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愠而致战
寿光捏着鸦青色蜡染的蜀绣荷包,里面是沉甸甸的银子,气的牙痒痒,她是没想到皇太孙摆了她们一道。
“别气了,不把所有压在同一个地方是对的。”阮软嘴里叼了一根草懒散的靠在农家的草垛上,望着绵白的云朵在夕阳照射下天空被分成了四五道不同色彩宛若彩织,这样的落日和景色可不会出现在上京,“现在还应该谢谢皇太孙,他没有做绝。”
阮软呈现出一种松弛感,那是一种完全肌肉放松下来的轻松感,即使发生这样的事情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银子不是大同的官用,不然很容易查到她两头上。也算是做事留有余地,只是银子是太子授意的还是皇太孙的“善心”就不得而知了。
晚宴前,她们等着使者来接,却等来了大同的御前军说是要缉拿夏冉落,有充分证据证明寿光被人掉包。
难怪要先接走皇太孙。
阮软和寿光对视了一眼,逃跑了。
阮软从怀里拿出阮弈留的书信,一目十行。虽然叹了口气,眼里却折射出狡黠的光,“我现在觉得大皇子有点蠢,怎么办?”
寿光眼神从银袋收回,放空一切看着远方,“主子说过,大皇子这人没有自知之明,被人捧杀惯了。”
风吹着信纸,想带着信纸脱离人类的体温。
日落完全消失在山的一头,月初。
前世阮软就在想大皇子逼宫这事做的如此急且不周全。现在细细想来,有多少太子手笔。不然她也不可能在大殿上活下来。
阮软皱着眉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信。
大郅开国以来,不是没有册封过的皇太孙。但是从未有过,太子尚健在且并未被废黜的情况之下,有被封为太孙的先例。
因为皇太孙继承人通常是太子的嫡子,所以在太子去世后,才会改封其为太孙。
阮软突兀的笑出了声。
“阮姐姐在笑什么?”寿光借着月光看着草垛上捏着信纸,笑的奇怪的阮软。
“那袋银子是夏简炘的示好。”阮软笑声止住,“你能接受睡野外吗?”
“你也太小瞧我了。”寿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似乎不能接受这样被说略带委屈的撅起了嘴。
阮软笑了笑捏了捏寿光的脸,“毕竟由奢入俭难。”
寿光把头钗都拆了,拿了帕子把首饰都包好,随意的编着辫子顺口问了一句,“阮姐姐,信上说了什么?”
阮软的笑渐渐收回,整理着草垛,“阮弈说,如果我们被抓那当是夏君和已经跟乙戎联合。到时候看夏简炘的反应。”
“为什么要看夏简炘的反应?”寿光皱了皱眉,怀里的钱袋染上了她的体温,她却觉得钱袋发烫。
月光下的人看的并不真切,只是把人影都罩上了一层薄雾般的柔光。
“你觉得夏简炘是那种会愿意继续当上几十年的太子的人吗?”阮软认真的看着寿光反问道,“人若是习惯上位者,在权位中浸淫久了。又怎么会一直甘愿在人之下呢?”
“我猜,皇太孙会不会觉得他父亲太傻了,哪有还没过河就开始拆桥的。”寿光把收拾包好后,活动了下筋骨。看着阮软转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阮姐姐你不应该跑出来的,他们没有缉拿你,你又有指挥权。”
阮软从草垛滑下,“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陪你来这里吗?这也只是皇帝的试探。”她说这话毫无感情,眼神中带着沾着毒的恨意,“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
保护好寿光是皇帝的命令,如果当时她选择弃寿光不顾,回上京之后她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若当时她选择的是调用五千精兵去反抗,那大同一旦认定这是大郅宣战,最后的结果导致两国交战,她又有什么好结果?
思来想去,当时最好的选择就是放弃的指挥权,左右大同的人也不会去动皇太孙。就算动了,明面上也是与她撇清关系,没有了皇太孙,上京还有太子和诸位王爷。
“皇帝对我们阮家戒备太重。”阮软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无限的悲凉。
“就算我们前有狼后有虎,现在还能在星空下欣赏麦田。”寿光站了起来,抱住了阮软,轻拍着她的背。“就算皇帝要拿你们阮家开刀,他现在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在他有理由前,让他再也做不了,不就好了?”
轻柔的声音,在月下,虫鸣中,麦田飒飒声中,飘动着。
寿光不是没有见过愚忠的人,昧着良心行事的人,忠于的主上过于没用。
可她不觉得阮家愚忠,倒觉得他们太有情怀了。为了家国,为了百姓的,为什么要为一些与自己没有切身利益的人而奋斗呢?
