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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起了状况


刚出虎穴又进狼窝,这话一点也不假,最要命的是周围无处可逃。

        那狼龇牙咧嘴打量着洞口里的活物,嘴角还流出口水来,那双蓝色眼睛似乎充满着血腥,目不斜视着朝前方走去。

        孟穗岁吓得手都握不住一旁的棍子,此刻若跑出去一定会成为它的盘中餐,可若不动依旧也逃不过它那锋利的牙齿。

        她哆嗦着趴在地上想将地上那堆灰烬吹燃,可已经来不及,那狼蹬着后腿直接朝洞口处一跃,她闭眼猛地朝着地上的尘土吹起,但火未燃就听到狼呜的哀嚎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山洞处。

        在灰尘朦胧飘扬的前方,只见一个身影半蹲跟前,还听着他在不停的咳嗽。

        地上的灰烬吸入孟穗岁的鼻中,她用手挥动几下也被呛着咳嗽起来,透过一道明亮的光线,终于看清面前的人的模样。

        霍修远满脸尘垢,之前是流民,如今乞丐瞧了他这般样子想来都会嫌弃,在他脚边躺着早已经咽气的那头狼,它的腹部被深深插着一根尖锐的树枝,瞧着像是简易的弓箭,血淌了一地。

        他灰蒙蒙的脸上留着两个明亮的黑眼珠,连唇上都沾满了灰烬,孟穗岁望着他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霍修远轻咳几声,嘴里都是地上燃尽的灰土,他也不禁笑道:“姑娘,你这可真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呀,我帮了你,你反而还这般伤我,看来吕洞宾果真是不好当啊。”

        孟穗岁笑着从怀中掏出手绢递给他,“阿怪,我怎知是你在此,还以为你早跑了,我本来是想用火赶走这狼的,结果你成了这个冤大头。”

        霍修远低头看着递到跟前的手绢未接,瞧面前的女子应道也是个有身份家的人,担忧会对她名声造成影响,“你知道姑娘家的手绢是不能随意送人的吗?”

        “知道,”孟穗岁见他犹豫不解就直接塞在他手里,耸肩打趣道:“阿爹曾有让我背过《女则》,但眼下总不能让我扯下袖子给你吧。”

        实则那《女则》之法她就未背全乎过,毕竟不是官家千金,而孟家乃武门之地,即便孟将曾多次想让她成为小家碧玉,可奈何这不爱诗词女红的女儿一心只想弄那堆草药。

        霍修远好奇看着她,又低头瞥了一眼手中的手绢,与之前所见的官商之家的女子不太相近,甚至有点好奇她的身份了,可他还是忍住了想询问她过往的冲动,后知后觉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阿怪啊,”孟穗岁不以为然拍着身上的灰尘解释着:“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跟前就很奇怪,如此颜玉之人成了流民乞丐更是奇怪,自然称阿怪啊。”

        她顿了顿转动眼珠道:“不如你也替我取个称谓,免得你吃亏。”

        这个称呼本是无心脱口之言,不过也正好可以掩人耳目,此刻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名,更不能说是宋云兮,在这陵城之中也定是有不少官家知晓祈王妃的名字,也是怕给这流民带来杀身之祸。

        霍修远心头其实也舒叹一口气,不知为何,他不想欺骗于她,可此时确实不适宜将自己名字告诉她,如此有个其他称号也极好。

        “唤其阿南,如何?”

        孟穗岁敷衍点着头,笑着自嘲说着不是叫狗咬吕洞宾就已是雅称了,她也不想深究其意,一个称呼而已,萍水相逢之人说不定到了陵城就散了。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唤其阿南。

        二人从洞口处出来已经日上三竿了,泥泞之地被阳光照晒得干裂,还有不少鸟儿落在枝头,今日可比昨日要安静祥和许多。

        孟穗岁侧头看到走在她身侧之人,恍惚间看到他手腕处的衣裳有血渍,耸着鼻子凑上前嗅道:“你受伤了?”

        那伤是先前在洞口处制服狼时不慎被咬,其实也怪当时孟穗岁吹的那一口气迷了他的眼,这才让狼应激一口咬在他手腕处。

        没告诉她,也是不想让她自责难当。

        孟穗岁卷起他的袖子一瞧,这牙印口比自己咬得可深许多,她挠着头似乎知晓这伤口是如何得来,转身在路边草丛中寻找苦蒿子,其药有及时止血功效,夏日路边常有。

        只是其草药极苦,需嚼碎后敷在伤口,她皱起眉头感受着嘴里这如黄连般的味道,此刻该轮到霍修远爽朗大笑了。

        孟穗岁用手绢包裹,随手又扯着衣角撕下自己的衣襟给他包扎,嘟囔着:“应道我才是哑巴吃黄连的吕洞宾才是。”

