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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知道她不屑他一句解释。

        但他还是来了。

        周聿忽觉当初答应她当朋友这事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温昭尔其实没听清他说什么,下意识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此刻,她清亮的眼眸正懵然地看着他。

        温昭尔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时常无意识就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像只猫,也像狗,像所有天真无邪的小动物。

        周聿盯着这双眼睛看了半响,有点认命地摇摇头。

        算了。

        他不动声色地敛了情绪,不答反问道:“你这么晚出去?”

        不过还没等温昭尔回答,他口袋里手机便振了起来。

        周聿没避开她,接起,温昭尔三言两语听出来,好像是通工作电话,因为面前男人表情始终淡淡,但又给人感觉挺严肃。

        温昭尔似乎都能想象他工作时的样子,认真又冷淡的,这么一想,倒跟他读书那会不一样,那时候虽然他刷题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但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漫不经心。

        倒说不出哪种更好,这个人,似乎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魅力,高中时候是学校里最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工作后,步入社会又不负众望地成长为一个沉稳有担当的男人。

        可即使是身处商场漩涡,他身上那股子少年气也一点没丟,她想起那天晚上,他来给她送人物小传时,就穿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卫衣,但看着就是个干净清爽的大男孩。

        温昭尔正胡乱想着,结果下一刻,自己手里握着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通微信电话,来电的人有些意外—孙尚尚。

        电话那头,孙尚尚顾不上问候,开门见山道:“你能联系上妙姐吗?我打她电话一直打不通。”

        “……她去西藏旅游了,可能那边信号不好。”温昭尔说。

        “这样,”孙尚尚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你在宜市吗?可以借我两万块钱吗?等我有钱了马上还你,我可以给你打借条。”

        温昭尔一顿,看了眼周聿,然后往旁边走几步,小心地问道:“你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吗?

        “我男朋友跟人打架进公安局了,对方要两万块才能同意赔偿,我在宜市就认识妙姐……”孙尚尚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温昭尔跟孙尚尚没怎么有交集,只听万巧妙提过几次,但也知道她性格挺内向,应该是真找不到其他人了帮忙了,不然不会找到她这,想了下,说:“我转你微信吗?”

        那头安静一会,孙尚尚哽咽道:“谢谢你啊昭尔,但他们要现金,我给你公安局的地址,可以麻烦你帮我送过来吗?”

        --

        温昭尔按孙尚尚给的地址叫了车。

        “怎么了?”周聿结束通话走过去,见她脸色不对,问道。

        “我朋友遇到点事,我先走了。”

        正好有司机接单,温昭尔匆匆要往路口走,被周聿一把扯住胳膊,把人拉回跟前来,语气不算好地:“去哪?”

        温昭尔被他带的,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把手机递给他看:“就这,我叫的车——”

        周聿瞥了眼,不等她说完就抬手在屏幕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两下直接取消了订单。

        温昭尔一顿,“到了”两个字就这么梗在了喉咙,下一刻就听他不冷不淡地说:“我送你去。”

        “……”

        温昭尔几乎是被拎着,塞进了副驾驶。

        --

        华灯初上,街道灯火辉煌,五光十色的霓虹广告牌明明灭灭,相比之下,车内就安静许多。

        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在微微凝滞的空气里流淌着,温昭尔期间偷偷瞥了瞥旁边好几次,而周聿始终目视前方,留给她这一侧的表情冷冷的。

        她欲言又止好几次又默默把话咽回肚子里。

        孙尚尚给的地址快靠近宜市的机场,跨了大半个城区,温昭尔只在路过自助取款机时让周聿停了车,取完款后,一路上高速,结果快到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

        按车子着导航,拐进一条街道,但离奇的是,这条街上所有店铺竟然全都没开门,马路空荡,一个人影也没有,连路灯都是半亮不亮的。

        加上现在是大晚上,看着更诡异,就跟鬼片一样,阴森森的,温昭尔背后忍不住发毛,不由得问道:“我们有没有开错路啊?”

        周聿看了眼导航,上头显示目的地在这条街尽头,“往前再看看。”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温昭尔忽然安心了许多,没过多久,终于看到公安局那个熟悉的蓝光招牌。

        温昭尔几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周聿把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刹车熄火,然后才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温昭尔立马摇头:“不是。”

        她只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要是刚刚真的打车过来,这个时间点,经过刚刚那条街时她真的会被吓得不轻。

        周聿看穿,不咸不淡道:“现在知道怕了?刚刚打车的时候在想什么。”

        温昭尔顿了下,好像有点知道这人为什么一路都冷冷淡淡的,想了想,解释说:“你刚才在打电话,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打完,总不能打断你……”

        “怎么不能?”他反问。

        温昭尔一顿,直觉这话不太对,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一怔之下随口道:“那我也不能老让你送,你又不是我的司机。”

        周聿失笑:“非得是你司机才能送你?你不说我们是朋友么?”

