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他们好像走了很远,鹿水又冷又累停下脚步,有些烦躁:“还有多远啊?”
路亭知看着手机,地图上显示着还有100米这样,他回头看着恨不得把身体缩在一起的鹿水,回着:“一百米。”
鹿水脸一垮,想着自己为了这一口甜,真是连命的不要了,抖抖脖子和脑袋,超过路亭知催促道:“快走啊,冷死了。”
甜品店的名字很有意思,叫爱吃不吃,可以想象到店主是一个很随性的人。
甜品店好像要关门了,里面虽然亮着灯,但货架上的甜品已经空了,湿漉漉的地板倒映着天花板明亮的灯光,鹿水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不甘心询问道:“您好?还营业吗?”
柜台后面站起来一位笑意盈盈的年轻人,他对客人道:“当然,请进。”
听见有吃的,鹿水笑开,掀开软软的透明帘,考虑到身后的人,特意等他进来了才放下。
店家把手里捏着的脏纸巾扔到垃圾桶,指指里面:“里面有座位,随便坐。”
小厅里摆着一些桌椅板凳,角落里还有一桌腻歪的情侣。
鹿水放下心,找了个近门口的位置,好奇地环顾室内。
白蓝色的墙漆,壁挂的海洋装饰品,无疑不在告诉客人,老板对海洋的偏爱。
店主拿了一杯热滚滚的可可递给鹿水,又拿了一份菜单放在桌子上:“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鹿水捧着可可看路亭知面前空荡的桌面,还没来及的疑惑就见店家端着一杯热牛奶折返:“你的。”
热乎乎的液体温暖了寒冷的肠道,鹿水的视线在路亭知和店家身上徘徊一番,心头有了大致猜测,专心看着菜单。
店家真的很喜欢海洋生物,每一样糕点都用了鱼类的名字命名,晦涩难懂,便合上菜单,点了两种店里的招牌。
见人走了,鹿水没忍住,问道:“认识?”
捧着牛奶的人摇头,鹿水示意自己明白了。
再次回来的店家端上来一份爱心形状的小糕点,白腻腻的奶油上点缀着红彤彤的草莓果酱,餐盘旁边还放了一把鲸鱼形状的刀叉。
鹿水皱着眉头看这颗大红心,问路亭知:“你生日?”
正喝牛奶的人的视线一直盯着远处的观景鱼缸看,听见鹿水的话把视线放到桌子上,看着蛋糕摇头:“不是。”
鹿水比了个ok,手起刀落,直接把这颗爱心蛋糕劈成了两半,拿过勺子在边缘处挖了一口,奶油很甜入口即化,还没品尝够滋味就迫不及待的挖了下一口,厚重的甜,非常符合他的口味。
看着路亭知不动,鹿水假意问他:“你不吃吗?”
不出所料被人拒绝,更加心安理得地吃着。
“另一份材料不够,给你换样未出单的新品。”
店主端一份小盘子过来,上面呈放着两块微微发黄的糕点,店家这次没离开顺势坐了下来,示意鹿水尝尝看。
鹿水也不客气,直接捻了其中一块,过于软的奶黄色糕点一经外力触碰当即碎到了盘子里,手里只捏了一点食物的残渣,用舌头一勾品味一番,摇头:“不太甜。”
店家点点头,示意继续说。
鹿水又捻了一口,这次他犹豫了,仔细品尝着舌尖上的味道,或许是因为蛋糕上的奶油还影响着他的味觉,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其他。
他把盘子向路亭知那边推,被店家截回来,他温柔一笑,嘴角旁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裴霈不让我向他投食。”
他这么说鹿水也笑,反倒是被讨论的路亭知依旧面无表情,好似他们在笑的并不是他。
“你的店?”
店家摇头:“我爸妈的。”
鹿水刚想说你装修挺有个性,就看见有个带帽子的男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转了口风:“你有客人。”
店家没有回头看着墙壁上的表,对鹿水说道:“是我男朋友。”
“?”
鹿水还没从这句话的意思中理解过来,就看见戴帽子的男人掰过店主的头,当着他们的面来了个亲吻,虽然一触即分,但客人还是惊到了,瞪圆了眼睛忘了吞咽的动作。
店主推了男人一下,柔柔一笑:“我男朋友。”
这两人的手自打见面,就紧紧扣在一起,他们没有说话,可眼里的爱意就像是冲破堤防的洪水,溢了出来。
店家借力站起,对鹿水道:“你们慢吃,有需要叫我,我叫鱼歌。”
鹿水楞楞的点头,眼神还呆滞着。
自从见了那两人的甜蜜一吻,嘴里的蛋糕再也没有最开始的甘甜,内心突然涌上一股酸涩感。
大大方方的爱情,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路亭知看着对面小动物进食速度缓慢,心情也不再是高涨的模样,有些疑惑。
“你吃完了吗?”
