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烛冷酒凉
人所共知,王朗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可是又爱又恨。虽怒其不争,但也宠这根独苗。
工部现在虽无大事,但不久之后裴风班师回朝,皆是边疆战事随之变化,工部方面不能出岔子。
裴晏也只是好奇,今夜王奇放肆成那样,裴铭和纪眠山居然都忍了。
不论王朗现在身在哪边阵营,裴晏都必须拉到自己麾下。
他是要走,但死过一次的人,会更加珍惜生命,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只有一个核心目标——活下去。
如果可以,尽量活得好一些,什么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大环境如此,他就算死遁逃走也过不了什么安生日子。
面对纪眠山,不如以退为进。
裴晏正色道:“别动不动就杀人,有损阴德,那日……”晚宴我没说完的话。
“那日在本王怀中哼唧,还以为你对我会不同。”
纪眠山盯着他,“最是无情帝王家。”
裴晏额角抽抽,明白这人满嘴抹油没个正调,不见兔子不撒鹰。
真按照他这路子聊下去,只有自己会发火。
他索性坐下,直接问:“虎符还要不要。”
“你在威胁我?”
纪眠山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笑得眸光闪耀,过后才说:“这屋里只有我们俩,老皇帝也不止你这一个儿子。”
他嘴角浅浅勾着一抹笑,突然想起那截手腕,细腻皮肤下骨头瘦得像竹竿一般,冷风吹过来都能激出几声咳。
偏偏是个倔的。
烛火明亮,能见到裴晏侧脸上薄薄一层绒毛,他眨着水亮的眼,听了这话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你说得对,先帝不止我这一个儿子,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选了我?”
这问题,裴晏一直想不通。
太子生母已逝,即便养在皇后膝下,也不过是挂了个名头。且凡事忍耐,用来作为傀儡最合适不过,但这个是对于章芷柔和丞相。
先帝那么喜欢征服周边藩国扩大领土,虽然私事不大干净,但对于大历也算得上呕心沥血。
这么辛苦留下的版图,怎舍得轻易转手于人。
除非他知道太子的本性如何,亦或真的爱惨了章芷柔。
裴晏凡事靠猜,总归他上位各方牵制,纪眠山也能落得好处。
良久,纪眠山才慢悠悠绕过来,立于他身后。
“你这是,觉得过不下去,来示弱了?”
裴晏没有回头,只静静瞧着鎏金烛台,火焰浮动烛芯明亮,他心里却很是不平静。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反正没多大损失,他朝纪眠山服个软,两人一道对抗太后不香吗!
“皇叔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
虽然底牌不多,剧情经常出问题,只要大走向没什么变化,怎么着都行。
这意名居的酒好喝是真的,后劲奇大也是真的,裴晏自己都没发觉面上两团嫣红,正慢慢晕开顺着脖颈滑进衣襟。
连声音都带着些懒散的哑意。
昏烛看醉红,尤恋美人香。
纪眠山的目光以放肆又轻狂,一寸寸滑过裴晏的发顶后颈和脊背,青丝随意笼起,衣衫就贴在单薄的身子上,肤色见粉。
无名暗潮在脑海中激荡,他敛了笑,落座于桌对面。眉眼沉沉,眸色深如暗海,唇边带着一如既往的肆意和自信。
“你说,我听。”
声音打着檀香味的旋儿,让暖夜染上几分温柔。
裴晏听他这意思,觉得八成有戏,稍稍理了下思路决定先从嗒鲁开始说起。
“特尔木。”
却见这名字出口之后,纪眠山嘴角笑意散了大半,他抬着精致的下颌,仰头叹道:“哎呀,好不容易独处一室,陛下总在提别的男人。”
字句之间同往常一样混账,但又没了那股挑逗人玩笑的味道,裴晏更是从中品出了那么些许的,不悦?
这人在不高兴什么?
为什么一提特尔木就不开心,联合王奇席间放的狠话,裴晏的表情一言难尽起来。
胡扯的话说多了,难免把自己框进去。听说摄政王府占地面积奇大,之前时常有人送美娇娘进去,总被原封不动退还。
纪眠山只说自己喜好龙阳,全世界都以为他在说胡话,万一那是真的呢?
