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月黑之时（下）
冬夜，夜冷如冰。
屋内，火星四溅。
赛莉斯缇渐渐地逼近，皇女殿下一只手压在希德身后的沙发上，她紫水晶般的双眸倒映着希德英俊的脸蛋，整个人压上来。
两人对视。
希德保持着沉默，虽然他跟赛莉斯缇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他依然能够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在走向崩塌。
合约结束了，神器拿到了，复仇成功了，帝国特使的差事办得出类拔萃远远超过理想目标，本来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
希德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5000金埃居尾款他都不想要了, 他下午就收拾好了东西, 准备半夜离开。
他很欣慰，皇女在经历了无数变故跟生死之后正在快速成熟，最近的表现、她在遇到问题的决策已经不再需要希德指点，她已经开始能够独当一面。
也就是因为这个，希德才打算赶紧离开。
因为究其本质，希德本来就是钻了皇女政治上很幼稚，急需要帮手的空子，这个合同能够达成的基础就是赛莉斯缇还不够成熟。
成熟起来的皇女面对这位辅助她从无到有，知道她一切秘密的希德，会有什么想法？
希德只能沉默，他唯有沉默。
如果这个时候还觉得皇女只是因为事情成功了忍不住喜悦想要跟他亲热亲热，那就太蠢了。
赛莉斯缇的目光大胆而且富有侵略性，皇女一双修长笔直的红丝美腿晃动，她的膝盖压在希德的大腿上，见到希德主动想要移开目光，她眼神一凝, 双手压住希德的肩膀，强迫他看自己：“直视我, 导师, 不准看别的地方！”
“合约已经完成了, 事情已经盖棺定论，我的复仇成功，皇女殿下还想要从她的导师身上得到什么呢？”希德眼神飘忽不定。
“我说了，你不用担心，财富，地位这些我会慢慢安排，希德，你很有才能，很有实力，更是富有智慧，我需要你，在接下来的未来，我非常需要。”赛莉斯缇冰肌玉骨的脸蛋隐藏在阴影下。
“我会留下联系方式的。”希德看似答非所问。
听到这句话，赛莉斯缇眼神豹变，她再度逼近一步全身都压在了希德的身上，背光的皇女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别的东西，紫水晶般闪亮的眸子里泛起阵阵猩红色, 对着希德，一字一顿：“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回去，联系方式存在与否没有任何意义, 一点都不会有。”
一瞬间，希德有些恍惚。
他觉得在皇女身下的自己就像是壁炉里那块正在烤的饼，居于炉火之上。
白发少年的眼神也渐渐变得陌生了，他伸手抱住赛莉斯缇的红丝大长腿，让她在自己腿上坐好，干笑着说了一个笑话：“你知不知道有些事为朋友可以去做，为了打工就没有必要去做？”
“你觉得我们是朋友么？我的殿下？”
很冷的笑话，像是今晚的月黑之夜一样冷。
两个人都没有笑。
身体贴得很近，彼此的心却在变远。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当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时，即使是身处世界的两端都觉得对方就在自己的身旁，当彼此无法理解无法达成一致时，即使是面对着面，都有一层厚厚的城墙将彼此分隔开。
很显然，希德并不打算妥协，他从头到尾都不打算妥协，他绝不会因为眼前的承诺就改变自己的决定，至少面对赛莉斯缇时不会。
希德看着自己眼前的皇女，她依然是那么地高贵美丽，相比起两人初见时，她不仅更成熟更有气质了，而且在实力上也有了明显的提升，她把初次给了自己，女孩已经变成了女人。
赛莉斯缇的条件很优厚，如果是以前的希德还有可能考虑考虑，可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了，他是圆环之神的永世神选，他也拥有了一个宏大的目标，他将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改变这个吃人的帝国体系，他将会手握自己的命运，在星海中宣布自己的降临。
正如预言中的那样，也许某一天，希德会手持屠刀出现在赛莉斯缇的面前，双方将展开一场宿命中的对决。
也有可能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日子，希德会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这对永世神选来说有什么好稀奇的呢？
但无论怎么选择，希德都不可能跟她走到一起。
自从亲眼见到恶狼贵族的腐朽跟保守后，希德就彻底放弃了拯救神圣帝国体制这条路。
救不了，等死吧.JPG
赛莉斯缇是帝国皇女，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一切跟希德在一起的，她拒绝为此让步，因为从来只有别人为她让步。
甚至从希德的角度来说他也不希望赛莉斯缇为自己放弃所有，他的未来只有鲜血跟火焰，他的未来荆棘密布危机重重，就冲着她把初体验给了自己，希德也不想让她经受痛苦。