鹿水问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多余,路亭知那杯牛奶早就空了,一直坐在旁边等他。
在角落里看观景鱼缸的情侣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作,店主自己走过来:“吃的还满意吗?”
鹿水笑容明媚:“很甜,很符合我口味。”
鱼歌走近他揉了揉他的头发:“心情不好的话,不用勉强。”
鹿水一愣。
鱼歌从工作间出来时,手里拎了个小袋子递给鹿水,解释道:“为你准备了一些甜品,裴霈的电话打的太晚,只能用外卖的代替。”
鹿水有些堂皇,摆着手拒绝,袋子却推到他手里:“就当你帮我品尝新品的谢意吧。”
两人逐渐熟络,自然是免了结账的流程。
鹿水有些不好意思捏着手机,加店家微信,鱼歌欣然同意:“好啊。”
路亭知看着鹿水拎着些食物和店家有说有笑的闲聊,作为同行人的他反而像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这一种突如其来的认知让他的心底有涌出一股难过,以至于鹿水喊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
“发什么愣,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门,鹿水还不忘回头和站在门口的两人挥手告别。
他们在里面坐得久了,出来的时候天气要比刚才凉上很多,鹿水吸着鼻子,晃着手里的塑料袋,喊旁边沉默的路亭知:“这可不算你赔礼道歉。”
路亭知要比进去时沉默许多,他看也不看鹿水,直接用嗯当回复。
好在打车点距离蛋糕店不远,三五分钟便到,鹿水应着一位师傅的招呼,看见旁边停下的路亭知,很是疑问:“你不走?”
“还有些事。”
鹿水冷怕了,也没在这件事上僵持,随口说了句注意安全,爬上了车。
站在原地的人看着远去的车辆,揉一揉发堵的心脏,也说不上来自己很难受的原因。
裴霈在附近有房,车就停在他的车库,拿下头盔,刚要带,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跳跃的\''裴霈\'',犹豫着接起来。
“鱼歌那里的糕点鹿水吃着还满意吗?”
“不清楚。”
寂静且黑暗的车库内仅有安全出口的标志在泛着幽幽绿光,路亭知抚摸着怀里的头盔,给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多余问你,不早了你赶紧回吧,注意安全。”
裴霈的声音和鹿水的声音在脑子里莫名重合到一起,路亭知的声音很低,嗯了一声。
雪白色的机车疾驰在宽阔的马路上,蓝白相间的头盔在路灯的照射下忽明忽暗,彻骨的寒风刮着路亭知的脖领,他感觉到沁人心脾的冷,可下一秒却被无边的自由所取代。
-
鹿水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没关严,以为是自己出去的时候没带紧,小心地推开门往里面探探,生怕发生意外情况。
目光触及到院子里一辆摩托车,撇了撇嘴。
路亭知的车?还挺快,但不得不说,挺酷的。
花里胡哨的帽子和眼镜早被他扯下来扔进袋子里,和客厅的路亭知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些疲惫地打了个招呼。
路亭知在他路过的时候,垂在腿边的手轻抬,但是看着他无力的样子,终究是放弃了这个动作。鹿水背后的小翅膀好像是没电了,无精打采地扑闪着,萎靡的样子像极了他的主人。
疲惫的小动物进屋看到满床的衣服,找了个没起包的地方直接扑上去,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为了一口甜食在外面多受冻那么久,残残从衣服堆里钻了出来,用头顶腻着鹿水,铲屎官也好脾气的摸着残残的尾巴。
鹿水没搭理她,任由残残去抓塑料袋玩。
说实话,他在店里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味道会比吃过的特别好吃,但等到了家回味一下口腔里残留的味道,竟然还有些怀念。
怎么说呢?唇齿留香?
