这样的正式且暧昧朦胧的场面让我不知所措，我想说句话调节气氛，却像失去了言语能力，只能慌忙点头。
“别害怕，跟着我走。”
凯厄斯柔声安慰，刻意放缓了步调，带着我一步一步，随着乐曲起舞。
耳边只剩下脚踏地板发出的沉闷声响，和不知是谁的鼓噪心跳。
鞋跟踩上毛毯，我在凯厄斯的怀里转了个圈，手指分离又紧握。所有的知觉都消失，我像置身云雾，仿佛连灵魂都要随着舞步飘起来。
我不知道最后如何结束的这一切，冗长的沉默过后，凯厄斯抬起了我的脸。
我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空白的神色，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停在无垠的草原，面前是等待进食的饿狼。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凯厄斯背着光的眉宇像是大海底下的暗礁，吸引探究的同时又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他专注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理智想要挣脱，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与他对视。
我的心跳得太快了，以至于我完全不能思考当下的处境。
凯厄斯的手指试探性地按在了我的锁骨下面，距离心脏更近的地方。
我应该拒绝，身体却无法作出反应。
“这里，”凯厄斯说，“是为我在跳动么？”
“不是。”我自暴自弃地答。
于是得到对方一声轻笑。
凯厄斯眼皮下垂，逆着光的眉宇间唯独瞳仁发亮，“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
“我希望你现在想的是我。”
胸腔传来更加剧烈的起伏，“如果不是呢。”我说。
“安娜。”凯厄斯不回答，防不胜防地转移了话题，“我想吻你。”
这场景实在太过熟悉，我想起湛蓝天空下飘飞的气球，记忆里耀目的金色睫羽。
我感到喉咙干涩，“你说什么？”
“如果你打算答应，就在我吻上你之前闭上眼睛。”
凯厄斯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平淡，又莫名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你拒绝，我会立刻停下。”
他的面孔不断在我眼前放大，精致得令人窒息的五官显得毫无攻击性。
在我腰间的手不断收紧，凯厄斯停在接吻的前一秒，我闭上双眼，默认了他的靠近。
凯厄斯吻了上来。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浅尝辄止的吻。
我的心却像湖面被投进了一颗巨石，再无法平静。
他的吻带着熟悉的冷香，落在眼角、鼻尖、耳侧，唇的温度却像在我肌肤上点了一把火，每个被他触碰的角落都燃起了滚烫的热意，将我的理智烧成了一片废墟。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却在他的进攻之下丢盔弃甲。
冷风刮了进来，卷起蓬松的裙摆，我的手勾上对方的胳臂。
烛火摇曳，终于燃尽最后的亮光。
在双方彻底失控之前，凯厄斯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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