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臆想症
周廷安从出生开始就像是开了外挂,优渥富足的家庭,丰神俊朗的外貌,虽然性格有些叛逆,但过分的事儿也从来没做过,更不用说自小成绩优异,聪明过人了。
他活到24岁,对他而言宋璟源的意外离开是他最大的磨难,甚至可以说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到现在才知道,这其中的一多半原因,是自己造成的。
他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钻了个牛角尖,抽了什么风。
周廷安大概想一巴掌抽死自己,当下也就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平时自信挺拔游刃有余的精英范儿都不见了,片刻之余似乎都找不到适当的语言,只得小幅度的摇摇头,诚实的自我评价:“卧槽,我他妈的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陶默其实心里还在继续吐槽,你可不就是脑子进水了,进的还不少,少了干不出这种奇葩事儿。
不过他看到周廷安自责难受的表情,不想刺激他了,动了动嘴唇忍住了。
周廷安打开塑封袋,摆弄了几下旧手机也没有反应,开不了机了。
他捣鼓了好一阵子,决定放弃,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还安慰陶默:“开不了机也正常,毕竟都埋了这么久了。”说着又把它装回匣子里。
陶默点点头,又指了指这个木匣子问:“这些‘遗物’,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周廷安皱了皱眉,不太喜欢他的措辞,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声音还是有些闷闷的商量道:“拿回去?”
“拿回去?”陶默顿了一下,思考着说,“感觉像是我盗了自己的墓。”
……
这小崽子说话还真不忌讳,周廷安被短暂地滞了一下,又试探性的问道:“那……要不,回去埋花园里?”
陶默继续嘟嘟囔囔地:“不像盗墓了,像是迁坟。”
……
周廷安心里本就还梗着那糊涂事儿呢,偏偏陶默这时候反应迟钝,一句接着一句往周廷安心窝子里戳。戳的周廷安终于忍不住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可奈何:“小祖宗,咱们能不能不说什么坟啊墓的了吗?”
陶默失笑,总算是领会到周廷安此时还有些自责变扭的心情,并对这种郁结的心情表示理解。
“好了好了,不说不说了,就给它埋花园里。”陶默重新化身小天使,凑过去悄悄地对着周廷安耳语,“安哥,你看这个匣子,是生离死别都无法把我们分开的见证。是不是特别浪漫?”
他的声音轻轻地,呼吸浅浅的,拂在周廷安耳边,又酥又麻的触电感从他心底泛起。周廷安心想:这崽子真是个烦人精,一会儿用小木棍在他心里戳戳,一会儿又用小羽毛在他心里挠挠,让人心烦意乱的很。对这种皮孩子,就应该狠狠地打一顿屁股,打到老实了才行。
他的脑袋里泛出了一些旖旎的画面,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他学着陶默的样子,也凑到陶默耳边轻轻说道:“小璟,你看,咱俩都已经‘死同穴’了,是不是考虑一下‘生同衾’,搬来跟我一起住?”
陶默笑笑,倒是不扭捏,一声“好啊”答应的爽朗又干脆。
周廷安顿时心情大好,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本来只是想把这个墓地给处理了,免得心里总是梗着根刺,没想到居然达成意外收获,话赶话的让陶默答应了同居,简直是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里程碑。
他也不纠结什么木匣子什么手机了,跟季叔打了声招呼,让他们仔细把字填补好了就行,以后大概也会不再来了,拜托着帮忙管着点这块地,便不再多说。拉着陶默先走了。
周廷安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直接去宿舍收拾东西,然后搬去我那儿,行吗?”
“行。你安排就好,我都可以的。”陶默应了,还冲他笑笑,看起来乖巧极了。
寄居在内心深处的陶小默又适时的出现了,一路欢天喜地跳进陶默的脑袋开始载歌载舞,一边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一边伸手扭腰两边晃,气氛渲染的十足但是动作简单且笨拙。没办法,本尊不会跳舞,实在缺乏具体的画面素材,不能要求一个衍生小人儿成为舞林高手。
不过这一点小小的缺憾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影响,陶小默依然兴奋,大喇叭又开始播报:“各位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大帅比周廷安邀请我搬过去跟他一起住,通俗点说,就是同居。唉~其实我内心深处是犹豫的,我觉得我们发展的太快了。”陶小默眉头紧皱,低头轻叹了一声,浮夸的表演一点也不真诚,“但是我为了保护他容易破碎的自尊心,还是决定义无反顾的答应他。话说回来,同居之后,是不是会经常亲亲抱抱啊,说不定,他还会对我……酱酱酿酿……会不会很疼啊……”
陶默的眉头不自觉的皱紧了,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对这件事的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之前看过的小视频,好像也没那么疼?好像……还挺舒服的?他默不吭声的一个人演了半天的小剧场,突然一个激灵:“额……我的天啊,我在干什么,我在瞎想什么……不要再想了,我一点都没有期待啊……”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眉头还皱着?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周廷安从后车镜瞥见陶默的表情,关心的声音随即传来。
陶默吓了一跳,好像一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儿,脸更红了,为了掩饰尴尬,他把头慢慢低下来,尽量简短的回答:“没有。”
“没有?”周廷安有些不相信,转头看他见他脸上还犯着红,空出一只手来就要去摸他的额头。
陶默眼疾手快拦住他:“你好好开车,我真没生病。”
周廷安无奈只得收回了手,可惜嘴里还在念叨:“如果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去一趟医院,讳疾忌医要不得,别以为头晕发烧是小问题,严重的话……”
“行了,不是发烧,臆想症行了吧,我自己想事情时呢!别问了,好好开车!”陶默没好气的说道,想着赶紧结束话题,干脆自己招了。
“臆想症?”周廷安并不打算跳过这个话题,反正路上无聊,他打破砂锅问到底,“臆想什么?”