        霍修远低头看着正在专心替他包扎的女子,弯翘的睫毛上沾着露珠,合着那灵动的双眼,真如在山间见到的小鹿一样。

        “包扎之恩,日后必重谢。”

        “不用,你瞧你自己都如此狼狈不堪,还想着报恩呢,”孟穗岁上下打量着他,转而自嘲起来:“这般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反而自在了些。”

        她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阿怪,率先开口打断他还未说出口的话:“你扶正了我的脚,我给你包扎了伤口,两不相欠,可千万别说什么以身相许之言,那可是戏本上的故事。”

        霍修远噗呲一声笑出了声,“看来你没少听说书先生的故事,但那一般可是女子的说辞,怎用得我身上了,再者,”他晃动受伤的手腕,用眼神示意还留着牙印的虎口,“昨日你还打了我一记耳光、咬了我的手,今日又迷了我的眼,折算下来,似乎是我更吃亏呀。”

        “哎你这人……”孟穗岁鼓起腮帮子扯起他袖子晃悠着那只手,“昨日那场面哪个女子都会如此的,我还没兴师问罪你占我便宜呢。”

        那气鼓鼓的样子更是瞧着可爱,许是心虚,脸上莫名像是涂上胭脂一般,她嘀嘀咕咕几句后瞬间摔下他的手,霍修远倒吸一口气笑着看着她。

        良久,她道:“对不起嘛,昨日我……”

        “我并非怪你,只是想瞧你生气时像不像吐气泡的金鱼。”霍修远浅笑一声,只是想让她发气促使血脉急速流动,将她还未散去的高烧顺着恼怒时的气发散出去一些。

        孟穗岁朝他翻着白眼轻哼一声没空搭腔,此时她正在河边清洗着嘴里的苦味,透过水波粼粼的河面看到此刻自己的样子,在洞口还嘲笑他人被乞丐嫌弃,自己此番这蓬头垢面,衣裳被树枝划破几道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想着这模样应道被李君屹看到,如此说不定他就会嫌弃地发现自己有损他名声,指不定就会放自己走。

        前方哭喊声打破了呆愣游神的孟穗岁,她回头看去,是一小女孩跪在地上拉着一位大夫的衣袖苦苦哀求着,似乎是求他给自己娘亲看病。

        “不是老夫不相救,只是那病传人,你瞧瞧整个村子的人都染上了,孩子,你就别回去了,能留下性命便苟活着吧。”

        那大夫说完用力扯开自己的袖子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了,只留下小女孩独自一人坐在地上哭泣。

        霍修远过去扶起小女孩打听,她名唤苗儿,居住于山清村,在她那个小村子里,不知为何所有人像是中毒一般上吐下泻,起初只是村长家的人吃坏了肚子躺了一天,可随后十几家人接二连三都出现和村长一样的情况,也寻了大夫前去,当时大夫只道是肠胃受损,又遇上南风潮湿之气,恐是肚子受凉导致,开了几服药却也不见疗效,如今整个村子的人都瘫倒在床,只剩这个小女孩一人身体安稳。

        孟穗岁思忖片刻,整个村子都是这般情况,怎可能是都吃坏肚子造成,她赶紧让小女孩领着她一道前去村子瞧瞧。

        “阿怪,等下到了村子你就领着她在外边等候便是,我料想恐是瘟疫。”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霍修远牵着小女孩笑着看向前方村子,“巾帼不让须眉,但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输气节。”

        听了不让人靠近的话,苗儿晃动着孟穗岁的衣角乞求道:“姐姐,我想看着阿爹阿娘,不想在外边,我不怕。”

        孟穗岁犹豫片刻撕下衣襟当做面罩给她系上,让她进屋时站在自己后侧,莫要靠染病之人过近,她回头看着早已用碎布裹住面目的阿怪,摇摇头笑着拍在他肩头:“你真该好好瞧瞧你这模样,更像是……黑头鱼。”

        苗儿在底下也捂嘴笑起来,似乎也赞同此话。

        霍修远瞧着前方那女子背影,他眉眼弯弯,这个姑娘,真是好生奇怪啊。

        三人踏进村子后,一股腥臭之味袭来,里面死气沉沉,挨家挨户都紧闭门窗,即便烈日当头,一眼望去也如同一潭死水,其中传来屋中之人有气无力的低嚎声,不禁让人想赶紧逃离这个诡异村庄。

        孟穗岁和霍修远分头行动检查屋中之人的状况,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白过多,还大小便失禁,其脉也气若游丝,肚子一直在咕咕乱叫。

        苗儿瞧着她阿爹阿娘痛苦的样子只抹眼泪,想要上前拉住他们的但手及时被孟穗岁拉住,她哭喊道:“姐姐,若真是瘟疫,我阿爹阿娘会死吗?”

        若是此时出现瘟疫,只怕死的恐就不只这个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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