坐起来把袋子勾过来,里面是一些还带着余温的曲奇,颜色不一样应该是做了不同的口味。
拿着一块黑色的塞进嘴里,有些面又很沙还有些脆,巧克力味非常浓郁,没忍住又捻起一块。
他吃着最美味的食物,却还要止不住的叹气,这一切都是从那个亲吻开始。
放任自己摊在床上,不管什么姿势,都觉得自己难受得紧。
二楼的客厅黑漆漆的,一抹月光透过客厅房顶上的玻璃照在地面上,投出家具的阴影,鹿水半梦半醒的往卫生间的方向挪,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热水澡。
考虑到吹风机的响动会吵到有些人的睡眠,鹿水用毛巾将头发紧,避免水滴在地上。
他的夜灯很亮,无数星光披满屋顶,照亮他的房间,夜灯下的香薰散发着清淡的青草气息,下午出门前特地换了一套洗过的绿色床品与之相配。
他坐在床头抱着陌生的长颈鹿玩偶,揪了揪它的耳朵,嘟囔道:“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未擦干的水滴到他怀里的玩偶上鹿水也不在意,掸了两下又爱不释手的摸了摸绒绒的触感,放到床头。
残残跑过来贴着鹿水微热的胳膊,硬梆梆的,靠着并不是很舒服。铲屎官给猫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她的后腿,背靠着垫子刷手机。
微信上的未读通知来自寒潮,他根据设计图发了草图版的装修方案,鹿水看着,总觉得不满意。
-寒潮:那你明天和设计师吃个饭,有什么要求和他提。
-寒潮:北区莘海街27号江礼工作室
-磨人实鹿:行吧
-寒潮:别迟到,他很注重礼仪,你房子里装修也可以和他说
-磨人实鹿:我过几天跑一趟西宁
-寒潮:阑也和邓医生在西宁恩爱
-磨人实鹿:饶了我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鹿水感觉到困,放下了手机。
或许是因为头发潮湿,他睡得很沉重,梦境也是稀奇古怪。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许亚的婚礼上,看着曾经的深爱对着一个人庄严宣誓。梦中的他好像是第三者,看见自己特别气愤,大步上前,有些粗暴的拽过新娘,结果被满脸笑容的路亭知吓在原地。
他见自己瞪大了眼,有些慌张地往门口跑,结果撞上了提着棍子的尹算子,他害怕着往反方向跑,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哇啦哇啦拽着他要随礼的裴霈。
鹿水痛苦地\''呃—\''了一声,挣扎着转醒,竟然有一种恍然如世的错觉。
摸索到枕头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强光直接让他闭紧了眼睛,勉强睁开缝隙,看清了当前的时间:05:55。
意识模糊着回味刚才的梦境,脑海中窥见路亭知的笑脸时,鹿水往被子里藏了藏,喜滋滋地笑起来。
真好看啊。
-
齐楠看着路亭知认真批改报告的侧脸,往前凑一凑:“师父,你昨天去约会了吗?”
路亭知正批改小徒弟错误百出的报告,遇到反复性错误,不厌其烦地帮她标注出来,落笔专注有停有顿,说不上来整齐但摆在一起看也不凌乱,字里行间颇有一种平淡的意味。
听到小徒弟的问题,想到昨天和鹿水单独的几个小时,没回答。
齐楠手里拿着袋零食往路亭知身边又凑了凑,陶醉着吸吸鼻子。
入殓师这个行业做久了身上总会留有一些遗体的气息,这种气味日积月累根本洗不掉,以至于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视线总会下意识的回避。
但是,他师父的身上的气味可要比其他人少上许多,对于齐楠这种爱美年纪的小女孩来说,无疑是羡慕的。
尝试了几次路亭知常用的洗护用品,反而将身上的味道变得更加奇怪,便放弃了。
路亭知对齐楠脑袋里混乱的思想毫不知情,他用笔尖指着一处标注清晰的蓝色笔迹,说道:\"这里,我说了很多次不能写的含糊,工具手法你都要尽可能描述清楚。\"
路亭知训人的时候和平常说话的声调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话会比平时多上很多,声音很轻身上又有那种好闻的味道,很难不让处在青春期的少女心动。
她抬起头看着自己师父浅棕色的瞳孔被认真所充斥,泄气般趴在了桌子上,嘟囔道:\"我又没上过学。\"
报告上歪斜的字体和不通顺的语句完全可以佐证齐楠的这句话,路亭知有些严肃的用笔帽扣了下桌子,齐楠扁着嘴坐直身体,说话文不对题:\"师父,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看就好了。\"
这句话路亭知听了太多次耳朵里都要生茧,他有些无奈地笑,齐楠赶紧接道:\"笑起来更好看了。\"
\"好看也不能拯救你错误百出的报告。\"
齐楠小姑娘心态地噘嘴,看向路亭知:\"师父,你不开心吗?\"
她似乎是怕路亭知理解不到她的意思,特意补充道:\"以前我说什么你都不笑的。\"
路亭知没理她,把手里的报告推到她面前:\"报告重写,我去开会。\"
齐楠看着路亭知远去的背影,小拳头硬握了起来虚空比划了一下:\"到底是谁欺负了我师父!\"
齐科长是殡仪馆的第一负责人,正在浇花的他看见路亭知进来,赶紧把茶壶放下,招呼着他过来坐,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话语里却多了一丝严肃:“亭知啊,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四年零八个月。”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眼看着我头发都白了,你还和刚来那时候一样呢,一点都不见长。”
客套的话并没有激起路亭知的反应,反倒是有些疑问的看了齐科长一眼。
“不和你兜圈子了,临市那边想正式借调你,大概两年这样。”
听见这句话的路亭知第一反应就是,他可以搬走了。
明明是件高兴的事,可他就是犹豫了。
他的犹豫在科长眼里那就是不动声色的拒绝,科长站起来拍着路亭知的肩膀:“亭知啊,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啊!厂里那些个上下都有的老师傅哪个能比得上你?末了你还是得回到咱们滨北。”
路亭知沉默着,一向专注的他甚至在走神,如果他真的搬走了,鹿水会不高兴吗?还是会高兴?
