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来种梅
薛家人一面替薛螭卖着惨,一面处处替学政推脱:他是被小人骗了才冤枉了二爷!
又故意引人争论薛螭那五个丫鬟究竟是美还是丑。
或只有伙计说话,没有掌柜登场,“老夫人选的青阳长的丑,那五个也是老夫人选的,肯定也丑,听说谁谁见过,就是丑八怪,五个都是。”
另外一店又两人同上台,掌柜表示伙计胡说,自己亲眼所见,二爷五个丫鬟都美若天仙!
再一店又恰巧来个俏丽的府里丫鬟骂伙计们瞎眼,柳月姐姐们皎皎如月。
另一处又是伙计好奇问来取东西的长相平凡的丫鬟,二爷五个丫鬟究竟是不是丑八怪,丫鬟回答:不是,就长我这样。
各种操作层出不穷,引得人都好奇起来。
但无论是知道五个丫鬟美的,还是听说她们长的丑的,都有一个共识:薛二爷小厮长的丑!
眼见时机成熟,再暗里放出消息,学政为什么觉得薛小仙童只有小厮服侍还荒淫奢靡?
因为他是服侍忠顺亲王,才能到江南当学政,一看薛小仙童,身边有四个人,就说实在荒淫奢靡,王爷也只有他一个呢!
忠顺王爷养戏子的名声早烂大街,这回扯上本该文人风骨,清正严明的学政,那百姓可太喜欢了。
达官贵人的风流韵事不胫而走,省了薛家好大一笔宣传费。
百姓们不过说笑取乐,江南读书人却将其事视为奇耻大辱,纷纷表示难怪他以五品之身,坐二品之位,原来是一等佞幸!
群情激愤!这样的人凭什么举行院试?又哪里配掌管府学,州学,县学?
毕竟学政举行院试,可不可以成为秀才就握在他手里了。府学也归学政管,想入国子监当贡生,是按府学的岁考,科考成绩选的。
唯二的入仕进身之阶都被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掌着,那他们还有出头之日吗?
于是读书人一边疯狂作诗骂郑子有,一边又踩他冤枉可怜的薛小仙童,把薛螭捧成白璧无暇。
薛螭:“······”这就是躺赢的快乐吗?爱了爱了
坐镇店中操控流言的薛忠已经惊到呆愣了,果然是他老了,跟不上年轻人了,这样好的生意,当年老爷跟着太子最风光的时候也没有过,二爷居然还觉得家里生意不太好了吗!
又听着外面街上时不时传信来的“薛小仙童”,终于忍不住问自己的亲孙青阳:“他们这是在说什么?是在编排二爷吗?”
青阳面无表情。呵!他们在说你亲孙子怎配当二爷的贴身小厮,应该放着让她们来。肤浅!长的丑是他的错嘛!他要长的不丑,怎么能让老夫人选上!
舆论发酵至此,郑虞也坐不住了,他本等着薛家来拜访,他再惭愧表示:悔不该误听小人之言,误会了薛螭!两家冰释前嫌,皆大欢喜,谁料薛家话里话外撇清他,人就是不上门。
而且不知那个缺德鬼污陷他跟忠顺亲王有一腿,这不是扯嘛!他清清白白一个人!!岂容别人这样污蔑!
他此时还以为风言风语才传开呢,还义愤填膺要查是谁害他!孰不知流言已经风靡大江南北,连京城里御史都听到了风声。
被参的忠顺王爷暴跳如雷,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阴他?他堂堂一个王爷也是有品位的好嘛!一个四十多胡子拉碴的老东西怎么可能爬的上他的床!他只爱十八以下的美少年!
本来是打算让江南学子反对皇帝用人不清,嘲讽不是明君,让他大失人心。
谁料,孽力反噬全到他自己身上了,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赶紧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招回来!让他赶紧滚回家自己吃自己!
毕竟他以往养戏子跟循私枉法,任人唯亲,宠幸佞臣那能一样嘛,前者不过是他风流,后者是挖他上位的根基。
想着立刻要进宫向太上皇告状。
一进殿门,就奔着他爹“噗通”跪下,哭诉皇兄真的是太狠了,我不过向他推荐一个人,若是不喜欢,他可以不提拔啊,何必把人放到江南学政上被火烤,还污陷自己跟他有私!如今江南把我骂成什么样了,我心痛我委屈我冤枉啊!爹!!说着还呜呜咽咽哽咽起来!
太上皇摸了摸自己儿子的狗头,嫌弃道:“好了!起来,一把年纪了成什么样子,连你侄儿也不如了。”
忠顺王爷扭头才看到自己已挂的二哥的便宜儿子,这才站起来:“皙儿也在啊!”
乐善郡王李皙忙与忠顺王爷见礼:“五皇叔近日可好?侄儿前日晟堂兄寿宴原该拜见的,又怕扰了皇叔清修。”
忠顺王爷对这个便宜侄儿还是很喜欢的。
一想着他那个傲慢的二哥死后连一根苗也没有,唯一个儿子还是过继来的,他就舒爽的忍不住笑:“好孩子,自家人还客气什么,只管来,怕五皇叔没有好东西给你呢!”
