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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


天渐渐暗下来,灰蒙蒙得笼罩了整间教室。

        身旁的人嘀咕了一声:“我靠,要下雨了吗?”,不耐烦地蹬了脚椅子,发出了轻微响声。

        “小渊,带伞没?”。

        感觉到有人扒拉自己,谢以渊迷迷糊糊抬起头:“嗯?没带”。

        今天的教室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像是活在黑白的老照片里,讲台上的教授自顾自讲着课,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前排的同学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可能因为埋头睡太久了,眼睛还没适应光线,谢以渊看不清教授的脸。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教授写了一半的方程式突然扔了粉笔离开了教室,谢以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不少人走了出去。相比以往的吵闹,大家今天格外安静,没有唉声叹气的抱怨,也没有拉扯桌椅的杂乱声。

        “去吃饭吗?”。

        身旁的人说着便走出了教室,等谢以渊收拾好书包走出去时早没了影。

        “人呢?跑这么快?”。

        谢以渊百无聊赖地走在路上,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声音说不上来熟悉还是陌生,他本能的转头去看。

        只见一个白t少年从远处跑来,看架势是要给他来个熊抱。

        谢以渊心中一惊,不知怎么想的,拔腿就跑。两人穿过人群从教学区一直跑到住宿区。

        谢以渊一脚踏在花坛边回头再看时,那少年仍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

        我靠,怎么有种被狗撵的感觉!

        他转身刚想跑,一股狠劲从背后袭来,瞬时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衬衫,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后背感受到了一片清凉。

        踉跄了一步停下来,来人带着一脸笑意看着谢以渊,浑然没有做错事的尴尬。

        谢以渊就这么站在原地瞪着他,见他沾着笑意的眼尾,放肆上扬的嘴角,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紧紧的盯着自己,空气中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两人都只是站着没有说话。

        谢以渊趁其没有反应再次撒丫子狂奔,不知不觉跑进了一条陌生的小巷。

        他怎么不记得学校里有这么一条小巷。

        堆砌着乱七八糟的瓦片碎石,食品包装袋和用过的纸巾随处可见。

        面前出现了一堵墙。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以渊慌没有办法只能爬上墙。刚站稳,低头便看见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对面的小巷里。

        少年手插着兜,脑袋靠着破墙一副看戏的模样看着他,盯得谢以渊心里直发毛。

        “你究竟想干什么?”谢以渊颤着声音问他。

        “跟我回家”少年淡淡回道,其俊朗的外型说这句话时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谢以渊惊的差点摔下去,他看傻子似的看向少年:“你谁啊?有病?”。

        “你下来,我接着你”少年向他伸出手,那双眼始终固执的盯着他,阳光的少年气里不适宜的暧昧感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一上一下僵持了不知道多久。

        谢以渊被那双眼看的有些晃了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纵身向下一跃,被少年稳稳抱进了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我?”。

        少年也不回答他,牵着他的手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座十分简陋的平房。

        其实也称不上平房,准确的来说是用塑料板在墙角围起来的塑料棚。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屋内围在桌前的四人一起走了出来。

        一对看起来像在工地干活的夫妻,男的还穿着工装,嘴里嚼着没咽下的饭。女的围着一条满是污渍的围裙,边往外走边擦着手,嘴里嘟哝着什么,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显疲惫。身后两个小孩怯怯的探出脑袋,小小的双马尾辫随着晃动的脑袋一搭一搭的点着,稚气满满。

        这四个人貌似是少年的家人,他们拉着谢以渊坐下,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热情地让他夹菜。

        面前的桌子称不上桌子,桌面上还留着老旧的油漆,看来是捡的别人装修剩的木板。桌上只有一碟咸菜和一只酱油碗,女人的位子让给了谢以渊,自己便只能站在一旁,她扒着碗里的饭出了神。

        身旁的小女孩吸溜着鼻涕盯着自己,放空大脑一般将手中的馒头缓缓伸向那只酱油碗,取回来时蹭了谢以渊一袖子酱油

        谢以渊有些不知所措,他环顾四周,见那少年白白净净的站在昏暗的角落里,一脸灿烂的笑着。

        四周是杂乱的锅碗瓢盆,破裂的墙皮掉的只剩几块,而他衣着整洁,甚至连头发都有打理过,和这个家显得格格不入。

        这样的家庭氛围属实让他无所适从,谢以渊勉强咽了几口饭,借着回家换衣服为由终于脱身。

        他随便进了一家服装店,把身上的破衬衫换了下来。

        这神奇的经历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了。

        刚走出店门就瞟见不远处一群穿着花哨,留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他们四五个一堆蹲在路边吸烟,路人看见了纷纷绕道走。

        让谢以渊意外的是,白t少年也在其中。

        他叼着烟,脸上没了之前阳光的笑,一脸阴郁的盯着地面,十分优越的脸蛋让他获得了不少回头率。

        谢以渊想缩着身子赶紧溜,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好死不死对上了少年正抬起的眼眸,他居然清楚地看到少年眼里闪现一抹兴奋,像是猎人发现了躲藏的猎物。