他好像很喜欢呆在鹿水身边的感觉,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齐科长看着一直在沉默的路亭知,也没有把话说得太严厉,顿了顿又道:“这样你考虑考虑,给你一个月时间安排其他事,明天你再往临市跑一趟。”
说是给了时限考虑,但最终他的意见并没有很重要,路亭知想了想还是嗯了一声答应下来,齐科长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
路亭知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难免恍惚,他明白且理解齐科长话里的意思,明明是值得人高兴的事情,但是真轮到他做了难免会有些心慌。
他年纪不小但也说不上大,有些事真轮到他,自然会令人眼红。
路过的李工看见他失魂落魄的从科长那走出来,眼里的八卦之魂险些藏不住,脚步又轻又快地跑走了。
回到办公室的路亭知突然想起昨天那盒糕点,他打开背包,泡芙的透明盒子已经被挤压变形,有些奶油黏在上面将盒顶蹭花。
打开拿起一个放在嘴里,面皮发硬奶油发酸,很明显的变质了,打开另一盒颜色各异的曲奇吃了一口,硬邦邦地硌到了他的牙。
一个像臭鸡蛋一个像石头渣,哪一种都不像他的心情,哪一种又和他的心情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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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睡着的鹿水要是知道自己最爱的甜品命丧垃圾桶,觉都不睡了也会把路亭知薅起来锤一顿,可惜现在的他完全陷入回笼觉的美味中,梦境香甜舒适难以抽离,如果耳朵边没有那烦人的噪音就好了。
“十点了!鹿水!”
电话那头传来寒潮阴森森的声音,颇有种拿刀架在鹿水脖子上的气势,鹿水迷蒙着嗯嗯两声,问他:“怎么了?”
得益于换了遮光性极强的窗帘的缘故,鹿水睡得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完全把有约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我说了约了设计师吃饭!”
鹿水睁开眼,眼神清明,划着下手机翻看聊天记录,有点不高兴:“我还以为是晚饭呢。”
“算了算了,你赶紧吧。”
说完便把电话挂了,起床气会影响鹿水的一整天的心情,他收拾的时候故意把东西砸得哐哐作响,也不知道是和谁置气。
紧赶慢赶,总归是在十二点前赶到了江礼工作室,门口站了一位身着西装头发斑白的老先生,佝偻微微压弯了他挺直的腰,在看见一个粉头发孩子下车的时候,有些急切地朝前迎了两步。
其实鹿水在车上远远就看见了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先生,下车前特地舒了好几口气,保持微笑走了过来,嘴里也是一改往日高扬的声调转为低沉而又稳重的打着招呼:“您好,我是鹿水。”
江礼走近了仔细观察着鹿水的相貌,随后像看孙子一样将他揽了一下:“快进来快进来,怎么穿这么少,音音说你这孩子最怕冷了。”
被陌生人触碰到肩膀的时候,鹿水的眉头曲在一起,他不明显的挣扎两下可还是拗不过江礼的力气,嘴角当即垮下来。
江礼工作室并不大,进门便看见门口的柜子里装放着一系列金灿灿的奖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名字的味道,像是木材又像是纸墨,难以形容,绕过几个装修各异的会议室,来到了最里面那间。
被安排在椅子上的小朋友拘谨着抠自己手指,江礼平和道:“不用紧张,我先把设计图拿给你。”
鹿水嗯一声,视线飘到玻璃上,虽然是一楼,但屋子内已经铺上了半室阳光,桌角燃着的熏香升起缕缕青烟,消散在空中,轻微缓解了他的压力。
江礼手里把设计图摊开放到鹿水面前,他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怜爱,让人浑身不自在。
“昨晚我修改了音音发过来的设计图,根据你的需求帮他改了改,你看看。”
几页纸在各处都做了细心的标注,虽然和寒潮给的设计图相差不大,但就是舒服了不少,不愧是一位颇有名气的老牌设计师。
鹿水指着设计图上一角的卫生间:“这里,要分男女。”
“哦?那这样你宠物店外部的空间就会小上一些。”
江礼顺着鹿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想了想还是给了个不太准确的答复。
“没关系,男女分开会更方便些。”
“那这我先给你记上。”
鹿水把几页纸翻了几次,遇到要调整的很直接指出自己需求,遇到做不了也听人意见,及时更改。
“年前能装修完吗?”