        “可朋友也不能总麻烦吧。”她不服气地小声回。

        周聿缓缓地挑了个眉,半响点了点头,似是在赞同这话,但看神色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间隙,温昭尔脑子一闪,蓦然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差点就被周聿绕忘了,忙推门下车,匆匆跑上台阶。

        敞亮的警局大厅这会只有一位工作人员在,孙尚尚坐在右手边靠墙的长椅上,旁边是一位长相文气的男人,这会脸上挂着七七八八的伤口,但不难看出五官很清秀,坐他们对面的是另一位面相凶狠彪悍的男人。

        瞥见温昭尔进来,孙尚尚起身忙上前,她眼眶还是红的,看着像是刚哭完,身上是件白色t恤,胸口处有片淡黄的油渍,朝她抱歉地笑:“不好意思昭尔,麻烦你跑这么远。”

        “没事。”温昭尔把两沓现金递过去,她知道如果今天万巧妙在宜市一定也会赶来帮孙尚尚的,算是她帮万巧妙一个忙。

        值班的民警过来,手续办理得很快,双方签了字后,彪哥拿着钱走人,谁知,在离开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转回头来,恶狠狠地盯向孙尚尚。

        温昭尔站的位置,正好离门口最近,被他乍一回头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聿扯到身后,宽阔的后背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丝合缝。

        彪哥声音低沉又怪气:“小妞,叫你男朋友安分点,再有下次可不是两万块能解决的了,至少得卸一只手下来。”

        之前出来调解的民警回办公室了,厅里的工作人员没注意到这边动静。

        孙尚尚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而她男友始终面无表情,坐在位置上,双唇紧抿。

        彪哥还要开口,被周聿冷声打断:“在警局门口恐吓,你是想再进去吗。”

        他登时转头,阴着脸看向周聿,片刻从鼻腔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那个瞬间,他浑身的膘肉都在彰显着存在感。

        感觉他一拳就能打倒他们四个,温昭尔有点担心周聿跟他起争执,下意识抬手揪了揪他腰侧的衬衫。

        周聿稍顿,但没挪眼,还是定定地跟人对视着。

        可能是碍于在警局门口,又或者是因为周聿浑身散发出一股惹不起的气场,那彪哥冷哼一声,随后离开。

        温昭尔不露声色松口气。

        紧接着第二个离开大厅的是孙尚尚男朋友,他全程没说一句话,顶着一脸的乌青,一言不发地路过他们,背影看上去就像具无情的木偶。

        孙尚尚没跟上去,留在门口,再三地跟温昭尔道谢,又朝周聿微微鞠了个躬。

        弄得温昭尔颇不好意思,“那个你男朋友,”她指指夜幕里渐远的那道背影,“你不去追他么?”

        孙尚尚摇头,低声道:“他现在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

        温昭尔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对了,我看刚才那人好好的,怎么要了那么多赔偿?”

        孙尚尚绷了下唇,说:“受伤的不是他,是他弟弟,我男朋友把他弟弟手按火锅里了,现在那人还在医院躺着。”

        温昭尔诧异,刚才孙尚尚那个男朋友,虽然全程一句话没说,但看着不像那种会主动惹事的,竟然还能干得出把人手按火锅里这种事。

        这么想着,抬眼时恰好看见,孙尚尚额角的医用创口贴,被警局门口的那盏亮灯照得更明显,她想起万巧妙上次说孙尚尚替人挡酒瓶的事,别的且不说,这俩人还真像,看着文文弱弱,干出的事都那么猛烈。

        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孙尚尚却自己主动开口:“你应该也听妙姐说过我的事,不知道她怎么跟你说的,不过也不重要了,”她低低道:“喜欢这种东西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伤害到别人。”

        温昭尔一愣,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抬眼看了下周聿,谁知他也正好看着她。

        他站得位置跟她们有些距离,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孙尚尚说的,但视线相撞的瞬间,还是脊背僵了下,稍乱地撇开头。

        返程回去的路上,温昭尔又收到孙尚尚的道谢的微信。

        末了还有一句没头没尾的:真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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