        少年丢了烟头肆意地笑着站起来,对着谢以渊的方向轻起唇瓣,像是知道谢以渊能看懂他的口型一样。

        别跑。

        要了命了。

        谢以渊吓得拔腿就跑,巨大的压迫感涌上心头。

        怎么办,他好像逃不掉了。

        床上的人猛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一双白皙的手缓缓从薄被子里摸出来,谢以渊揉了把脸缓缓睁开眼。

        原来是梦啊

        天还灰蒙蒙的,外面下着些小雨,浠沥沥的雨点声仿佛温柔含蓄的起床音。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远处的建筑都笼在一片晨雾里。

        谢以渊打开床头灯,被黄澄澄的灯闪的有些发怔,他靠在床板上眯了会儿才赤着脚走进洗手间。虽然是夏天,踩在地砖上却有些凉。

        快速地冲了个澡,将身上黏糊糊的汗通通洗去后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昏暗的房间只有地上的手机一下一下的闪着亮光。今日头条:p中女学生坠楼,案情正在进一步调查。

        “滴滴”微信有消息。

        是发小徐司名发来的:小渊,看到新闻没

        附带着转发的微博《关于p中女学生坠楼》

        【谢以渊】:刚看到

        【谢以渊】:我们学校的

        【徐司名】:死的是白佳恩

        【徐司名】:二流打听到的

        【谢以渊】:我靠

        【谢以渊】:消息准确吗?

        【徐司名】:二流他叔负责的案子,错不了

        白佳恩是两人高一时的同班同学,因为心理问题停学了一年,高二刚开学却传来这样的噩耗。

        【徐司名】:网上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徐司名】:当小三、被鬼附身、欠高利贷

        【徐司名】:造谣全靠一张嘴!

        【徐司名】:居然还有人开帖说她跳楼是想报复学校

        【谢以渊】:阴谋论?

        【徐司名】:那帖子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拿不出来

        【徐司名】:拿死者博关注也真的不怕折寿

        谢以渊没有回复,徐司名自顾自发着消息。

        【徐司名】:我今天晚自习不去了噢

        【徐司名】:徐辛柏今天回国我妈让我去接他

        【徐司名】:烦死了!

        【徐司名】:不说了

        【徐司名】:睡觉

        【徐司名】:要不是二流一大早打电话轰炸我,我可以睡到世界毁灭

        【谢以渊】:ok

        谢以渊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许久才被院子里传来的扫地声拉回现实,回头看窗外,清晨的阳光青涩的照进了房间,有鸟儿懒洋洋的停在阳台上。

        他穿好衣服便下了楼,孙姨做好了早餐正在院子里扫地,见他下楼来便笑着招呼他吃早饭:“小渊起来了,快,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肉包,现包的,赶紧尝尝。”

        “诶好,您吃了吗?”谢以渊的父母长居国外,每月会固定打生活费过来,他记事以来起居都是孙姨在照顾着。

        “吃过了,今天的猪肉是新鲜的,我特意去桥北那家菜场买的,好吃吧?”。

        孙姨在他对面坐下,一脸慈祥的看着谢以渊吃早饭。

        咬开薄薄的包子皮露出鲜嫩多汁的肉馅,香气在餐桌上散发开来。

        相比那对十几年没出现几次,常年打不通电话的父母,孙姨更像他的亲人一般。

        “孙姨的手艺一直都这么好”谢以渊看起来很清瘦,其实饭量很大,像这样的早饭总能吃下四五个包子外加两碗小米粥。

        “咱们小渊爱吃就好”孙姨揉搓着手,絮絮叨叨地说,“今天要去学校了吧?得一个月后见了,去了学校要好好吃饭,一日三餐可不能少”。

        “行,保证好好吃饭。回来您要看我瘦了,您再给喂回去”谢以渊浅浅的笑着,漫不经心地啃着手里包子。

        “你要再瘦可不成皮包骨头了。好好吃饭,多睡觉,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就打电话给姨,打给老李叔也行。”孙姨轻轻敲了下谢以渊的脑门,继续叮嘱,“怎么吃个饭还发呆呢?行李收拾好了吗天气转凉了我给你添了床厚被子你一会儿带去。千万别冷着自己,一会儿让老李叔帮你把行李提进去,别看他老胳膊老腿不中用的样子,行李还是能拎的”。

        “你说谁老胳膊老腿呢你这老太婆!”老李叔一进门就听到孙姨消遣自己,气笑了。

        孙姨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老李叔同孙姨一个时期来到谢以渊身边,平时接送他上下学,自从谢以渊高中开始住校,老李叔便闲了下来,每天不是坐在院子里喝茶嗑瓜子就是在茶馆里聊天,孙姨越看他越不顺眼,见到了总要损几句。

        “好好好,知道了。”谢以渊笑着打圆场。

        “我今天专门换了身衣裳送小渊去上学,怎么样,显年轻吧?”老李叔在俩人面前学着电视上的模特走了几步,一会儿掀掀衣领,一会儿掸掸不存在的灰尘。

        “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你看看你算哪个!”孙姨嘁了一句。

        “嘿~不识货,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老李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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