他的书店十二月底到期,宠物店在二月份,时间上还是很紧张。
“最快也要三个月。书店包括宠物店很多家具都需要定制,很耗费时间。”
鹿水拿出日历数着,有些纠结地咬着手指甲,想着店里那些书堆放在哪里合适的问题。
江礼坐在办公桌对面,看着眉头皱起的鹿水,有些高兴,他能明显感觉到对面那个孩子比刚见面时放松了很多,思考问题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撕咬自己指甲,他没有出声制止,只是欣慰地看着。
“不管用多好的漆你都不能马上搬进来,对身体健康不好。”或许是看鹿水太过纠结,江礼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提出个中肯的意见:“我们先以宠物店为主,你把书放进去正好通风,一举两得,黄历上说明年是个好年,你过了年再开业,切忌急于求成。”
对于长辈的意见,鹿水大部分还是会听的,知道自己有些心急,点点头,直接道:“那您这个价格怎么算?”
鹿水说这话的时候很大方,就算是面对熟人谈金钱的时候也没有拘谨,非常坦然。
江礼笑着把电脑合上,走到窗户前打开一小条缝隙:“那自然是不便宜,你还是和音音去算吧。”
鹿水把店铺钥匙推过去:“这是钥匙,地址我写给您,装修的事全权交给您就行,门要砸了换新。”
江礼笑着接过:“好,你放心。”
店里的事情基本上算是解决了,鹿水心头压抑的大山被挪走了一大半,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又说到他准备装修的书房。
听到鹿水想在整栋屋子镶满书柜的时候,江礼诧异地看他一眼:“想不到你这孩子还挺爱学习,不错!”
鹿水哈哈干笑两声,愣是没敢把自己是吊车尾学渣的事说出来,而江礼对他似乎是有一种近乎宠溺的爱,没有任何意见便同意了。
“行,你回去准备准备,打这个电话提我名字,让他帮你打柜子安装。”
“谢谢江叔叔。”
时间不早了自然而然就到了寒潮所提的吃饭环节。
或许是考虑到两个人不算熟,江礼没有选择包厢,而是选择了一处相对偏僻的边角桌,精致摆盘的菜肴摆满了一张四人桌,盘碗很多菜量却不大,两个成年男性吃也不至于浪费。
菜品基本上以甜口为主,可见是提前向寒潮做了功课。
“来,先吃,都要两点了,饿坏了吧。”
鹿水没有推辞,江礼话音刚落他便动起了筷子,他吃的快但是不急,咀嚼三两下便咽了下去,开始江礼还怕他噎住,说了两声慢点没得到回应便放弃了。
吃饭时候的鹿水注意力全程都在饭菜上,什么都夹什么都吃,一点都没有浪费的意思。
江礼看着鹿水对他面前的菜好似不太关注,以为是他拘谨,特意拿公筷子挑了一筷子送到鹿水盘子里。
看着眼前多出的一条带着姜丝的笋,鹿水的筷子一抖,他痛苦的挣扎在江礼眼里就像是短暂的犹豫,看着鹿水快速吃下去又给夹一筷子。
鹿水:多笋呐!
分别的时候鹿水站在一旁摸着自己不舒服的肚子,但是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江礼似乎也摸到一些鹿水的癖好,他没有再故作亲昵的揽鹿水的肩膀,反而和他站开了一小段距离,眼角泛着很重的纹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鹿水能不能加个微信。
鹿水呆一下赶紧把手机掏出来,一扫一叮,朋友圈又多一个时常盯着他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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