陶默脸上的红晕已经渐渐褪去了,他把头扭向窗外,又换上平时那副正经认真的样子,看也不看周廷安,冷漠的说道:“我拒绝回答。”
……
短暂的沉默之后,周廷安突然笑起来了:“哈哈哈,宋小璟,我想明白了,你是不是在想我们同居的事儿?”
……
陶默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把头扭过去了。
周廷安知道自己猜对了。
“臆想症?这病好治,你告诉我,想什么能把你想的脸红眉头皱的,你怎么想,咱们就怎么做,等它真实发生了,这就不是凭空臆想了嘛。”周廷安打趣道。
陶默再次提醒自己,别跟周廷安拼厚脸皮,拼不过他的。
周廷安又问:“想到哪一步了?亲嘴了吗?”
陶默咬牙道:“你能不能闭嘴?”
周廷安:“看来是亲了,那么下一步是什么?”
陶默:“……”
周廷安:“我已经把你推倒了吗?”
陶默:“……”
周廷安:“你难道是在想会不会疼?看你那个表情有点儿像。”
陶默:“……”
短暂的沉默之后,陶默终于决定不再被动挨打,徐徐吐出一口气,缓缓开了口:“我在想……其实宿舍住的也挺好的。要不然,我暂时不搬过去了。”
周廷安:“……”
周廷安:“做人要守信。”
陶默:“我一想到有个人会在我耳朵边上碎碎念就会觉得很烦。”
周廷安:“我可以闭嘴,不会有人碎碎念。”
陶默:“我也不知道臆想症好不好治。”
周廷安:“嗐,这点儿小事儿,这都不用治,再说了想象力丰富是件好事……”
陶默:“是吗?”
周廷安:“当然,有句话说得好,想象力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拥有想象力才能拥有全世界。”
陶默转过头:“有这么句话吗?”
周廷安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有,刚刚有的,周廷安说的。”
“扑哧”陶默被他逗笑了,顺手打开了匣屉,捏了一颗梅子扔进嘴里。
“不过……”周廷安继续开口,“还真有个人说过一句话,很有意思。”
“嗯?什么话?”陶默嘴里嚼着梅子,桃花眼看向周廷安。
周廷安声音很亲和,带着止不住地笑意:“你所想象的都是真实的。”
……
“咯吱”清脆的一声响,陶默咬碎了嘴里的那颗梅核。
他当然听懂了言外之意,感觉自己被将了军,只得偃旗息鼓。
可是没过多久,陶默就有些懊悔,总感觉自己没发挥好,如果再来一次,也许可以接上周廷安的话,不至于被哽的咬烂了核子。
有点儿被打击到了,他开始保持沉默,不管周廷安说什么,都以闷闷的单音节作答。
反正周廷安是个脸皮厚的,也不在意。
陶默被他惹得烦了,干脆转头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向窗外,嘴里小声嘟囔着:“别跟我说话了,我现在不想说话了。”
厚脸皮的周廷安还在不要命的底线蹦迪:“不想说话,那你在想象什么吗?”
陶默决定假装没听见,不理他了,连头也不回了。
“真的不理我了?”周廷安顿了两秒钟,果然还是没有听到回复,再开口居然带了点撒娇的委屈,“怎么说不理就不理啊?小孩子吗?”
“也太可爱了。”
陶默本想说些什么,跟他好好的争辩一下,到底谁是小孩子,到底谁做的事儿比较幼稚,可又被周廷安最后那句话搔的心里有点波动。
语气中满溢出的宠溺,让他觉得像是被一团温柔细软的棉花包围,舒适轻柔,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虽然“可爱”这个词,确实更多时候是用来形容小朋友的。
他本来还有些闷闷的心情一下子泄了气,虽然还是没出声,但是嘴角明显露出上扬的弧度。周廷安从后视镜中看着他,也弯了眉眼。
此时已近黄昏,太阳像个大大的咸蛋黄,散发出柔和的金光,把天空晕染成了由深至浅的橙红。道路两旁栽种着高大的樟树郁郁葱葱,在路上投下密密麻麻好看的阴影,隔离带上种着颜色不一的叫不出名的小花朵,跟着时不时吹过的一阵阵微风轻摆摇曳。
888就在这样宽阔的道路上平稳的行驶,踩过路上层层斑驳的影子,柔和的阳光投在陶默的半边脸上,他的轮廓在夕阳的光晕下变的有些朦胧,嘴角依旧保留着上扬的弧度。
不知怎么的,陶默突然就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这些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场面,跟周廷安的吵吵闹闹,忍不住的小脾气和小幼稚,彷佛在这一刻,他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他带着莫名其妙的满足感,微不可见的呼出了一口气,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尝试着闭上眼睛,试图小憩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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