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贾家出手
若叫李晖知道他这么想,必然气死!不当家不知道人手贵的败家子!!贾家怎么了?破船还有三斤铁呢!能用干嘛浪费?
王家这么鼎力支持你,你对王家外嫁女冷漠无情,还怎么拉拢人心,吸引人才涌越来投?当然是选贾家得用的人手管束清洗他的家族,若当用就先用贾家的人手。
否则他们投奔别人,将来惹下祸事,求到你门上,你救还是不救?救吧,什么好处没有,还沾一身腥,不救吧,亲姨妈你都不救?不是等着政敌攻讦吗?无情冷血扣上,想摘都摘不干净。
这是李晖还没见过贾家人之前想的。作为一个从不打无准备的仗的人,他先按捺了去贾家之意,吩咐粘杆处的人,行动起来,贾家的人全查一遍,千万别又来个疏忽大意,他家藏有奸细,就跟当初似的,一碗毒给他送走,万事皆休。
却不知此时江南物议沸腾。
薛螭被封为九皇子,虽未昭告天下,但皇帝家的事,百姓爱听,薛螭的事,江南人更爱听。
原来薛螭在金陵院试只得第二,又有读书人都说他与第一的林白圭文章在伯仲之间,那就是写的差不多呗!老百姓就奇怪了,既然差不多,那为什么薛小仙童不是第一?什么林公子,以前也没听说过他啊?
读书人自然解释,或许是学政更爱林案首的行文风格。又说林白圭是姑苏林家的独子,书香世家,家学渊源!
但百姓不懂这个,他们发现林白圭是曾经的五代列侯的林家公子,又有一个当巡盐御史的父亲!他们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什么更爱林公子文章风格,这不就是官官相护,欺负没爹的薛小仙童嘛!
对姜钦州这个学政恶感大增,尤其是上一任学政郑虞才走不久,留下的恶名还没消呢!江南人把他叫做才走了鱼,又来了姜!意思是鱼都没了,姜也当不了盘菜!
姜钦州科举出仕,家世不低,又官至户部左侍郎,些许风言风语,动摇不了他的学政之位,他也毫不放在心上。
直到各路有心人向江南传消息,说薛螭是皇帝与薛夫人私通生下的奸·生子,所以皇帝才认他当九皇子。重点:薛螭是奸·生子,皇帝与有夫之妇通·奸!
奈何江南人思路清奇!“什么,原来薛小仙童是九皇子?”
“我就说薛小仙童那模样,就不是世上有的,还说他可怜呢,投胎落到了商贾人家,原来是弄错了,我就说嘛,薛家哪里来的福气叫仙童下凡,原来是陛下的皇子啊!”
“那薛家也太可怜了?花了那么多银子做善事,不是白养了”说话的人压低声音道:“野·种吗?”
“是啊!这种好事咋不在我家呢!那可是皇子啊!当亲儿子养大,他能不孝顺父母,照顾同胞的兄弟姐妹?这是一家子鸡犬升天啊!”这是比较没节操的。
更多人还是觉得不太好,毕竟薛小仙童生的时侯,薛夫人还不是寡妇呢!
王家作为盟友,还是很靠谱的。明显薛螭身份又上涨了,这种时候不加大投资,还等什么。立刻就委婉传出了薛夫人与盛桓帝的凄婉爱情。
重点是: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传消息的各路人马都快被气死了,坚贞的节妇吟还能这么用?城会玩!
效果还不错,薛夫人出身金陵伯爵府,是嫡出千金小姐,王家以前养女以无才是德为要,并不十分令读书,只注重教养持家理事,贤惠端庄的本事,她的闺名一向清白。
那薛螭怎么来的?盛桓帝当年跟太上皇下江南,王家曾经接过一次驾,薛家也曾上船等侯传唤,说不定是那个时候,盛桓帝就瞧中了当年的王家四小姐,后来的薛夫人。
想来薛螭容貌倾世,度其母必也不凡。盛桓帝看上人家小姐,佳人嫁人后还念念不忘,见其夫病倒,立刻就花前月下,夜宿薛家,薛夫人推躲不成,终成就良缘!这才珠胎暗结,生下薛螭。
派来挽回盛桓帝名声的粘杆处:“……”
这还挽回什么?明明没有传薛夫人推拒不成,这究竟是谁添上的?
王家一笑,深藏功与名。
马上众人就同情上了薛夫人,觉得她也挺惨的,皇帝想要的女人,谁敢不从呢?她必是忍气吞声,含惭抱愧生下的薛螭!想自尽又怕留下幼女弱儿受人欺凌,只能惭颜苟活!
忍俊不禁的薛夫人:“……”
又有人说薛父是自愿献妻,因为薛螭取名为螭!他早知薛螭是盛桓帝的儿子,无角之龙,岂不是正应无名分之龙子?
这么一想好像薛夫人更惨了。反正大家都觉得是盛桓帝不做人,薛夫人不想的,没见后来盛恒帝派贴身大太监请她入宫,她都严词拒绝了吗?
