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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到桑阴阁,因着中午吃的饱,又消食般的遛到大门,这会倦意也起头了,跟看门的嬷嬷说了一句不必打扰就歇下了,下午夏小木倒是来寻了她一趟,夏小木原名是叫夏柳的,只是熟悉的人都更愿意唤她夏小木,是当今首辅的嫡女,在家中是最得宠的女儿,一次买脂粉时,认得了许青时,此后也给许青时下过帖子请她去玩,但许青时不爱往人堆里扎,屡屡婉拒。这样一来,倒是在夏柳那儿落了个不贴俗的印象,愈发喜欢许青时了。

        等许青时悠悠转醒,才发觉天已擦黑,听嬷嬷禀了下午夏柳来了一趟,决定明日再去问,夏日炎炎也没什么食欲,便拉着杜瓷去逛府中的园子了。池中荷花正开的妙,忽听有人吟“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许青时叫阿瓷去看看是谁在哪,阿瓷探头一看,回来禀了许青时,是个生人。许青时不想凑热闹,便拉了杜瓷往另一处去了。

        “少爷,这许府的人好无礼,见了人竟也不前来招呼,倒叫咱们一通好等。”那人身边跟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不满道。

        “不可无礼,女子长处闺阁,事事皆要谨慎,咱们是男子又是生面孔,她不上前来也是事出有因,日后有的是机会叫她前来见礼。”说罢玩味的一勾嘴角。次日一早,许青时去给老太太请安时看见旁边立着个男子,年纪看着不过刚过弱冠,相貌也不过中上,穿着倒是精细,还配着一把时下京城公子都喜欢的折扇,此刻正立在老太太身边陪着聊天,许青时给老太太见了礼也就退到一边的椅子上端坐着喝茶并不说话,只见那男子的眼睛不住往她身边看,许青时皱眉也瞟了他一眼,听老太太和许春玉说笑一阵便俯身行礼告退了,那男子似是欲开口说话,老太太突然问:“你父亲如今怎样了?”他便恭恭敬敬的回了,再抬眼,许青时早已退出去了。

        “永哥儿,你浮躁了,须知冷水泡茶慢慢来。”

        “许老太太笑我,小子受教。”

        这边许青时走远了才对杜瓷说道:“那人你见过吗?”

        “姐儿!我正要说呢,那人就是昨儿晚上吟诗的人!昨日见他便觉奇怪,刚刚那番,此人看来甚是孟浪!”阿瓷点头,回道。

        “此人只怕便是许家给我配的夫君了。”许青时心下一动,随即便明白了此人身份,微微皱眉,料想许府不会给自己配多好的婚事,但也没想到却是个这样的人。

        “这这怎么使得,那样的男子,怎么配的上咱们家的小姐!”许青时没再说话,阿瓷晓得她这是心烦,便也不再多说了。

        回了桑阴阁许青时将里外伺候的姑子婆子都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照子前将头上的玉簪取下来。

        看来进学堂的事得尽早办了,再拖下去只怕许家就要将她嫁出去了。

        杜瓷打了水来伺候许青时净面,近日天气炎热尽管许府已经用了冰,但许青时怕热仍是常常流汗,时时都想净面。

        ”姐儿,您坐在镜子前头做什么,我打了水来,您快来净面吧。“

        ”京城时下的冰饮今日可出了,你让出府置办东西的人给咱们院里带些回来吧,人人有份,算好银两给他们,路费也别忘了算。“

        ”出了出了!我听玉姐儿房里的人说,京城时兴雪泡梅花酒,据说好吃的很!多谢小姐,我这就去!”

        “去吧,把水放下我自己来就行了。”阿瓷应下放下水便急急忙忙的往外跑去,许青时叫住她“杜瓷,你日后不许再说镜子了,要说照子,我同你讲了,今上的名中含”镜“,咱们要避名讳,不可直呼君上之名"

        ”知道了知道了,小姐我先去了,晚点置办东西的王嬷嬷就走了!“许青时话还没说完,阿瓷已经跑出去了,许青时摇了摇头起身准备去净面,走到水盆面前,想到许府院子里的一方小湖,去学堂的事心下便已有主意。

        当日傍晚,阿瓷从王嬷嬷手上接过一大盅雪泡梅花酒,许青时盛了一碗带着阿玉去了许怀仲所居的中涵居,见着许怀仲还在处理公务,便叫小厮将东西拿去冰鉴放着,自己就在偏厅里坐下了,待到许怀仲处理完公务才知道许青时已在偏厅等了半个时辰,放下毛笔便往偏厅走去,见了许青时正准备开口,许青时却先一步说到:”哥哥忙完了?我给哥哥送一碗梅花酒来,这冰饮并不醉人,哥哥快尝尝。“小厮赶忙将东西从冰鉴里取来,许怀仲虽不知许青时为何如此客气,但也还是仰头饮下,说到:”挫糟冻饮,酎清凉些。“1许青时又将碗从许怀仲手中接下,笑眯眯的问:兄长可还要用些?伸手不打笑脸人,许怀仲心下再奇怪,也还是笑了笑说”不必,怎么时姐儿有事要找我吗?“

        ”也没什么,前些日子那位宋大人来中涵居用了午膳回去的路上,我不小心踩了宋大人的衣角,宋大人虽未与我计较,但我这几日总觉得心下难安,不如"

        "时姐儿,你想干什么"许怀仲心下了然,打断了许青时的话问到。许青时抬头看着许怀仲愣了愣,继续说到:“劳烦兄长为我向宋大人致歉罢了。”

        听了这话,许怀仲紧蹙的双眉才缓缓松开,拍了拍许青时的肩膀说:”不过小事,临道也未必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挂怀,改日我见着他替你说一声便是。“

        再同许怀仲聊了一会儿,许青时便告辞了。回去的路上阿玉问:“姐儿,这是做什么,等了一下午呢,说了这会子话便走啦?”说着将许青时擦汗的帕子往许青时的方向递了递。

        “大哥恐怕不会帮我的。”许青时皱着眉。因着天气炎热,又在许怀仲院子中枯坐了一下午,这会骤然动身,许青时额上已是生了汗,便伸手从阿玉手中将帕子接过来。

        “姐儿,你要哥儿帮你什么啊?”阿玉还想再问,却见十步开外有两男子往这个方向走了,立刻规矩的低了头退到许青时身后,待那两人走近,才看出原来是早上的那个男子和他身旁的小厮。

        【作者题外话】:1屈原在《招魂》中写道:“挫糟冻饮,酎清凉些。华酌既陈,有琼浆些。”意思是,冰镇后的酒,饮来更加清甜可口,咱这宴席已经摆好了,全都是玉液琼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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