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完美夫妻
我和罗奕佳，也就是高师兄的同学，通过微信约定了在学校见面的时间、地点以及彼此所穿的衣服，但并没有交换照片，所以在见面前我们并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她说她会跟她的老公一块来，因为他老公是我们学校化工系的毕业生，自然也是要回母校看看的。我想当初高师兄没能追到罗奕佳，大概就是被这位化工系校友横刀夺爱了吧。
他们两人看到我的第一眼，表现十分反常，震惊地呆立在原地。当时隔得有点远，我没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等我们走近的时候，他们脸上已经恢复如常了。彼此打了招呼之后，他们两人还是暗暗地将我打量了一番，还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我当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好像也不太方便问。
别人都说建筑系漂亮的女生不多，蒋玲是个反常识的存在，那罗奕佳就是另外一个。她特别白，甚至比蒋玲还要更白一点，但是这种白更像是极少晒过太阳似的，少了点红润的生气。她的眉毛细长颜色浅淡，一双漂亮的单凤眼，眉梢远端靠近太阳穴的地方还有一颗小痣，山根低平但鼻梁高挺鼻尖秀气，上唇很薄但下唇丰满嘟起，被冻得发白。她的五官都是极富中式古典风韵的，但脂肪极薄的鹅蛋脸却又骨骼感分明，透着西式高冷疏离之感，难得是这两种风格在她身上是融合的，显出一种极其特别的气质。她只跟我说她会在深棕色大衣外面披一条宝蓝色的披肩，但我没想象出竟会是这么好看又气质的搭配。
在她这样漂亮的样貌和独特的气质对比之下，站在她身边的丈夫陆恒就显得十分普通。国字脸的棱角过于分明了些，五官更是平平无奇毫无特色，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点。但是他长得非常高，目测有一米九以上，肩膀宽阔身材壮硕，站在跟前就像一座山，再加上他表情十分严肃，嘴角始终紧抿着，让人觉得非常有压迫感。
我和罗奕佳很快就熟络起来了。每当我说话的时候她就笑眼弯弯地看着我，眼神真诚又专注，这样漂亮又亲切的小姐姐谁能不喜欢！我本来就不是特别拘谨的人，对着她就更加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俨然都快成了宝儿一样的自来熟。
我们在学校了转了一圈，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多小时。这个过程中我了解到，她们两人十年前就去了英国，这是十年来第一次回来，说是有事要办，办完了才会走。她没说是什么事，我当然也没问。我想着现在快到午饭时间了，就提议：“我请你们去食堂吃饭吧，再感受下学生餐？”
罗奕佳笑着婉拒了，“今天就不吃了，我们还要去接孩子。等改天我们请你吃饭，谢谢你。”
“没关系，不用客气。”我笑得很开心，不论是不是客套话，反正能再见面我也挺高兴的。
罗奕佳盯着我的脸瞧了几秒钟，突然问道：“姚真你老家在哪里？家里有表姐妹吗？”
问我老家倒还算正常，但还问到家里的兄弟姐妹就有点奇怪了。可她看起来亲切温柔，所以我还是挺礼貌地回答：“我老家在宁江，表兄弟有好几个但就一个表妹。”
说到这里，我想起我妈之前跟我提起的失散多年的表姨，这么算来其实我还有个表姐呢。只是这表姐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怪我没想起来。
罗奕佳看起来有点失望，而旁边的陆恒皱起眉头神色奇怪地看着我。
我们三人就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下，沉默地往前校门口走了一小段路。
然后罗奕佳突然问道：“姚真有男朋友了吗？”
我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先是一愣，随后立即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没有。”
罗奕佳笑着说：“长得这么好看，一定很多人追。”
语气这么真诚的夸奖让我有点害羞，垂下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罗奕佳仔细地瞧着我的脸，瞧得特别认真，轻叹一声：“真的很像……”
我没有听清她的话，所以询问道：“嗯？像什么？”
罗奕佳说道：“你长得很像我的好朋友。”
原来如此——我就说她怎么老师盯着我的脸瞧呢。我其实不算是大众脸的长相，我长得非常像我爸爸，脸型五官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我爸这种中性化可男可女的五官组合可不多见，所以从小到大鲜少被说长得像别人。如今罗奕佳这么说，不由地让我对她朋友的长相产生了好奇，就顺势问道：“她现在在哪？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罗奕佳脸上的笑容逐渐暗淡，“我跟她失去了联系。刚出去的时候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跟她的联系有点少，后来……突然就联系不上了。”
我安慰道：“可以问问国内的其他朋友，以前通讯没有现在方便，失联很常见的，但是现在国内通讯可方便了，应该会很容易联系上的。”
因为出国而跟自己的好朋友断了联系实在是挺伤感的事。我想了想安慰她说：“她在国内吗？你们有没有共同的朋友？”
“所有认识她的人我都问了，没有人知道。”
“那她家里人呢？”
“老家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
“举家搬迁啦？”
罗奕佳笑着摇摇头：“她亲戚本来就很少。”
我其实挺难想象现在通讯这么发达竟然还有找不到老朋友的情况，“那要么发微博试试？”
罗奕佳微笑着摇摇头：“我……不想让全世界知道我在找她。”
个人私事不想发布到网上的心情确实可以理解。对罗奕佳的喜欢让我热心地再次提供建议：“那要不我帮忙找人打听下？我是新闻系的，我们有几个师兄师姐在报社工作，他们认识的人很多，或许可以帮忙投投打听，绝不让你的朋友察觉到。”
我发现陆恒盯着我的眼神变得无比犀利，看起来不是太高兴。这让我有些困惑，我帮助罗奕佳寻找她的好朋友，他应该高兴才对呀，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是我理解错了吗？
