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隐瞒的真相
我并没有存沈婕云的手机号码，所以一开始来电的时候显示的只是一串陌生数字，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直到她说自己是沈婕云，我才反应过来。她问我是否方便见面，此刻她就在我们宿舍楼下。前天我们俩人那样不欢而散，今天她竟然主动打电话要求见面，而且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判若两人。我着实十分意外，带着困惑穿上外套准备下楼。
婷婷诧异地问道：“都快到饭点了，你要去哪？”
“楼下有人找我，去去就回。”
婷婷接着好奇地问：“谁啊？”
我想了想回答：“你不认识的。”
沈婕云撑着把黑伞，正来回慢慢踱步，瞧见我以后就朝我走过来。我没有拿伞，将帽衫的帽子戴上以后朝她走过去。待走到跟前，她将伞移到我头顶，然后说：“我们走走吧。”
于是我们俩人并肩慢慢地往球场方向走，这条道上的人相对少些，方便交谈。走出小半段路以后沈婕云才开口说：“昨天……对不起。”
听到她道歉，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昨天我的态度和言辞也不算友善，“我也有错。”
沈婕云沉默了片刻才又接着说：“世廷和延秀年过去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但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也是他们两之间的事，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把自己牵扯进去。”
我转过头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但她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我觉得她是个挺矛盾的人，有时候对我像大姐姐一样亲切温和，有时候又凶神恶煞地像仇人一样恶语相向，而且这两者之间随时切换毫无预兆。我觉得她现在还是很诚恳的，所以如实地回答说：“我只是想找到延秀年。”
沈婕云反问：“找到她之后呢？”
我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开始知道延秀年和我的关系的时候，是震惊和不解促使我一定要找到她，就像是要给爸爸妈妈的一个交代；之后从大家的口中慢慢开始了解延秀年的过去，我心里似乎渐渐开始接受她做为姐姐的存在，她所经历的苦难让我也感到伤心难过，而这种难过的情绪促使我不停地追寻下去。
沈婕云问道：“延秀年或许是想刻意避开你们呢？”
我当然知道有这种可能。
沈婕云悠悠地叹口气，停下脚步面对着我说：“其实当初延秀年选择跟世廷结婚不只是因为有了孩子，还有另外的原因。”
我也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瞧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当时延秀年的妈妈生病了，所有的医疗费都是世廷给的。这笔钱对世廷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延秀年一家来说是巨款。这份人情，延秀年一直觉得是她欠了世廷的。如果不是有这一层关系，以延秀年的性格，就算有了孩子她也不会同意跟世廷结婚的。”
“她妈妈生病了……”我想起陆恒曾经说过上大学的时候延秀年的妈妈因病过世了，但完全没有料到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沈婕云也没有再说话，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又迈步慢慢地往前走，我也跟上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鼓起勇气小心地问：“江世廷说孩子最后不在了，为什么会……这样？”
沈婕云抬眼快速地瞥了我一眼又垂下眼，“世廷的姑姑将延秀年从楼上推了下来。”舔了舔嘴唇她又接着说了句，“两次。”
我震惊地看着沈婕云。从他们之前的反应，我隐约猜到孩子不在了可能并不是单纯的意外，但任谁也猜不到会是这样……
沈婕云就像是解释般说：“世廷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车祸过世了，是他奶奶和姑姑将他带大的。他姑姑为了照顾他，一直到年纪很大了才嫁人，所以一直都没有生孩子。在世廷心中，他姑姑就像妈妈一样亲。当年延秀年刚刚住进世廷家里的时候，世廷的姑姑就明显不喜欢她，认为她是耍心机故意用孩子缠住世廷，所以经常会对延秀年说一些难听的话。第一次她和延秀年起争执将延秀年推下楼梯的，她说她是太激动是失手并不是故意的，当时我们都是相信她的，即便她再不喜欢延秀年，可她始终还是很心疼世廷的，不可能会伤害世廷的孩子。谁都没想到她是铁了心，不想留下那两个孩子。”
“两个……”我惊了下。
沈婕云大约也是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的神情不自然地变了变，随后近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是对双胞胎。”
我止不住地混身发抖，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气愤。
沈婕云接着说：“这件事对延秀年来说是很大的打击，所以她非常坚决地要求离开。可世廷更痛苦，孩子不在了，还要面对自己的姑姑是凶手……”
我能理解她说的意思，但是或许真的因为延秀年是我的姐姐，所以我更愿意照顾延秀年的感受，“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会留下的。”