这会是一场双输的决定。
但真的见到皇女的决定，希德还是有点失望，正好头疼感从脑中传来，希德收手揉着太阳穴闭上眼睛，对坐在自己身上的赛莉斯缇轻声说道：“晚饭是馅饼，就放在壁炉那边，很快就可以吃了，你自己看一下火，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
他也拒绝妥协。
赛莉斯缇双目狞动，眼神喷火，她就要一把抓住希德的衣领质问他到底想怎么样时，皇女的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回忆。
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她的记忆中闪过。
没有痛苦的回忆，一点点都没有，有的只有快乐、喜悦、开心、羞涩跟步入云端的体验。
她是高傲的皇女，她是帝国双姝之一，万千青年才俊追捧的对象，她很勇敢，却又很怯懦，她勇于追求，勇于朝着喜欢的人表达自己的感情，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达方式。
她想要的不是恋爱，这不是她考虑的事情，她想要的不仅是一个自己爱的人，更要一位能跟她一起步入婚姻殿堂，在未来能够帮到她的“右手”。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希德始终这么固执的话……
可现在看着希德这副样子，她却什么火都发不出来，唯有胸膛内阵阵刺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经，帝国皇女眼神闪烁不定，数次冰冷血腥的钢锋就要夺目而出都被她强行压下去。
最终，在几分钟的沉默后，赛莉斯缇的眼神渐渐软化，她抱住希德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他，紫色双眸有水光阵阵：“希德，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你难道不知道罪魇圣杯意味着什么？那是诅咒！可怕的诅咒！使用罪魇圣杯者必受诅！”
希德长叹一口气，他搂住皇女纤细的腰肢，让她在自己的怀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我知道，你既然认出了它，应该也知道。”
“你快死了！希德！”赛莉斯缇用力地说道：“你已经是个期货死人了！你知不知道？罪魇圣杯能够带给你强大的力量，也会带给你疯狂跟死亡，你为了复仇付出了太多，我不怪你，可你现在已经成功了，你为什么就不为自己考虑？为什么就不为我们考虑？”
“只有我可以救你，只有我可以帮助你，跟我回去吧，中央皇朝的天使有办法解决罪魇圣杯给你的负面影响，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活下来！”
“跟我回去接受治疗吧，未来你就是我的丈夫。”她有些委屈有些难受地吸着鼻子，用充满着希冀的目光盯着自己身下的男人，半是威胁半是恳求道：“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你是个清醒之人，你不会不懂得选的！你一直以来都很聪明，还有我陪你，这难道还不够么？”
“不是每个人都会被罪魇圣杯影响的，我的殿下。”希德轻轻地吻去她嘴角的泪花，白发少年也认真地看着她：“恶狼的事你做得很好，你的未来不可限量，人生就是一场旅行，我们可能只是彼此的过客，我会永远记得你和我一起前往美泉宫的旅程，那是属于我们的美好回忆。”
“我不会跟你回首都去的，殿下，放弃吧。”
怀中的身体渐渐地僵硬了，希德只觉得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推开，赛莉斯缇阴沉着脸起身，她的目光也逐渐陌生，她嘴巴微张没有说话，希德却读懂了她的口型。
背！叛！
一场可耻的背叛，一场愚蠢的背叛。
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抓过外套披在身上走向房间门口，她的动作很慢，慢到希德有很长时间后悔，随时可以喊住她。
但直到她走到门口，都没有听到希德的声音。
“好好休息，希德，先把身体养好，再给我答案吧。”赛莉斯缇冷冷地说道：“我接下来会很忙，如果是别的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咚~”房门被合上，只留下了房间内的希德。
希德默默地点头。
他坐着没有动。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壁炉内的馅饼被火持续地灼烧着，已经传出烤焦的气味。
馅饼糊了，别的东西也糊了。
烤焦的不止有馅饼而已。
夜越来越深了，希德在沙发上坐了接近两个小时后，他终于起身，收拾好东西，一个山下之影打开，鬼魅般的身影闪出橡实夫人旅店，朝外走去。
他转身看了一眼狼堡，看着这座覆盖在雪中的城市，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里不是他应该呆的地方，白发少年的身影渐渐被风雪笼罩。