薛夫人欲言又止。主要是吧,他那从三品修仪给的太低了。而且修仪,仪指外表与行止,他阴阳怪气谁呢?她觉得这位份就配他自个用,再合适不过!
薛逸这个丈夫已经让她心有余悸,盛桓帝论起狗的程度,还在薛逸之上!谁想不开入宫侍候他?
反正无论怎么说,江南人眼中薛螭就是纯白无暇!给兴风作浪的人都整累了。
李晖也累了,贾氏一族欺男霸女,逼买良田,放印子钱,逼的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种人家,把柄跟牛毛似的多,一抓一大把,救不了,算了。
等破而后立,老树生新枝吧!
正想着,见杏月端上一小碟松瓤鹅油卷,其他还有几样精致点心,他不动,只问:“怎么没见有糖蒸酥酪?”
杏月微愣,忙道:“二爷要酥酪吃吗?也有的,奴婢这就去端来。”
果然端来碗洁白的奶酥酪,上点缀些葡萄干、核桃仁、杏仁、山楂、红豆、枸杞、桂花之类。
李晖看了一眼,倒笑道:“这种颜色好看的东西,难为他竟爱吃!”随意捡了几个点心吃,那碗酥酪一口也没动。也就出门去了。
杏月要端下去,柳月止了她。
“你今日怎么做事糊涂起来,那是二爷留下给疏二爷的!”何曾见二爷爱吃过这种甜食,都是备着给疏二爷吃的。就这样,二爷还不满意,时不时点了,若迟一时片刻,他就觉得下人见疏二爷规矩松散,又心软,故意怠慢!打发了不知多少人出去。
如今跟来的厨娘哪个没有拿手的好点心好菜肴,不是疏二爷爱的?二爷这样护短,杏月一次次犯他忌讳,只顾着他却轻慢疏二爷,还想长久在这里待下去?
杏月脸色一白,明白过来,又忧又慌道:“多谢姐姐提醒我!”
柳月知道她的心思,又不便明劝,委婉道:“二爷是有大志向的,我们作丫鬟的,听着吩咐就是,可别自己胡想了。”
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不成,二爷何等残酷冷血,什么时候将别人放在心上过?他分明回来了,连宫里眼线也联络上了,却连一点风声也不透给皇后娘娘,那还是他生母!其中的谨慎不敢叫人深思!
也就待疏二爷有点热乎气,外面帮他收拾欺辱他的人,连他爱吃一道点心也记着,但疏二爷是他自己啊!疏二爷不知道他,可他喜欢疏二爷,爱惜呵护的是另外一个自己!何等的自恋!
叫柳月说,杏月真有这个心思,还不如全向着疏二爷使劲,他一点窍也没开,对男女之情,懵懂无知!一派迟钝,杏月近水楼台先得月,难道之后螭二爷还能不顾疏二爷喜欢,将她赶走?
瞧瞧桃月、桐月和榴月,这几个一心向着疏二爷的,对二爷多有不恭敬,二爷一向不喜欢,但二爷赶她们走了吗?还不是看她们照顾疏二爷尽心!
况且疏二爷霁月光风,是清白坦荡的君子,他若应了纳杏月,断然不会反悔!哪像螭二爷,对侍候的人动辄得咎,翻脸无情!刻薄寡恩处大类当今!
要不是她是血滴子,叛主就是死,她早不想干了!
柳月不知道的是,杏月将那碗酥酪给了桐月吃了,只说二爷不吃,桐月素日也常吃二爷的东西,倒没有怀疑。
等李晖问起,转头杏月就告诉李晖:“疏二爷最近不爱用双皮奶,他前几日才说自己大了,不吃这个,叫我们吃,因此桐月捡了吃了。”
李晖没有说什么,只是报入宫的宫女,划掉了桐月。
薛螭的丫鬟们勾心斗角,林白圭处也不平静。
白鹤、白鹭两个大丫鬟是林如海为他挑的,比他大了二岁,都为人谨慎,待人接物沉稳大方。平常能很少出言弹压,就管束好底下的小丫鬟。
林家是书香世家,不同勋贵富贵尊荣,讲究的是清贵矜持,屋舍清爽古朴,花木繁茂,仆人规矩有度,可没有丫鬟各行其事,不听调令的事。
偏偏芦莺、云雀、百灵、画眉、黄鹂几个小丫鬟,往贾家住了一个多月,也沾上了自己为主人拿主意的习惯,美其名曰:“少爷没想到的,我们要先为他想到。”
先是少爷送给大小姐的碧叶白玉蝉簪,本来打算白鹤指派芦莺跟云雀去送,百灵和画眉却抢过这个差使。
到了贾府,被紫鹃又是亲近嗔怪“上回花宴吓着姑娘了”,又是询问“你们来做什么的?”