沈婕云瞧了我一眼轻声说，“我知道，我只是……”她又停住了，似乎在思索着合适的说辞，“世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她的，每一次她离开都只会加重世廷想要留住她的决心。不论发生什么，有多少阻碍，世廷唯一能接受的结果就是延秀年跟她在一起。”
我难以理解：“可是延秀年又不喜欢他……”
沈婕云轻叹：“这世界上又不是喜欢谁就能跟谁在一起。”
我心中被触动了下。确实，如果喜欢谁就能跟谁在一起，那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没有什么烦恼了。但延秀年的情况不一样。我说：“如果不是因为江世廷，延秀年是可以跟她喜欢的在一起的。当年就是因为那个孩子，延秀年才拒绝了……”
沈婕云想了想，抬眼盯着我问道：“你……知道李思明？”
我点点头：“嗯。我还见过他。”
沈婕云微微皱起了眉头，神情中透出一丝紧张：“他回到这里了？”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点点头说：“现在又走了。”
闻言，沈婕云似乎略微松了口气，紧张的神情明显淡了去。
我越发觉得她这个反应有些奇怪，为什么李思明回到这里会让她如此紧张，甚至担忧？想到李思明的腿是江世廷打伤的，我忽然明白了。她是在担心江世廷会再次伤害李思明吗？这么想着，我就直接开口问了：“江世廷还不肯放过李思明吗？”
沈婕云瞧了瞧我，不答反问：“李思明都跟你说了？”
虽然之前被沈婕云套过话，但现在她看起来很坦白，所以我仔细斟酌了下便问：“他提到过去有很多事情都是因延秀年而起，他还为此责怪过延秀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是不是……江世廷做了什么？”
沈婕云想了想，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上大学那会儿世廷知道延秀年喜欢李思明，就找人调查了李思明许多私事并且告诉了延秀年和其他一些人，当时让李思明有点难堪。之后还有些原本能给到李思明的机会，也因为世廷的缘故……没有了。”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延秀年喜欢李思明吗？”
沈婕云沉默了会儿，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过会儿才小心地开口问道：“李思明的腿好些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不知道当初李思明伤得有多重，想了想只能陈述自己所看到的现状：“他的右腿不能弯曲，对走路有些影响。”
沈婕云长叹口气。
虽然她之前套路过我，但是今天她表现得很真诚，虽然心中略有顾虑但还是决定直接问：“李思明说那是江世廷给他的教训，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婕云这次很坦诚地回答了：“那是延秀年刚毕业没多久之后的事情。当时李思明已经结婚还有孩子，但好像又回头来追求延秀年，世廷知道后很气愤，所以就找人去打李思明，没想到那些人下手太重，李思明的腿意外被压断了。其实那也算……是个意外吧。”
我无法接受这种说法。李思明的腿是终身残疾，怎么能够一句话意外就轻描淡写地带过。
沈婕云轻叹口气说：“世廷为此坐了五年牢，也算是还他的债了。”
坐牢……我愣愣地看着沈婕云。江世廷的突然失联是因为坐牢。
我记得陆恒曾经很肯定地说过李思明并不是脚踏两只船的人，内心深处并不太希望他是婚内出轨的人，更不愿意相信延秀年会明知李思明已经结婚生子还与他纠缠不清。再说沈婕云她之前骗过我……
沈婕云似乎从我的表情瞧出了我心中所想，“李思明和他前妻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但究竟是不是因为延秀年才导致他们最后离婚的，可能只有李思明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我想了想说：“所以有可能是江世廷搞错了？”
沈婕云瞧着我，眼神中有一丝探究和思索，但并没有回答。
我觉得她似乎知道些别的内情，但并不打算告诉我。这种反应就更像是种肯定——延秀年或多或少是李思明离婚的原因。我莫名感觉到有一丝苦涩的情绪，忍不住轻声地说：“明明纠缠延秀年的是江世廷自己，为什么他反而还能用这种理由去伤害别人？为什么不劝江世廷放下呢？”
沈婕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显出一抹苦笑：“你觉得我们没有劝过世廷吗？他怎么可能听得进去……我曾经以为他对延秀年只是一时的新鲜感，一种征服欲，所以那天我才……”她愧疚地垂下眼说，“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欠延秀年的，反正是还不清了。”
我想起那天口不择言地骂她见死不救，心中不期然地生出了后悔之意：“我那天是随口乱说的……”
沈婕云怔忡片刻后又微微笑了笑说：“跟你没关系。”
“我觉得延秀年她不会怪你的。”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延秀年，但是以延秀年的性格，肯定是这样的。
沈婕云苦涩地笑了笑，“她确实没有怪我，不能原谅的是我自己。过去那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们每个人都做错过，多多少少都付出了代价，都算是我们自己应得的。”
我现在才真切地意识到，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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