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从宫女手上接过茶,轻巧无声放好,又退后一步。
太上皇随意呷了一口,闲适看老五,平淡无波问:“你当初信誓旦旦保举他,现下引火烧身又自悔了?”
忠顺王爷哪肯认啊!他愤慨表示自己是受了骗:“儿臣原以为他廉洁奉公,严于律己,堪配江苏省学政一职。
万不料,他如此愚不可及!一到任竟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一个垂髫小儿荒淫好色,惹的江南哀声怨道的,天下读书人之心尽失,大坠皇兄颜面,儿臣哪敢再让他继续当下去啊!”
太上皇冷哼一声,让他滚了。这意思就是答应替他善后了。
忠顺王爷立刻乐巅乐巅滚了,遇上也告退的侄儿,还热情呼唤:“皙儿,跟五皇叔一起去小酌几杯啊?”
李晳默默退后一步,十动然拒:“皇叔厚爱,原不应辞,只是侄儿今日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同往,异日我再请皇叔赏光。”
忠顺王爷自然知道他的公务是什么,他那个皇兄,从前苛刻小气,当上了皇帝还是刻薄寡恩,不伦不类给人家封个乐善郡王,还往礼部给了个郎中的官,也不知是在讽刺谁。
见李皙沉默寡言,谨慎恭敬,又觉得他可怜:“罢了罢了!你去吧!若有为难之处可找你晟堂兄。”说着便往宫墙外走了。
客栈薛螭已经住不下去了,传言未起,他就被薛家下人大张旗鼓接了回来,呼应开头“二爷不好了”。
一回家就与亲姐宝钗互通有无。
薛螭习惯了所有的消息都尽可能的与家人共享,同心同德,才能更好将薛家的力量拧在一处。免得一方得罪了人,另一方却还与人结交。
况且是他常有些奇思妙想,在现下根本行不通,需要人替他把一下关,所以逮着宝钗就是一顿问。
宝钗躺在檐下摇椅,难得的悠闲自在,一壁听,一壁望着庭前绿叶初长。当时疏弟要为自己的院子改建,妈说种桂树,蟾宫折桂是好意头,她只当疏弟爱月。
疏弟初要种梅,兴味盎然说将来雪下寻梅,月下访梅,清闲自在。
那时候她说:“你不可以种梅”,犹豫了一下又说:“但我们家园子这样大,你可以拥有梅园。”
疏弟那个时候还小,眼睛似泉水干净,疑惑不解问:“为什么?”
宝钗:“因为没有人家会在院里种梅,梅通“霉”,他们觉得这样会带来不幸。”
疏弟满不在乎地说:“他们是错的,树能有什么关系。”
宝钗:“他们或许是错的,但如果你种了,他们一定觉得你是错的。”
宝钗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会说出那些话。或许因为疏弟是不一样的,他是薛家宁可舍了大半家财,也要求得的希望。
疏弟总是奇怪他住的鹤园没有鹤,为什么要叫鹤园,宝钗没有说,只因他就是薛家自祖父去后,期盼已久,能再次鸣于九皋,声闻于天的鹤。
如果他一定要种梅,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薛家的不可以是对薛宝钗的不可以,不是对薛蟠和薛螭的不可以。
但是疏弟说:“是因为现在我还不可以让他们觉得我是错的吗?”
宝钗愣了一下,疏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那我等到可以让他们觉得我是错的的时候,再来种梅。”
那以后,疏弟就开始把他的事情告诉她和妈,甚至开始分享各种外面的消息,官场的,仕林的,甚至文人雅士,才子墨客,名士风流。
妈有时听的惊住,连声止了,说这不是内宅女眷该听的,疏弟虽然笑的温柔,却固执不肯。
宝钗从来是体贴的,她应该跟母亲一起劝疏弟,因为她受的教养是:女孩子应该本分,只留心于家计与针黹纺织之事。若有污秽不雅之事,一个大家闺秀,当不知,不问,不听,不言。
但她没有。
她想起疏弟说再来种梅的神情,心里默默想,现在是为我自己种梅的时候了。
于是她反过来劝母亲:“妈听疏弟的吧!自父亲一去,哥哥又总不着家,疏弟除了跟咱们娘俩说,还能找哪个商量呢?”
薛夫人当时就伤心了,搂住两姐弟哭:“我可怜的儿!若你们父亲还在,何至于此!”
自那日后,薛夫人不但认真听,连宝钗坐在一旁也默认了。
而不再是絮叨你哥哥不听我的话,宝钗可别学他。
女孩子没必要看这么多书。
大家闺秀当谨言慎行,不掺和外边人的事。
自父亲去后,宝钗头一次,重新拥有了与兄弟一样的权利。她觉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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