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病人
薄荷站在实验室门外，手脚冰凉。
影子鬼站在她身后，低头在她耳边说：“你都听到了，他想吃了你，融进他的身体里，你就无法离开他了。”
“等等。”薄荷越听越不对劲，回头看影子：“血腥画面系统自动马赛克，你说的这些话能过审吗？”
“……”
影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弯下腰和薄荷平视，缓缓道：“等你想起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实验室门突然开了。
薄荷还没看清出来的是谁，就被影子卷进身体里带走了，最后看见的画面是贺究阴沉着脸追上来。
“薄荷——！！”
“怎么还有一只影子？”尾雀跟在贺究身边，问他：“你老实告诉我，盯上薄荷的到底有几只影子？”
“暂时只有两只。”贺究也不清楚疯人院里到底藏了几只影子，只能浅浅告诉她：“一只披着我的皮，一只披着镰刀影子的皮。它们的目标都是薄荷，也许是疯人院里藏着的邪祟。”
“我们进来之前检查过，这里是干净的！”尾雀不太相信是邪祟，斜眼看他：“还是说，它们是你把薄荷记忆洗掉的副作用。上面的人早就说过不要随便动玩家的马甲，上次技术部的人来游戏检查bug，也是把人卡失忆了！”
“我的错。”贺究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缓了片刻，他说：“记忆删除模式只是暂时的，她离开疯人院脱掉马甲就能想起来。我现在担心那些东西不会让她离开疯人院，想把她永远困在这里。”
听到最后，尾雀气笑了：“怎么可能留在这里！不管是玩家死亡还是玩家逃离疯人院，他们最后都是回到现实世界，除非……”她忽然顿住，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难看：“除非玩家无法脱离马甲。”
“这里的怪物病人都是上一届死亡玩家的马甲，影子怪物应该是打的这个主意。”
贺究追到一半停下来，也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地问尾雀：“你刚刚说实验室的影子披着我的皮，本体是一团影子，一团什么样的影子？”
他分析过影子怪物出现的时间和模样，发现它们的目的不止是留下薄荷，还有些别的想法。
尾雀看他的眼神变了变，说：“你自己都说影子会模仿你的外貌和镰刀影子，就没想过它们和你有什么关联？”
她想起影子鬼的话就犯恶心，但还是得说：“镰刀影子的想法和你很像，它想要薄荷离开你，带走薄荷，然后和她……你懂我意思吧？”
“我自己去找她，你帮我顶一会班，下次还你。”
不等尾雀回应，贺究闪身穿墙走了。
“哎！”尾雀看着他穿走的墙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喃喃：“多亏你是鬼，要是个活人我就报警抓你，神经病。”
也许贺究没发现，也可能是他不愿意承认这点。
尾雀在和镰刀影子过了几招之后，就发现它和贺究的镰刀怪物攻击方式很像，还披着贺究的皮说一些被系统自动屏蔽的话。
她有预感，盯上薄荷的影子和贺究脱不了关系。
六楼，[薄]房间。
影子鬼把薄荷带回了她在六楼的房间，薄荷带进游戏的生活用品都在这间房里，行李箱上还有她做的记号，画了一片薄荷叶。
薄荷看着有些熟悉的房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嘟~嘟嘟——”
房间里多出的三张病床和一个傻笑着吹彩带喇叭的病人，病人约莫四十来岁，微卷的头发乱糟糟的披着，枕头旁边还有没收捡的画纸和蜡笔。
游戏白天的室友吗？
她不信。
薄荷转身就想跑，结果撞到影子鬼软乎乎的身体，被弹了回去，‘砰’一下撞到床沿，直接把病床撞偏了。
床下的红白花纹的床单也恰好露出边角。
旁边的病人看见薄荷摔倒，也不吹喇叭了，连连拍手说：“好玩！好玩！她又要跑了！她又要跑了！”说完又拿起喇叭对着薄荷‘嘟嘟’的吹。
薄荷扶着床站起来的时候，影子鬼穿过房门离开了。
床底下的床单花纹太过明显，薄荷很难不被吸引到，她先是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床单卷着什么东西，很大一坨。她想起昨晚在贺究房里找线索，看床底的时候并没有床单。
她往旁边的病床看了眼，除了她和病友的床，另外两张床的床单都没了。
难道是因为人不在？薄荷带着疑惑，走到旁边的病床边，冲病人大姐无害地笑了笑：“这位病友，你知道床底的床单是干什么用的吗？”
听到“床单”，病人吹喇叭的动作一顿，突然神色紧张地抓住薄荷的肩膀，小声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你都已经跑了，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像是想起什么，痴痴笑起来：“你是回来带我走的吗？我真的可以出去了吗？嘿嘿，我可以出去了！”
薄荷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咚咚咚！”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同时，薄荷的手机震了震，来消息了。
[系统：病人吃药时间，小心陷阱。]
[系统：选择正确的颜色，你就能看见另一个世界。]
这什么意思？
挑对药物颜色就会死？
薄荷来不及多想，只能在端着药盘的医生走到跟前的时候把手机收到兜里。她感觉胳膊被紧紧抓住了，扭头去看，病人惊恐地盯着眼前的医生，人也在颤抖。