裴晏细细想那特尔木生得结实且眉眼深邃,带着一股北漠草原的风,如此风格的人物泽都的确少见。
尊重所有爱好。
“那我们不聊王子,聊他身后的嗒鲁。”
纪眠山隔桌将人打量一番,面上这才显了兴趣,笑着点头。
之前都说这人坐龙椅实属无奈,如今看来,不见得。
偷了腥的猫,尝过滋味之后,怕是爪牙都舍不得收起来。
能好好沟通就是再好不过的事,裴晏打开面板,把之前收藏的界面点出来。
“先帝在时,嗒鲁也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若不是早几年霜雪冻地,以致于他们后备力量不足,无法支撑前方对战,可他们有足够的的实力同大历朝对抗。”
裴晏满脑子想着从客观公正的角度来说嗒鲁,不慎一时疏忽,顺口喊了声先帝。
纪眠山静默看着,也不出声提醒。
“我曾问过你,该如何对待嗒鲁质子。”
裴晏缓缓吐息,说话略带些生硬,“我有心,发行仁政,尽量不动兵戈。”
这个词他想过无数遍,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难开口,这两个字过于重了。
“古往今来坐你这个位置的,都这么说。”纪眠山一指勾起酒樽,递到脸前面问闻过后,才满意地为自己倾了一杯。
他慢悠悠地说:“横竖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声音低沉,神色有如美玉。如万般事不过眼,千般烦恼不入心。
看着这种目中无人的微笑,裴晏皱了皱眉,正色跟人说话,换来这种不以为意的神态,着实恼人。
他语气重了几分:“挟天子令诸侯,到时候若我出了事,天子没了,你用什么令诸侯?”
纪眠山胸有谋略,若他真要正面谋反,泽都上下恐拦不住。偏他是个聪明人,若非到无路可走,断然不会踏上劳民伤财尸伏万里的路。
所以他的出发点同章芷柔相似,却又不大一样。
章芷柔为的覆灭大历,而纪眠山为的搞垮老裴家。
裴晏穿书过来,无论是这千里河山还是王权富贵,他都沾上了,那背后会有的隐患他也得受着。
两害相中选其轻,至少纪眠山前期不会动他。
酒香花暖里,纪眠山问:“为什么是我?”
裴晏看过去,那人眼里没了笑意,平添几分静色。
四目相对,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选我?”
他身子往前倾,玄色衣袍缓缓滑过桌边,浮光粼粼混着柔和烛色,一道被拢入那双狭长眼眸。
裴晏笑了笑,眼睛微微弯着:“因为我没得选。”
“陛下不如同我聊聊,为何一再提起嗒鲁。”纪眠山举杯慢品,斜眸过来,“好像你们很熟?”
“嗒鲁此地,草肥地广尤其容易出好马,有了骏马自然要有骑兵。”
裴晏不知道这人又开始阴阳怪气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抛点什么。
而纪眠山越来越亮的眸子说明——他说到点上了。
“大历虽然疆土辽阔兵员众多,但凡对上骑兵,总觉吃力。毕竟特尔木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嗒鲁王,可是发明了一种弓,轻便却射程远,可随身带着行数万里。”
“再反观我朝,用得还是老一辈弓箭,甚至刀剑。”
说到这,裴晏缓缓抬眼,微扬着唇角,“工部闲得太久,是要拉拢一个人入伙,还是换一个人坐镇,我想,若是我俩愿意好好聊聊,还是很轻松的。”
他语里带着笃定,纪老侯爷半生戎马,武器质量如何在战场上就是士兵将领的性命。
正如早先所说,嗒鲁若不是因为天气原因,再打着弯同大历斗上几个来回都不是问题。
特尔木和工部这两者关系紧密难以区分,与其他们俩斗起来,最后让太后得了便宜,还不如一起拿下,姑且算他一个为国为民。
“陛下懂得挺多,这是交底了?”纪眠山不紧不慢道:“要我如何呢?”
他一双眼浸着酒光,越发觉得瞧不透眼前的人了。
如此直白说明嗒鲁的情况,却只字不提谋划刺杀一事。
分明有心遮掩,却能这般言辞恳切。
而且……
“虎符在你手上,我怎么着都听你的。”
纪眠山甜甜笑起来,裴晏放心了许多。
着急忙慌三两句话就把这人拉拢过来,不太现实,但听他这么说,虎符和嗒鲁的事情他也听进去了七八分。
“所以,王奇这会不能出事。”
纪眠山忽然奇异地笑了笑,才颔首道:“这人的好运气还在后面呢。”
裴晏瞧不懂他这个笑容其中的含义,也细究不出来,只说:“工部事情一了,我会归还虎符。”
“好。”
裴晏再次确认:“你不动王奇。”
纪眠山肯定道:“我不动他。”他顿了顿,“怎知别人不会?”
话音刚落,忽地从内厢房门内出了几声叫嚷,因着内厢房隔音不错,这几声听起来犹如蚊鸣。
可见外面动静不小。
裴晏凛眉望向门边,忽觉后脖颈一阵刺痛,顿时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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