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暧声席宴
纪眠山到的时候,裴晏已经喝得有些浅醉了。
华丽精致的包厢内两章梨花木圆桌,围坐各路贵人,一旁纱帘后,清调婉转悠扬,拨弦声不绝。
虽是三王爷做东,也抬着大家娱乐的名号,但席间没多少欢愉气氛。
裴铭也算泽都里面的另一号风流人物,常年出入富贵地,他今夜带着一名头戴帏帽的公子出席,席间瞧过去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暧昧。
季平辉是宫里人,以后外出行走都用得上,孤儿裴晏让他进去休息,自己坐在正厅。
说不上来,是第一次进酒吧的体验刺激一些,还是蒙着层纱,跟这些平时不敢正视自己的人坐一起刺激一些。
再者,这意名居的酒入口甜香顺滑,让他有了自己可以的错觉。
裴铭时常做东办这种酒会,各界名流,文人骚客,只要在皇城有些名号的,他都会邀请。
靠着超凡的情商在一干矜贵人士里面,混得如鱼得水。
所以,就算今日与三皇子同行的客人帏帽遮面未曾开口,众人也会报以尊重。
酒过三巡,席间几位权贵话茬子才打开了些。
朝堂如今格局对半分,这件事恐怕皇城里随便拉一个三岁孩童都知道,酒酣意快清乐绕梁,即便面上再如何放松,他们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谈论国事。
更何况还坐着一个不明底细的纪眠山,更别说旁边那个腰跨弯刀的嗒鲁之子。
名利场上多得是拜高踩低的货色,话题逐渐从家里琐事转到点子上。
“早闻纪老侯爷风骨无双,小侯爷更是惊才绝绝,王某之前登门几次未得面见,我还奇怪呢。”
说话这人是工部尚书往郎之子王奇,晃着脑袋头巾松松散散,显然不太胜酒量。
他名字带奇,长得也奇特。
一双吊着的三角眉毛总喜欢窜到一处,大鼻头下面是两颗翻飞的门牙,两片紫红色的嘴唇前凸成一座倒伏小山,下巴上顶着颗发芽的陈年老痦子。
王公子科考走了个过场顺利落榜,借着亲爹进工部利物司做了个底层小员外。
近年来少有战火,他所在的利物司也没甚武器炮弹需要费神,清闲至极。
此时灯火亮堂,他精瘦的脸颊上小眼睛外露着不怀好意。
泽都没几人敢这么挑衅纪眠山,裴晏忽然来了兴趣。
又听王奇慢悠悠补充道:“如今看看王子,哦不,质子的英姿,我自然是比不上的,咱也没生得那高挺鼻梁不是?”
他说完举着酒杯朝四周邀一圈,只有他随身带着的门客讪讪回应,其余的,举坐无声。
是该没声的,裴晏戴着帷帽无需维持什么人设,便依着酒意斜斜支肘撑着脑袋,嘴角淡淡挂起一抹笑。
想那王朗两朝老臣,先帝铁蹄征服各方时,工部也曾风光极盛过。
可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背靠大树好乘凉是不错,但也要悄悄这树上枝叶可还繁茂不是?
这话羞辱之意分明,纪眠山一早对外放出自己喜好男色,大历民风开放自是不管,只是这纪老侯爷一脉由此结束。
其因为何,稍作推算便知。
不管是否属实,这下提及都不大明智。如今新帝登基,才刚摆棋落子,今后会是如何谁也说不清。
王奇这番话不就是在有意说他纪眠山同嗒鲁质子不清不楚么?
纪眠山摄政王一位,是未来陛下最亲厚的人,这王奇一句话得罪了不说,还要顺带踩一脚嗒鲁质子。
一时间,众人神情都有些复杂了。
在场虽有官员但人头占不了几个,其他人人同这摄政王都算第一次见,且夜宴上陛下腹痛一事不可外传,他们不知道摄政王平日如何。
纪眠山此前名声响亮,大多都在风花雪月的败家上面,听了些很是犀利的话头,至少没亲眼见过。
仍觉得他只是先帝临终想起的一枚棋子,谁都可以踩一道。
纪眠山在各道神情不一的目光中,慢慢饮尽银樽里的琼浆,笑得亲和脱俗:“王公子很会说话。”
特尔木只当这长相丑陋的中原瘦猴没脑子,这会偏头看看摄政王的笑容,突然意识到这人估计快没命了。
帏帽下,裴晏眉头紧了紧。
剧情又不对了。
书里这会王奇闹事所因为何一笔带过,但他凭一己之力挑起两人怒火。
一个就是王奇那门客,还有一人,则是禁军副将张鸿武。
这王奇废物一个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他爹二品工部侍郎是个有用的。
今夜本该那门客起来挑火说起当晚夜宴喧闹之事,暗讽若是禁军稍微得力些,摄政王都不会遇刺云云。
吵过之后动手,伤的也是王奇。
可这会工部和禁军两伙人都是丞相那边的,如此一闹等同于自家后院起火,太后借机拉拢工部也能水到渠成。
丞相和太后两座大山,目前轻易动不得。裴晏只能靠着要歪不歪的剧情点抢几个人,收获点人心。
他今夜带着季平辉来也是因为这个,路上嘱咐过的:要是打起来,保住那个最丑的人。
谁知因为纪眠山带着特尔木过来,那门客没来得及起哄,王奇自己先炸了。
丢了今日这个机会,以后想再借机拉拢王朗可就难了。
裴晏狠狠地捏着杯子,朝王奇身侧那书生丢了发眼刀。
什么垃圾间谍,活该你连名字都没有!
