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像个老手
其实时沐的淡定一大半都是装的，他一直害怕自己的取向被人知道，为此而烦躁郁闷很多年，也不敢住宿舍，邵子昂摸他脑袋的时候，他差点要跳起来骂人了。
可在某种气氛下，他顶住没发作，其他同学的反应比他想象的包容许多，真没什么人大惊小怪，连那位姜大善人也没说什么。
不过姜宇鸣的话听起来，似乎并不相信他是真的打算和邵子昂尝试交往，姜宇鸣的用词和语气，很像是在嘲笑自己叛逆期过长，瞎闹腾，赶时髦去玩“同性恋”这个新鲜游戏。
时沐走出教室，清了清思绪，管他姜宇鸣怎么想呢，管他告不告诉赵政呢，赵政八成早就知道这件事，他和母亲谈了两年的恋爱，母亲又是个嘴巴从不把风的，大概率早就说出去了。
邵子昂订了学校附近最贵的餐厅，时沐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种档次的晚餐，他曾经倒是用得好穿得好，跟随母亲出入高档场所，但前两年母亲一边看病一边和大学辅导员交往，生活作风就变了。
时沐报了邵子昂的电话号码，被服务员领进包厢，明明是邵子昂约的他，可他却先到，这让他心里有点不爽，邵子昂的人设也在他心里也模糊起来。
穷得需要去当铺打工，却为了第一次约会花大价钱？表面一副深情追求，可第一次约会又迟到？什么玩意儿…
几分钟后，邵子昂终于来了，他换了一身更加精致正式的打扮，西装看着就很贵。
“不好意思沐沐，让你久等了。”邵子昂笑得诚恳，在时沐对面坐下后就伸手去抓时沐的手。
吓得时沐赶紧把手缩回去，这哥们儿的节奏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这才认识几天啊，就“沐沐”的叫起来了？
“你猜，我为什么迟到？”邵子昂眉眼弯弯，微微前顷身体，语气温柔得过分，时沐闻到他身上的昂贵香水味，莫名一阵头皮发麻。
“堵车？哦不对，这么近你应该是走过来的，你走路摔跤了？”时沐端坐着开起玩笑。
“哈哈，你真幽默。”邵子昂抿了一口茶，“我在宿舍犹豫着到底穿什么来和你约会，其实我这人不在意穿着打扮，连演讲的服装都很随意，可毕竟是和你第一次吃饭。”
他才不会告诉时沐，他迟到的主要原因是被前前前男友遇上，纠缠了一阵。尽管他觉得有个把前男友对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没什么奇怪，可时沐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历史，他不想吓着小朋友。
邵子昂点了牛排，一边向时沐介绍着自己的爱好，一边把牛排细致的切成整整齐齐的块状，整个盘子递给时沐，“七分熟专门给你点的，我一般只吃五分熟。”
时沐低头看着人家切好的肉块，心里一个声音：这哥们儿是个老手。
时沐并不喜欢这么老练的类型，可这个男人出现得恰逢其时，就在他一看见姜宇鸣就生气，看不见又会有点想念的这个阶段。
邵子昂很健谈，不需要时沐费心思想话题，其实和这个男人相处是挺舒服的，如果他不是节奏推得那么快的话，时沐估计自己会更容易接受，可就在时沐努力分辨这个男人对自己是几分真心，几分娱乐的时候，邵子昂的小腿开始磨蹭起他的小腿。
先是脚尖和脚尖的试探接触，然后逐渐延伸，邵子昂的皮鞋和时沐的球鞋缓缓擦过，接着男人的西裤腿儿磨蹭上时沐的牛仔裤腿儿。
时沐心里紧张，脸上却故作镇定，他的那条腿慢慢往后缩，邵子昂的腿就也跟着往前伸。
时沐把腿缩回自己的椅子下面，邵子昂也不尴尬，只是挂着笑，又给时沐盛了汤，递给时沐之前还垂目吹了吹，再用一个新勺舀着尝了尝。
“不烫，喝吧。”男人温柔暧昧的语气又让时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别这样，我不太适应。”时沐被他主动得脑瓜发懵，以前的确有不少人追过他，男的女的都有，但他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也没遇上追得这么快节奏的。
“对不起，让你不自在了，但我实在是很喜欢你…”邵子昂连刀叉都放了下来，一本正经的疯狂撩拨。
“别说了，我们先做朋友行吗？”时沐一直垂着眼睛，压根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当然好啊…”邵子昂的身子稍稍挺直，脚也收了回来，他慢条斯理的叉着面包沾沙拉酱，“沐沐，你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欸，你能不能别这么叫啊？”时沐被他问的烦躁，这人有时候看起来情商挺高，有时候说话又很不中听。
“可我觉得…你大概有。”邵子昂压低嗓子，意味深长看着时沐：“不然我怎么知道可以追你？就是因为我从你看某个人的眼神，知道你和我是同类。”
“你还让不让我继续吃东西啊？”时沐被一些话快要点炸毛。
“别生气，时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和感情在没意义的人身上，你该把注意力放在同类身上，不是吗？”邵子昂语气忽的认真起来，称呼也变成了时沐的大名。
时沐觉得他这种严肃的语气反而听着自然，而且觉得他说的真特么有道理。
“嗯，你的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时沐加快了用餐的速度，因为他已经没心情坐在这儿慢慢吃饭聊天了。
时沐光盘的时候，邵子昂才吃了一半儿，他看着时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很绅士的停下刀叉，“我也饱了，这么晚，我送你回去吧。”说着他就起身绕过来，像是要帮时沐拖开椅子。
“不必，我又不是女的，谁还大晚上劫我的色啊？而且现在一儿点也不晚。”
这话也没毛病，邵子昂耸耸肩，冲他笑笑：“也对，那一起出门。”
他们在门口分开，时沐两手插兜，闷头往学校走，他要去拿他的电驴。
跨上骑了一个多星期，还算崭新的电驴，他又想起了姜宇鸣。
他一路骑车一路幻想，如果是姜宇鸣和自己单独在这种地方约会吃饭，姜宇鸣也这么体贴，主动，自己会觉得尴尬和起鸡皮疙瘩吗？
大概也会，但肯定不会反感，可能还会激动好几天。
但这种事无法想象，别说姜宇鸣看着就铁直，哪怕姜宇鸣真是个弯的，他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做不出什么撩人动作，他看着就是那么死板的一个人。
他不知道姜宇鸣的电驴就跟在他后面不远处，不是故意跟踪的，只是碰巧路过餐厅，多瞄了一眼，那一眼中，两个大男人的腿在没有桌布遮掩的桌子下，虚虚靠在一起。
他没看太久，就骑车在附近兜圈，他想看看他们出来之后，会不会真就去了旁边的酒店。
如果他俩真去了，他是不会答应的，他姜宇鸣说到做到，既然答应了看顾同学，就不能让人因为叛逆去瞎玩什么时髦的同性恋。
姜宇鸣回到家，给赵政打了电话，直截了当的提醒他：“老赵，你什么时候找那位谈谈啊，这家伙越来越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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