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心难测
半夜下了一场雨，这场雨下得很大，伴随着狂风席卷大地。
树干被吹得东倒西歪，倾斜的雨滴不停的撞击在叶片上，发出哗啦啦的掌声。
一股寒风灌入悟道室，烛火微微摇晃了几下，却始终没有熄灭，梁山鸡受不了这份寒冷，飞到莫远身前的案台上，围着烛火取暖，白狼也将身体缩成一团。
薛云真将窗户关闭，房间这才又暖和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莫云天带着宗门内仅有的几名弟子以及薛云真上了一趟山，下雨之后的山路又湿又滑，不过好在众人都已经是修仙之体，步伐很稳，没人摔倒。
来到山顶，莫远指着最高处的无名小土包：“来磕头，这是你们的师祖，腾青山，因为有他的坚守，才有了今天的青山派。”
“弟子江晨，拜见师祖。”
“弟子严良...”
“弟子莫云白...”
...
孩子们一一磕头拜见，轮到薛云真的时候，他也朝小土包拜了拜，不过并没有下跪。
莫远看着坟茔微微一笑：“看到了吧，我说过要将青山派发扬光大，现在仅仅是开始，很快我就能将青山派发展成腾龙大陆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老头你可要保佑我啊！”
清晨的阳光很柔和，雨后的空气格外清爽，众人在山顶站了一会儿，感受这大自然赐予的美好，这才挥手向腾青山告别。
下山之后，莫云天没有跟随大队返回宗门，他揣着莫远给的碎银子，踩着轻快的步伐沿着石板路下山。
下到青山村，莫云天直奔杜兴发住处跑去。
还没到杜兴发的家，莫云天远远的看到站在柳树下，全身被雨水淋湿的杜兴发以及那拄着拐杖瞎了眼的母亲。
“兴发哥，我又来了！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走，咱们回家再说。”莫云天欢喜拉了杜兴发一把，却没拉动。
“兴发哥，走啊！”
莫云天回过头来，却见杜兴发低着头，眼圈红红的。
“不用了，我们要离开青山村了。”杜兴发用力抹开莫云天的手：“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莫云天一脸疑惑。
杜兴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家没了，昨天下雨刮的大风把我的家吹跑了。”
“我儿，别哭，只要人还在，日子都得过下去。”
瞎眼的老母亲对着空气抓瞎，差点跌倒，杜兴发连忙抹干眼泪，将其扶住：“母亲，我不哭，你说得对，只要人还在，就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莫云天愣了愣，突然脸上堆满笑容道：“兴发哥，你的家被吹跑了？那正好啊！好事！好事啊！”
“好事？什么好事？”杜兴发愤怒的推了莫云天一把：“别以为你帮过我，我就会感激你，昨天你把徐地主派来的人打了，这汤药钱你得赔！”
莫云天当即懵了：“兴发哥，我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能反咬一口呢？”
杜兴发看了一眼瞎眼的老母亲，咬着牙不依不饶道：“事实就是如此！你休要狡辩！我知道你是青山派的人，如果你不想赔钱，我就带我的母亲上山找莫掌门要钱。”
莫云天一言不发的看了杜兴发，脸上写满愤怒与失望。
师傅，我真的错了吗？
低着头，默默从怀里淘了一把东西，递向杜兴发。
“你要做什么？莫不是想要打我。”杜兴发一看莫云天举起拳头，内心发紧，急忙扯着喉咙大喊道：“快来人啊！青山派的弟子又要打人了！”
莫云天咬着牙，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中窜出，手摊开，一把碎银出现在杜兴发眼前：“兴发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说完，莫云天将钱银往杜兴发怀里一推，低着头，转身离开。
杜兴发拿着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对瞎眼的母亲道：“娘亲，咱们有钱了，咱们现在就走，只要离开青山村，徐地主就找不到咱们了，到时候咱们再买一栋房子就能重新生活了。”
此话一出，前一秒还满脸慈爱的老母亲，下一秒却抄起拐杖打向杜兴发：“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脚踏实地，要勤劳本分，你这样做怎么让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爹交代？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杜兴发被老母亲打得抱头鼠窜，过了好一会儿，见老母亲的气还没有消，杜兴发的脾气也上来了：“我脚踏实地，我勤劳本分，结果换来了什么？吃，吃不好，穿，穿不暖，现在就连房子都被大风吹走了。