王奇一轮狠拳打麻花上,换上了蔑视的目光,借着气氛说话更加不知轻重。
他猥琐地扫了眼特尔木,嘲讽道:“原来王爷喜欢这般异域风情。”
纪眠山抬眼直视王奇,“此话何意?”
王奇本就不喜被人压着一头,眯着眼瞧了他半晌,更加确定这人果然同外界传闻一般,空有副美艳皮囊,识得几个酸文臭字,满腹不中用草包。
他趁机瞧了眼首座三王爷的脸色,见其依旧神色如常,断定三皇子只隔岸观火,心里越发大胆起来。
“一屋子男人,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以后都是要在朝中时常见面的人,知道王爷你喜欢什么,我才好不夺其所爱啊。”
“这倒怪了。”纪眠山唇齿间漏出一声轻笑,“夺我所爱。”
他像是听到了笑话,微抬下颌嘴角弧度愈弯,一双星辰长眸斜过去,泪痣在满屋烛光玉石对照下,十分灼人。
“你配么?”
他说得很轻,声音温润如春风入耳,却含着料峭,在暖色云厅里带出些刀影剑光。
王奇一下子哽了喉咙,憋了满心的话正要开口,又被纪眠山打断。
“做人贵有自知之明,可惜你没有。”
纪眠山说话的时候,注意到那顶轻纱帏帽缓缓转向自己,便也直白地迎视回去。
裴晏被盯得心一紧,好在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王公子约莫是闲时太多,把自己身份也给忘了。”纪眠山大度地笑笑,“不过我不是记嫌的人,王公子把见我一面该行的礼补上便可。”
“跪吧。”
裴晏:……
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
王奇则是难以置信地长大了嘴巴,两颗大板牙暴露在空气中。
“你说什么?!”
纪眠山只是笑着不说话,裴晏无奈摇摇头,这样下去,就算后面再拱火,什么都烧不起来了。
只要有心,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轻轻拍了两下桌子示意自己准备进里间了,在剑拔弩张之间。
只要有心,办法总比困难多,裴晏准备先回宫再说。
裴铭这才站出来说好话,“摄政王如今同本网一样,都是爵位,礼不可废啊王公子。”
他没给王奇接话的机会,接着说:“我看你也有些乏了,进里间休息休息吧。”
王奇被三王爷这话弄得很是下不来台,见那一直不做声的贵客点点头站起来,松了口气。
刚才狠话说得那么放肆,要他行礼怎么可能!
他决定等三王爷安排他朋友休息时,自己先走一步。
裴晏转身往里面走,还未行至雕花木门却突然停了步。
三王爷当即笑得了然,道:“你不喜欢看人纷争,是不是想见他们和好才罢?”
裴晏点头,心说果然有玲珑心思,拍马屁也能拍到心坎里。他今后要跟纪眠山绑一根线上,拂纪眠山的面,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这不行。
王奇听得一脸黑青,全然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他愤恨望向纪眠山,谁知对方居然没有看自己,而是眼神玩味地瞧着三王爷的贵客。
左右不能拂了皇亲的面,他不情不愿地抱手朝纪眠山行了一礼。
“下官拜见摄政王。”
纪眠山施施然应下,开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王奇咬牙道:“下官受教了。”
裴晏这才满意地踏进门去,纪眠山那肯让他就这么进去,三两步跨过来拦住去路,由上而下服侍着雾白帏帽。
“本王刚才受了好大的委屈,还没谢过三王爷的朋友,看来是我的贵人啊。”
满堂噤声,训练有素的小乐伶悄默默跑了个调。
谁委屈?
摄政王吗?
裴晏不想与他多纠缠,心说你有这脾气刚才怎么不对王奇发去,上我这来扯什么威风。
他不能在宫外多做逗留,想侧身绕进屋去。
纪眠山一把捉住人,指腹细细摩着那截腕子。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掀开你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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