次日一早她们离开了麦田和草垛,从信中也明白她们不仅要躲大同的追兵还要躲乙戎的人。
“呼,我还是不明白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要追杀不也应该是追杀皇太孙吗?”荆钗布裙的寿光拉着阮软。
“即位顺序,他又不是第一人选。何况拿他做要挟,又算得了什么,你觉得我们皇帝真的会在乎吗?他孩子可不少。更何况大同无意现在开战。”
阮软女扮男装,两人装作夫妻,一路往大郅方向去。
她们也没想到的是,夏简炘居然会在钱袋里放着大同的路引。
“夏简炘有同你说过什么吗?”阮软紧锁眉头,实在不明白皇太孙会把大同的路引都准备好……
“他说:他与皇上的心是一样的。”夏冉落说了出来,“对我。”
阮软恍惚了一下,她记得前世寿光失踪……和现下情况相似。可她清楚记得前世去的是皇子而非皇太孙啊!
她难道又想错了,皇帝一直在铺路的人其实是皇太孙?
皇帝对夏冉落的重视态度,要选一人让夏冉落一生无虞。光是口头承诺不够,皇帝太清楚所谓的承诺和发誓都太缥缈了,要找一个和夏冉落年岁相当,玩的极好的人。
人起码还会念旧情。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皇太孙逼入险境?
还是说这也是试探?
阮软神色极其复杂的看着夏冉落,“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夏简炘接近你为的就是那个位置?”
“我?”夏冉落食指指着自己,不自觉的咬着大拇指指,“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做事留有余地甚至和我说了这样的话。为的就是我回了上京能把他摘出去。”
阮软贝齿咬着下唇,“那你……”
她一时大脑和语言有了矛盾。把嘴又抿成一条线,随后才开口道:“那陆时来有说什么吗?”
“主上并无交代。”她说着摇了摇脑袋。
阮软担忧的看了眼大同的边陲城,大同的地理位置处于乙戎和大郅的交接之处,她又习惯性去依靠别人,阮弈信中并未告知她该如何做,陆时来也没有嘱咐寿光。
夏冉落悄悄观察着阮软的反应,主上怎么可能没有嘱咐。主上说太了解阮软是个会下意识去依靠别人的人,就算他明说阮软不一定做得好,不如瞒着她。只是这次连她也不懂,为什么要让阮姑娘和夏简炘搭上线呢?
连阮公子也是,既然给了信又不说对策。
阮软半搂着夏冉落拿着帕子假装给她擦拭头上的汗,躲避搜查的巡逻兵。
“我们去蛮安。”阮软当机立断说道。那边的环境她熟悉,外加在绥原的附近,是祖父阮家军驻扎在大郅北疆的一座小城镇。
“你要去找阮将军吗?”夏冉落歪着脑袋,“一路过去,大同或许不会追击但到时随处可见乙戎的军队。”
“难道就坐以待毙吗?我们往大郅方向最近的城,夏君隽一定会派人守在那里的。”
夏冉落没法说服阮软放弃蛮安,一路危机四伏,她怕她护不住阮姑娘啊。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阮软拍了拍夏冉落的肩膀,明艳的笑还露出了小虎牙。“你会骑马的吧?”
夏冉落被拍着肩膀,有苦说不出。“会得。”看着她贴着从黑市里弄来的络腮的假胡子,行为豪迈。
拍完肩膀就找到了马贩子,熟练的操着一口不知是哪里带口音的话,但绝不是大郅口音。阮软交付钱,牵着两匹马。
夏冉落开了口,“阮姐姐,从小和阮将军生活的?”
阮软思索许久才回答:“是啊,那时祖父还未常年镇守边关,都是祖父祖母把我养大的。七岁的时候和祖父在边关待了段时日,回了上京性子就野了。”
这段记忆对于阮软来说太久远了,也许别人觉得才过了几年,可对于她而言是两世。
“那阮姐姐再小的时候,没有来过江株吗?”
阮软晃着身子挠着脑袋,“好像七八岁去边关回来的路上,祖母带我去了趟江株接阮弈来着。”憨憨的笑道:“其实我不太记得了。”
出了城,阮软翻身上马,招呼着夏冉落。阮软利落的把胡子一撕,疼的咧了咧嘴。
夏冉落转开目光,这里的天空很低,晚上的星星触手可及,白日的太阳又直射猛烈。她策马奔腾,双腿的力量,俊俏矫健的身姿。
阮姑娘不适合后宅。
“终究不如止眠。”阮软略带可惜的说道,“你怎么那么慢。”
阮软骑了一圈绕回来,“啊,你臀要抬起来,重心是往下的,越往下越稳。”
“好。”夏冉落看着马内心叹了口气,且不说止眠是战马重要的是血统都不一样自然天赋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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