林白圭早吩咐过要尊重大小姐,百灵要讨大小姐的好,因此改口说:“是少爷听说小姐受了惊吓,让我们送上他亲自选的赔礼呢!”
林黛玉本来淡淡的,见紫鹃开了匣,里面一枝玉簪,温润有泽,柔和剔透,其上白玉蝉精致,碧叶玲珑,倒很合心意,因此笑着客气道:“多谢他费心想着。”
那里紫鹃备下四色回礼,不过平平无奇的点心和湖笔端砚。皆是林白圭不缺的东西。
百灵不忿,回去对白鹤说:“姐姐不知道,大小姐好冷淡模样,还怪少爷送了花宴帖子叫她受了惊吓!
你想,不是少爷惦记着她这个姐姐,托了七殿下,长公主花宴帖子是随便什么人也能得的?真的是不识好人心!
我又说礼是少爷亲自挑选的,她不拘送个什么绣的画的聊表心意,我带回来也好说呀,只拣那惯常的回礼敷衍了应付,难道我们少爷这个亲弟弟,倒该与她打发其他人的几色回礼相同?”
又嘀咕着:“给表哥又绣香囊又绣荷包的,亲弟弟倒什么都没有了!”
白鹤斥责她一顿,也没与林白圭细回禀,将此事掀了过去。
因此百灵委屈,又与其他的姐妹们说。果然大家都觉得大小姐有失礼数,中间越发添了话,什么“我说大小姐也别忒上赶着了,王夫人待我们家可不亲近!”
“听说贾家那公子哥都十二了?论理表兄妹也该避讳了,勋贵人家不讲礼数,我们这样书香门庭的小姐可不能不知书达理!”
“他们家的下人说话也难听,早该惩治了!什么林姑娘是灯作的美人,三姑娘是刺手的玫瑰,又香又红,无人不爱!这样议论闺阁中的小姐,连我们也听着了,那小姐还有什么清白名声?人家说她艳名远播,这也是侯府千金该有的名声!”
这本来是下人私下的愤语,却偏传到林白圭耳里,他偏帮林黛玉,觉得没有下人议论主家小姐的道理,因此大不近人情,又是罚月银,又是丢差使,弄的一心为他抱不平的仆人心都寒了。
又有百灵丢了差使,脸面上极过不去,家里少了她一份收入也左支右绌,入不敷出。她寡母不免斥骂她,又逼她去求少爷。
林白圭是有原则的人,他说不用百灵就绝无回转之意,因此并没有应承她的知错哭求。
还是白鹤、白鹭等姐妹看她实在可怜,安排到别的空院子扫洒了。
百灵既丢了少爷房里的体面差使,成了粗使的小婢,月钱又少了一倍还多,人人笑话嘲讽她,仿佛一夕从天上掉到了地下,难免痛苦之下,心生恨意,她自以自己实在是一片心全向着少爷,少爷却如此薄情,怎叫她不恨!
此时再来别有用心的人唆使,她不免吃惊。又有些明悟,她想这人必是要来害少爷了,倒拿我作枪,撺掇我去偷少爷的印章!这岂非叛主害人了?
她原是极伶俐的女孩子,立刻想到要稳住对方,因此面上只做犹豫不定之态。那人又劝了好些话,百灵只是纠结不决说要再想想。
实则她打着告发了这人,立功重新回少爷屋子里侍候的主意。
装着犹豫了几天,见那婆子出价高到七百两银了,百灵越发忌惮,心里猜度,一个婆子哪里来的银子,必有人指使了,果然她指使亲哥跟踪,那婆子竟进了贾府下人那条街!居然去了紫鹃家里!
这还了得!空口无凭百灵自然没有办法去说,因此她一定要先给百两的定金。那婆子夜里果然给了她百两。百灵答应第二日就去偷印章。
结果第二日,她却到了少爷房里,马上准备告诉他。林白圭正因薛螭封九皇子之事烦恼,见她又来纠缠不休,越发不耐烦,厉声责怪白鹤:“我这书房什么人都可以进了?”
白鹤忙将百灵拽走,百灵被骂的泪流不止:“往日我也来的,如今这样嫌着我!”
白鹤被她连累挨骂,心里也厌烦:“我劝你消消停停呆着,别总跑了来,论起来,你如今也不是这院子里的人了。”
百灵赌气走了。
第二日林白圭印章失窃,人人说是百灵干的,实际又不是她干的,偏偏从她房里搜出了一百两,更是无可抵赖了。
百灵极力澄清,又扯出那个婆子和紫鹃。林白圭听的越发恼怒,他信林黛玉人品,也相信慧紫鹃!使人查,发现根本没有这些事,不过是百灵信口污陷,又查出她哥哥竟欠赌场几百两银子,近日却已还清,更是肯定是百灵干的。
百灵一家子被卖。印章也很快从当铺寻回。林白圭也就放下了心。殊不知他的印已经盖在放印子钱的契上。林家下人已经以他的名义开始重利盘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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