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六十三、我朋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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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我弟的声音！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我马上缩回手，慌张地问：“你怎么下来了！”
“妈让我下来接你。”
“有什么好接的，又没拿什么东西。”
我撞撞言柏的胳膊，对他说：“我弟！”
言柏颔首道“你好”。
我弟嘴唇动了半天，左看看右看看，憋出来句“叔叔好”。
“叔叔个头！”我敲我弟的脑壳，“这是你言哥！”
“哦、哥哥好。那个，我帮您提吧。”
初中生还没完全长开，我弟又发育得晚，比我还要低上大半头，所以看言柏时还要仰起头，显得怯生生的。
言柏说完“没关系”后再无下文，我连忙帮他打圆场说：“我们俩大人还用你个小崽子帮啥忙，你负责开门就行。”
“哦哦，好。”
电梯里静悄悄的，我负责炒热气氛，随口问我弟是不是已经考完期末了，成绩怎么样。
结果我弟更自闭了，一个劲儿的揪衣角。
我起了恶趣味：“妈呀，不会真考砸了吧？”
“跟哥哥说实话嘛，不然没有压岁钱！”
“没考砸，还在前五十。”我弟撅着嘴，不愿继续往下说。
言柏嘴角挂着笑听我们说话，不多时电梯便停在了我家那层，我摸摸我弟的头说多大点事，我弟轻轻晃晃脑袋，说他都多大了，很不满我把他当小孩看的。
我盯着掌心，手感和那时不太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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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回来啦！”
我妈遥遥地应道：“哎——快进来！”
她将沾着水的手在围裙上蹭干，接过我的行李箱，我爸也起身站到门口。
“爸妈，我跟你们说过的，这位是我朋友言柏。”
言柏向我父母问好，把那些酒和茶叶之类的礼品递过去。
“哎呦，还提什么东西啊，快收着！”
“是我打扰叔叔阿姨了，应该的。”
我冲我妈抬抬下巴示意她安心收下，我妈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快进来吧。”
我领着言柏洗手，压低了声音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说好多了。
讲了几句我们一起上桌，言柏略有些拘谨，我悄悄冲他眨眨眼。
我妈拉着言柏说话，问：“小言，菜还合口味吗？有没有咸了淡了的。”
“阿姨手艺很好的。”
我妈捂嘴笑，把碟子朝他那边推：“那就好那就好，多吃一点，千万别客气啊。”
我爸也问我有没有给言柏添麻烦，专门跑这一趟辛苦了云云。
“不麻烦的叔叔，我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
我妈恍然道：“对对对，我记得小言是作家？”
言柏愣了愣，马上恢复了谦逊的微笑：“是。不是什么名家，让叔叔阿姨见笑了。”
我在心里嘀咕说我演的电视剧就是你写的嘞。
“哎，不能这么说，怎么都算是文艺工作者，说起来你们还是同行呢。”我妈对我说，“裴啊，人家要在咱们这儿取什么材你就多帮帮人家。”
“啊好，明天我带你出去转。”
“小言的书什么时候拍成电视剧记得给叔叔阿姨说啊，阿姨一天闲得很，到时候给你贡献收视率。”
言柏再次放下筷子说：“一定一定，先谢谢阿姨，我努力。”
“妈——菜凉啦！”
“哎呦，瞧我，净拉着你说话了。”
我弟一直埋着头扒饭，他擦擦嘴说他去学习。
饭后已经九点多了，言柏和我父母聊了一会，特别是我爸，言柏不知道跟他讨论到什么军事还是财经新闻了，两人聊得倒欢。
我妈热情地留他一晚，言柏这回坚定地说不能再打扰了。
“好吧，那有机会再来坐啊。”
“一定一定。”
我见缝插针地说：“我下去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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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里的风还真挺凉的，我和他越靠越近，月亮隐在云雾后，模糊了我们俩影子的边界，墨似的杂糅到一起。
广场舞的BGM从初代传奇《小苹果》播到了流行金曲《火红的萨日朗》，动次打次的节奏感让人忍不住摇摆。
尽管是冬日，小区里的阿姨们照跳不误。我刺溜地把手伸进他的口袋，想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那团热气裹进手里。
“你怎么不告诉我妈你就是作者呀？”
“怕我写的这种东西吓到阿姨。”
“不会的，我妈会理解的。”
那团热气的温度变得更加炙手。
走到广场舞大部队附近，我瞅到眼熟的几位阿姨，赶紧把手抽出来藏到背后。
我妈的好闺蜜王姨和她的姐妹们发现了我，谁让这儿路灯太亮，问就是因为阿姨们看不清领队的动作换了个二百瓦的大灯泡。
应该绕着走的。
我一位一位问候过去：“王姨好、张咦好。”
“小顾回来啦？吃饭了没？”
“今天刚回来，吃过啦。”
张姨也跟我聊了两句注意，她注意到言柏，我就说“准备送我朋友来着，他今天刚过来玩”。
“哦行行行，那不打扰你们叙旧了，路上注意安全噢。”
我不再靠近言柏，和他肩并肩走到停车场。
现实留了一丝夹缝，好让我们走完这段路，然而时间总是转瞬即逝。
言柏问我他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可我心知肚明的是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的考试，卷子答得再完美，被限制了资格也无能为力。
一切听命于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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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到了？”
我点点头，坐到我妈身边：“妈，你觉得我朋友怎么样啊？”
我妈想都没细想，脱口而出说：“很好一孩子啊，怎么了。”
“那你说说哪里好嘛。”
“这我哪儿知道呐，诶你今天怎么奇怪呢？”她变得敏感谨慎了些。
我弟出来倒了杯水，喝完后捧着杯子回去了。我十指交叉着放在膝上，抠着关节，轮到我紧张。
门关上时我才开口，不知道算不算作一种遮掩。
“可我知道。”
“什么，我没听清？”
我把桌上的苹果拿到手里把玩，说：“我说，我也觉得他挺好的。”
我能察觉到她向我投来一道视线，我把苹果重新放回托盘里，说我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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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床上盯着和言柏的对话框，他说他找到了酒店，接着我收到他的微博提示消息——一张夜幕的照片，画面中央缀着露出一半的月。
我关上灯，对比着角度距离，静静地观赏。
天涯共此时。
门被敲开，我走到门边按了开关，我弟站在外面，盯着拖鞋发呆。
“站这儿干嘛，快去学习！”
“哥，你动作太慢了，我、我已经看到你和言哥了。”他还是垂着头，“下去接你的时候。”
“恩？”
“我不觉得你奇怪。”
我眯起眼睛，说：“……你不好好学习偷听什么大人谈话。”
“所以妈肯定也不觉得。”我弟说这话时，没有半分惺惺作态和扭捏。
“你小子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啊！”我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叫他别想些大人的事。
门缝里泄出来他最后一句话：“言哥挺好的——”
二十多岁的大人遇到麻烦还要初中生来提醒，我也太逊了。
我揉着眼睛，顺手把垂下的头发撂上去，拨云见月，眼前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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