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平江瑟瑟
马背上，风声远远近近，轩辕临与文徽行纵马疾驰在平江沿岸的青石板路上。
万千黄叶纷纷扬扬飘转而下，满目金黄间，两匹马并辔而行。
又一次回到了那日祭河大典之时，他们所处的位置，两人将马系在树上，向平江对岸看去。
平江河波光粼粼，河岸边树声簌簌。一座钟楼就立在对岸，犹如矗立的魔鬼，沉睡的猛兽。
文徽行缓缓道：“侯爷，看来若是要向那个钟楼里射箭，绝非易事。平江沿岸建筑实在拥挤，人潮密集，开弓射箭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轩辕临微微皱眉，看向那个钟楼：“本侯那日其实就有一个怀疑，若箭矢是射入其胸膛的，似乎伤口有些过于深了，除非用箭之人的力度十分大…”
虽未明言，但意思已经明了。除非训练有素，或者大魏赫赫有名的高手才能做到百里外射杀高处一人，且一箭贯穿他的胸膛。
不过这样的能人高手，以轩辕临的手腕，应该早就洞察到了些许风声。
那么除却这种可能性，真相也就只有一种，那就是…
文徽行目光清明，慢慢说道：“所以那支箭不是射进去的，而是用了其他什么方式，比如直接插进去的。”
轩辕临道：“可能性很大。”
“哎？娘，我还是找不到那支箭。”
一旁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传来，如今忽然听到“箭”字，文徽行与轩辕临都是一惊，不禁转头去看。
不远处河岸边，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小孩子正在草丛中翻找着什么，轩辕临忽然伸出手，拉了拉文徽行的衣袖：“走，去看看。”
文徽行对于他忽然的举动，有些讶异，心中不觉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受控制的，她将衣袖从轩辕临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赶紧道了句：“好。”
然后向着那个小孩走去。
轩辕临手中蓦地一空，他黑眸微微暗淡了几分，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
文徽行走到小孩身边，蹲下身子，看向他：“小弟弟，你在找什么呢？”
那小孩注意到身边忽然多出两个人，有些发怔，看来看文徽行，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那个黑着脸的轩辕后侯爷，似乎是有些害怕也没有说话。
文徽行正欲安慰他几句，一旁一个妇人已经跑过来将小孩拉到了身边，面上讪笑：“二位爷，有什么事么？”
文徽行刚要开口，却听到轩辕临先说了话：“这位娘子，方才我二人听到你家孩子说是在找什么？”
那个妇人似乎是有些紧张，面上的笑僵了僵：“也…没什么，不过是丢了耳环，沿途找一找。”
轩辕临虽然面上噙着笑，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还是让人感到压迫，他说：“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是在找一支箭？”
妇人的脸色又灰了几分，睁着眼睛不知说些什么。
文徽行赶紧趁热打铁，掏出侯府令牌：“不瞒娘子说，我们正是衙门的官差，现在也在找一支箭。”
她虽然不及轩辕临那般冷硬气势，但无形之中也有些咄咄逼人意味，不由得让面前那个妇人如芒刺在背，万分紧张。
“娘子还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你们为什么找箭，又是找什么样的箭呢？”
“哎。”妇人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叹了一口气：“二位官爷一定要帮我啊。”
文徽行不禁抬头看向轩辕临，可后者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与她相视，而是冷冷将眼转开了。
文徽行这才想起，刚才她似乎是将这位侯爷的手甩开了，她腹诽，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她啊。毕竟突然被一个侯爷拉衣袖，任谁都会觉得别扭的。
那个妇人倒也诚恳：“奴家就是那日祭河的神婆。”
文徽行震惊，那日那个神婆脸上涂着油彩，头上又扎着夸张的头饰，实在与面前这个素布衣裳的女子判若两人。
不过仔细一看，身姿身形倒也相似。
妇人继续说：“祭河仪式需配备龟骨、艾绒、草箭、磷火这些的，不过那日考虑到祭河人多，四周又有小孩子，就没有表演火舞箭。”
文徽行插嘴：“您从前表演过火舞箭么？”
妇人答道：“自然是演过，就是将箭矢上系上各种花灯烟火，射向半空，犹如火龙，也就是些助兴的小把戏，不算稀奇。”
“那您的箭丢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日祭河出了事，奴家心下也不安定，于是赶紧收拾收拾回了家里。后来听说寒山寺那个老和尚被人一箭射死了，我吓了一跳，忽然想起我的箱笼里还装着箭娄，于是赶紧去查看了一番。”
“这一看不要紧，我将那几支箭数了几遍，发现少了一支，我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了。那日我并没有来得及表演箭舞，也没有将箭矢拿出来，不知怎么就丢了，我担心官府怀疑到我于是便来这找，始终也没找到。”
“从前丢也就罢了，如今正赶上风口浪尖，奴家实在是担心…”
“你确定丢了一支？从前也曾丢过？”
妇人点点头：“从前表演的时候，好多箭射出去都找不回了，不过这种箭我都将箭头磨圆了，一般也伤不到人的。”
文徽行已经拿出簿子来记录了，墨色锦缎入手轻盈顺滑，她捧着簿子问道：“那日，都有谁可以接触到你的箱笼呢？”
妇人思索了一下：“太多了…”
“周围围着一群人，我又一直忙着表演，压根无暇顾及，有机会碰到箱笼的人挺多的。”
文徽行想她微微点头：“您大可不必担心，情况我们也已经有所了解了，若有消息…”
她正说着些安抚的话，妇人身边的小孩却忽然说了一句：“在庙里。”
妇人也怔住了：“阿毛，说什么呢？”
小孩低着头，躲在母亲身后，不肯说话。
轩辕临薄唇紧抿着，实在看起来不算和善，文徽行想了想还是横在了轩辕临面前，挡住了小孩的视线。
“小弟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看到什么了，什么东西在庙里？”
小孩支支吾吾着：“上元节，箭落在了庙里。”
妇人恍然：“今年上元，我确实为一户人家做了法事，那日的箭矢应该是落在一个寺庙附近。”
“哪个寺庙？”
妇人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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