你教我仁义道德，你教我自力更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难处？
我也想要讨媳妇，我也想住带别院的房子，可是可能吗？”
“你，你个畜生！”老母亲听到杜兴发大逆不道的言论更气了，下手更重：“我打死你，打死你，就当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杜兴发用手护在脑袋，面色发狠：“既然你看不起我这找钱的手段，那你自己找去啊！为了养你，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放羊，就为了羊羔能多长一拳，我的苦有谁知道？我又为了谁？
别人不理解我也就算了，你是我的娘亲，连你也不理解我，那好，你不是想打死我吗？今天我就与你断绝母子关系，以后的吃食自己找去，我不养你了！”
说完，杜兴发拿着碎银子头也不回的向村外跑去。
“逆子，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听着快速跑远的脚步声，老母亲气急攻心，颤颤巍巍的就要倒下去。
突然一只手将他扶住，是莫云天。
莫云天走得很慢，他一直偷听着杜兴发与他老母亲的对话，心中还抱有些许的期待。
期待杜兴发能够迷途知返，期待他能将自己叫回去。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兴发哥拿到钱银就立马急着离开，甚至连自己的老母亲都不管了。
莫云天看着杜兴发离开的背影，神色愤怒，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冲动。
正如他师傅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他已经干预过一次杜兴发的人生之路，这一次他选择了放手。
正像他之前所说，杜兴发今后无论是什么情况，都将与他无关。
“陶大娘，不要生气了，气大伤身，杜兴发已经走远了。”莫天云轻声说道。
陶大娘捶打胸口，老泪纵横：“造孽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畜生！”
“陶大娘，既然你的房子被大风吹垮，不如和我上山去吧，杜兴发不要你，我要，杜兴发没有尽的孝道，我来完成。”莫天云看着陶大娘枯槁、黑白交织盘踞起来的头发，坚定道：“以后您就是我的娘，我是你的娃，我养你终老，可好？”
莫云天从小就是孤儿，他不知道亲情是什么，他只知道以前看着街上大人小孩手牵手的画面无比羡慕。
现在他又看到杜兴发对陶大娘的态度，心里很难受，因此有了一点其他的想法。
他想要尝一尝这亲情的滋味。
陶大娘呆呆的顺着声音看向莫云天，开口拒绝：“孩子，你已经是仙人了，以后肯定能有一番大作为，将我这个老婆子带在身边会拖累你的，使不得！我不上山。”
看到如此可爱的陶大娘，莫云天嘴角微笑，转身强行将陶大娘背到身上：“娘，你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娘啊！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以后青山派就是咱们的家，等以后我会请掌门师傅赐下灵丹妙药，替你治好眼睛，到时候，儿子再带你去看这大隋国的大好河山，可好？”
感觉到莫云天不像是开玩笑，又听到这么淳朴的一句话，陶大娘激动得情绪慢慢稳定下：“那我就替你做衣服，老婆子我虽然眼睛瞎了，但是针线活还行，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就帮你把从现在到18岁的衣服都做好，等你结婚了，就由你的媳妇给你做衣服好不好？”
“娘，别瞎说，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我又不是仙人怎么可能活那么长？”
“我可以求掌门师傅带你修仙啊！”
陶大娘掩嘴轻笑：“我的儿啊，修仙哪有那么容易，你就别拿老婆子寻开心了。”
莫云天楞了一下，一股暖流从心房流向全身：“会的，一定会的。”
随后又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无比坚定。
原来这就是亲情的滋味儿，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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