这位npc演技真好！
薄荷承认，她有些害怕了。
“这位病人，该吃药了。”
“……？”
听到熟悉的声音，薄荷猛地抬头，果然是男朋友！
“根据您的病情，您需要自行选择药物。”贺究的药盘里放着红色和绿色两瓶药，上面写着：游戏特供道具，请勿医用。
游戏的求生欲好高！
薄荷伸手去药瓶，一边看贺究的表情，谁知道手还没绿色药瓶，胳膊就被病友大姐死死拽住，好像不想让她去拿药。
她有些奇怪，在看男朋友的表情……绿色的好像是不太行。于是去拿红色的那一瓶，病友依旧是拽着她胳膊不放。
满头问号，薄荷就差直接问男朋友到底该拿哪一瓶了。
“我记得你得到了很多线索条。”贺究突然出声，话音淡淡：“用你查我手机的智商想一想，现在该怎么办。”
也许是错觉，薄荷感觉男朋友在翻旧账，故意损她。按照他的提示，她把兜里的线索纸全都翻出来，放在床上一张张铺平。
贺究也不催她，就站在原地等。
病人大姐放开薄荷的胳膊，上翻眼睛看贺究，没有出声。
贺究仿佛没看见一般，静静看着薄荷找线索。
“找到了！”薄荷找到了那张写字的绘图，惊喜地拿起来给贺究看：“上面说不要吃药，不要相信……黑色。”说到最后，她发现贺究白大褂里面的衣服颜色和线索对上了。
贺究的衬衣是藏青色，颜色很深、接近黑色，裤子也是黑色，连鞋子都为了配色换成黑鞋。
这家疯人院玩的是天使与恶魔吗？！
线索也太敷衍了！
薄荷笑不出来了。
她掀翻贺究的药盘就往门外跑，线索条也不要了。
贺究轻轻叹气，捡起地上的药瓶和托盘，又帮女朋友把线索条整理好，随后跟着她出去了，整个过程没有看床上的病人一眼。
病人大姐抱膝坐在床上，怪声笑起来：“嘿嘿，她没有逃掉，所有人都逃不掉了。”
她跳下床，把薄荷的病床彻底推开，露出床底卷着东西的床单，她蹲下来看了看，拉着床单的两头，拖着去了浴室。
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印。
病人大姐很快从浴室里出来，躺到床上被子蒙头，床头的画纸和蜡笔也拿进了被子里，开始涂涂画画，嘴里还念着什么——
没多久，浴室里传来咀嚼声。
走廊里，病人和护工聚集。
薄荷绕开想要抓住自己一起“玩”的病人们，往一楼跑去，既然出现了大门，那肯定要试试能不能跑出去。
贺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路过的医护和他打招呼，他只是微笑回应，眼睛一直盯着薄荷的行动位置，怕她一眨眼就跑丢了。
医院大门有两个安保人员，他们一左一右、一正一反地站在大门两边，像两尊雕塑。
医护出门，安保不拦。
病人出门，安保就会把人拦住不让出去。
如果病人要强行出去，安保便会放他们走。还有一部分走路姿势怪异的病人，安保也不会阻拦，更像是没有看见。
薄荷没有立即过去，站在远处观察了好一会，这才跟着旁边的一位歪着肩膀走路的病人大哥往大门移动。
病人大哥出去的时候，安保看都没看一眼。
等薄荷出门的时候，安保先是一愣，接着用胳膊挡住她的路，并说：“出入医院，请出示有效的身份证明。”
“那刚刚出去的病人怎么不用证明？”薄荷指着出去的病人大哥说，她不是没看见病人大哥乌青的脸和病服上的血，就单纯找事而已。
安保顺着她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说：“外面只有医护，哪来的病人。”
“？”薄荷懵了，事情比预想中复杂。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男朋友搂住肩膀，只听他道：“放她出去，我带着。”
安保也没多说，直接放人。
薄荷就这样被贺究搂着出去了，出去之后，外面热闹的街道景象逐渐扭曲，天色也很快暗下，最后变成一片山林。
外面的山林和实验室的地图对应了，刚刚从医院里出来的医护也都换了个样，身上穿的还是里面那件，只是手腕上都多了一条标签带。
周围的温度很低。
薄荷不自觉靠近贺究，手也揽住了他的腰，想要获取一些安全感。她看着周围的“人”，低声问他：“男朋友，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还是在疯人院里面。”贺究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血红色，手腕也多了一条标签，他说：“这里是晚上的疯人院，刚刚出来的地方是白天的疯人院。”
“哦，是吗。”薄荷没仔细听，手抓着贺究手腕上的标签带看，发现上面写着死亡日期和姓名备注。
[姓名：贺究]
[死亡时间：年4月4日]
薄荷假装没看见，把标签转到他手腕的另一边去了。
贺究忍笑，问她：“还要继续走吗？”
“走！怎么不走？”薄荷发现自己胆子变大了，也许是知道外挂男友在身边的原因，她指着不远处的黑暗说：“就那个地方，我们去约会。”
“好。”贺究没多说，答应了。
五分钟后。
“呜呜呜——”
薄荷抱着贺究的脖子，双腿缠着他的腰，头埋在他颈间干嚎：“呜呜我要回家！这里一点都不好玩！！贺究我们回去好不好呜呜呜——！！”
贺究站在尸骨堆中，双手托着薄荷大腿，抱小孩似的抱着她。他没有后退，抱着她继续往前走：“是你自己说要来这里约会的，你要鸽我？”
“我没有哇！”薄荷头也不敢抬，紧闭着眼：“我只是想换个地方，去一个没有鬼的地方哇！！”
“先回医院。”贺究话音带笑，抱着她的手往上掂了一下，发现女友重了不少，不禁笑了：“你这几天都胖了，回去要锻炼，不然看见npc都跑不掉。”就像昨晚一样。
“哦。”薄荷闷闷地应了一声。
锻炼是不可能锻炼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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