罗奕佳高兴地对我说：“可以呀。她叫延秀年，延续的延，秀气的秀，年轮的年。她的名字很特别，如果听过或者见过的话，应该会有印象的。”
这名字还真是挺特别的。我信誓旦旦地说：“奕佳姐你放心，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罗奕佳轻轻地点头：“谢谢你姚真。”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呢。”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感谢你了。”
我看她还是有点忧愁，所以就安慰道：“奕佳姐不用担心，我相信延秀年她一定过得不错。我爸常说，每个人都会选择一种对自己最好最合适的方式生活，可能别人看着不怎么样，但生活总是自己过的。”
罗奕佳定定地瞅着我，有些出神。
“怎……怎么了？”我诧异地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罗奕佳扯了扯嘴角，好像本来是想要笑的但是最终没有笑出来，表情看得起来就显得苦涩而怪异，“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愣了下。还以为这话是我爸专属口头禅呢，原来世界上还有其他人会讲这样的话呀。看来我不止长得像延秀年，连人生感悟都有这种微妙的联系呢！我想了想，用轻松的语气调动她低落的情绪：“大概是因为这句话真是太有道理了！天下真理都是一样的。”
罗奕佳成功被我逗笑了，“你真是好可爱！”
我听得出她这不是敷衍我的话，是真心喜欢我，所以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
始终跟在旁边未曾说话的陆恒这时候突然开口说：“时间快赶不及了，我们先走吧。”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陆恒的表情和语气好像他并不是真的赶时间，而只是单纯地不希望我和罗奕佳继续聊下去。
罗奕佳点点头，视线却还停留在我脸上，应该是挺舍不得我这张长得很像她朋友的脸吧。
我目送他们走出校园，坐上了出租车，才转身正准备回宿舍，刚转身就发现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视线始终跟随着罗奕佳和陆恒消失的方向，脸上表情有些凶狠。
她看到我正看着她以后，脸上凶狠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惊讶，然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我打量了好几遍。
我并不认识她，左右瞅了瞅确定她打量的人就是我，再看她的眼神不是很善意，心里冒出一丝丝不安。
她突然迈步向我走来，脸上骇人的表情有点恐怖，吓得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人想干嘛？
她在我面前站定，近距离地仔细观察了我的脸，语气严厉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里有点发怵，所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校园卡将卡背面的签名栏露出给我看，语气变得亲切起来：“我是外语系的刘老师。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张教职工卡，签名栏上写着“刘娇”，上排还打标着外语系，看来她确实是外语系的教职工。这是在学校里，应该也没什么风险，虽然她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也着实叫人不太放心，但我还是回答了：“……姚真。”
“姚真……？”她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后又问，“延秀年是你什么人？”
她说的这个延秀年应该跟罗奕佳说的那个人是同一个吧？延秀年这个名字可不寻常，再加上她刚刚那样打量我的脸，肯定是觉得我跟延秀年长得很像。我心底的不安变成了惊喜，“老师你认识延秀年？”
刘娇没有接我的话茬，而是接着反问：“你是延秀年什么人？”
确定了她这样不寻常的反应是因为延秀年之后，我对她的戒心也就放下了，如实地交代道：“我不认识延秀年，不过我知道延秀年是奕佳姐的好朋友。老师认识延秀年？那你知道她在哪吗？”
刘娇回答我的依然是个问句：“罗奕佳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们学校建筑系的毕业生。”我认真地交代罗奕佳的身份，希望她如果有延秀年的消息也能告诉我。
刘娇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疑惑：“你是建筑系的？”
我回答：“我是新闻系的。”
刘娇接着问：“几年级？”
“大二。”
“新闻系大二的……”刘娇重复了句，然后语气略显不屑地说，“那怎么认识罗奕佳的？”
直到这会儿我才从她一系列的语气和反应中意识到她应该不是很喜欢罗奕佳。
刘娇嘲讽地说：“罗奕佳可不是建筑系的毕业生。”
这句话什么意思？高师兄清楚明白地说过奕佳姐是他的同班同学，高师兄怎么可能会记错？我已经知道刘娇不喜欢罗奕佳，所以问得小心翼翼，语气都放轻放缓：“什么意思？她不是建筑系的话那是哪个系的？”
刘娇不屑地应了句：“哪个系也不是。”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越来越糊涂了。这是字面含义？还是因为她讨厌奕佳姐的反话？正准备追问的时候，刘娇又语带嘲讽地说：“你知道罗奕佳是什么人吗？知道她以前都做过什么吗？”
我摇头。听这个语气，奕佳姐过去好像做过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事情。这极大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急忙追问道：“她以前做过什么事情啊？”
“你自己去问她啰。”刘娇说着一甩头就走了。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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