希德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的心里有点难受，希德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合同就是合同，合同上的约定他已经履行完成，剩下的5000金埃居他不打算要了，因为他已经收获了太多。
背叛的人是希德么？不，其实不是，背叛这个合同的是皇女殿下，她不满足于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她贪婪地渴求更多，渴求更进一步。
但希德并不责怪赛莉斯缇这么做，他甚至都没有生气。
赛莉斯缇的条件不丰厚么？
她什么都给了自己。
皇女的态度不诚恳么？
希德甚至可以肯定她这辈子应该从没有这样求过人。
冬夜的风雪越来越大。
希德的心情很沉重，他多次停下脚步，白发少年现在的英雄阶初阶实力已经可以做到身轻如羽毛，走在雪上都不留下一丝痕迹，可他还是觉得脚步很沉重，他的心也很沉重。
这是她的选择，她不会放弃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地位，对她来说，她流着黑鹫皇室的血，神圣帝国是她的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也一样。
她拒绝让步，他也拒绝让步。
结局早已注定。
压抑的情感让希德有点喘不过气来，白发少年收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一步一步走入了漫天的大雪中，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很快肩头就是一片雪白。
月黑之夜，完成了复仇的少年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最后一次眺望狼堡，他默立良久。
再见了，狼堡，再见了，赛莉斯缇。
那个在自己面前幼稚又笨拙的皇女正在消失。
风雪飘过，胸前的天使之泪吊坠来回摇摆，希德握住了这件承载着温暖光芒的虚境神器，断臂天使表面泛出道道晶莹的光辉，它看起来是如此的耀眼。
第二印揭开之日不远了。
不过在此之前，希德打算先回瑞兹兰一趟。
他有些事还是要再问一下那位成熟丽人。
…………我是第二印揭开不远的分割线…………
当天早些时分，下午，佣兵王国瑞兹兰，首府，赫尔维蒂，克拉姆大街。
一位身高两米一二，体重在300磅以上的铁塔巨汉立于瑞兹兰的大街上，他张狂地展开双臂，神经病般地喊道：“OK，兄弟们，全体目光向我看齐嗷~看我看我！”
冬日时分，行人不多的克拉姆大街被巨汉的声音吸引了，几乎所有人都盯着这位巨汉。
见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巨汉兴奋极了，他的脸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动作更加嚣张：“我宣布个事儿！”
“我是个煞笔！”
“…………”大街上的所有人都无语地看着巨汉。
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没毛病嗷！”巨汉双手握拳，朝着众人致意，心里更是兴奋。
圣者的任务完成了！她会怎么奖励我？她会不会用鞋子踩踩我？用刀尖扎扎我？
好耶！
克拉姆大街12号的门口，黑发红瞳的少女无语地看着外面的乱象。
我让你吸引注意力，你就这样吸引注意力？
算了，虽然这个煞笔确实不如阿诺德好用，但无所谓。
少女伸手按住房门，那无敌的守护神咒在她面前简直跟三岁小孩的简笔画一样没有差别。
黑底白边的制服一尘不染，胸前的红丝带随风摇动。
大门被她推开了，蓝色百褶裙下，一双细嫩修长的黑色不透明连裤袜美腿慢慢前进，棕色小皮鞋踩在玄关地毯上，少女嘴角咧起，用非常正式的口吻朝走廊内打着招呼：“贵安，主人，叮叮叮~有客人来了哦！”
说完，少女也不等有人回应，她脱下小皮鞋露出一双完美无瑕的黑丝美足踩在木地板上，直接朝着楼上走去。
“啧啧啧，真是个好地方。”少女玩味地笑着，欣赏着她看到景象：“他就是喜欢在这里过节的么？啧啧啧，我也好想和他一起过节啊。”
“小希？不，你是谁？”就在少女步上楼梯前往二层的途中，成熟丽人出现了，大姐姐伊露丝媞娅丝站在二楼处，她见到来人不是希德，温柔如水的脸蛋上微微有些凝重，但还是露出了纯净无瑕的光辉笑容：“你是误入了这里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啊~哈↑哈↓哈↑哈！”黑发少女伸出葱白的玉指点在自己薄薄的樱唇上，她伸出舌头顺着嘴唇舔舐一圈，鲜红色的眼珠盯着丽人：“我应该是叫你大姐姐伊露丝媞娅丝呢？还是应该叫你拉丝蒂呢？”
伊露丝媞娅丝脸色苍白一片，她没有任何犹豫，自己抬手，六道光芒汇聚于指尖。
“神圣之光啊，请赐予我力量……”
她的动作很快。
可惜少女的动作更快。
指针转动声响，她出现在成熟丽人身后，一记手刀打在伊露丝媞娅丝的脑后。
“唔。”成熟丽人倒下了，克拉姆大街12号只剩下少女愉悦的笑声。
“你的大姐姐？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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