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珍贵的本能
救护车呼啦啦地到了医院，尹默羽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门口红灯亮起，除了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多吉几个人被关在了门外。
“护士小姐，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伤口。”丁辉抓住路过了一名年轻护士，拉着多吉去了隔壁，左手掌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不过血糊糊的看着吓人，护士把伤口的砂石污渍清理了之后，用白色的纱布帮多吉包扎了起来。
“三天之内不能沾水，隔天来换一次药。”护士叮嘱了几句，又红着脸请多吉签了个名，在丁辉地引导下，多吉木讷地签了，扔下笔迅速地去了手术室门口守着。
张馨见手包扎起来的多吉蹙了蹙眉问丁辉：“多吉没事吧？”
丁辉摇摇头：“手是没什么事，都处理好了，可他的魂儿都没有了，肯定被吓坏了。”
张馨眼圈红红的，鼻子也堵上了，“我家大神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他可千万别有事儿。”
丁辉没听懂，但是尹默羽飞身救多吉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真的太感谢尹老师了，不是他推开了多吉，被砸到的肯定是我家多吉，唉，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感激的话留到尹默羽醒了再说吧，霜姐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吴雪那边你不汇报一下情况？”张馨心里堵得慌，还是出言提醒了丁辉。
丁辉慌忙站起来，掏出了手机：“对哦，是要打个电话，你说这事弄得？”边说边往安全出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拜托照看一下多吉，我打个电话就回来。”
张馨挥挥手表示知道了，这人傻乎乎的不过对多吉倒是一片赤诚，她扭头默默看着坐在凳子上痴痴望着手术室大门眼睛都不眨的多吉，心里百味杂陈，有怨怪，有酸楚，还有一丝欣慰。
还没等丁辉回来，剧组那边的郭导、副导演和编剧蒲剑涛都赶了过来，剧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算是个事故了，被砸的还是主演尹默羽，要是被记者报道出去，就凭尹默羽的名望，羽毛们怕是会把他们都给生吞活剥了。
还好消息封锁得及时，警方也介入了调查，局面暂时控制住了，现在就只能祈祷尹默羽没事了，不然，尹默羽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的责任就大了，谁都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
吴霜带着助理很快赶到了医院，她的面容和吴雪有几分相似，娟秀又明媚，但更冷峻也更有气场。
郭导迎了上去，忙不迭地道歉，吴霜冷着脸听了事情的经过，这才转头来打量尹默羽心心念念护下的小朋友多吉。
此刻的多吉正满心煎熬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多年前他突然失去了自己最爱的父母，难道上天要再一次夺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吗？
想到要失去尹默羽，多吉顿时心如刀绞，他此时此刻才看明白自己的内心，原来自己对尹默羽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朋友情、兄弟情，尹默羽对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他就不行，能且只能是他。
想到尹默羽平日里对自己的百般宠溺呵护，生死一线间凭着本能也要把自己推离危险之外，多吉的心里甜蜜又苦涩。
难道自己终究是晚了一步吗？连说一句“我喜欢你，是那种喜欢”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多吉是那种看似温柔好脾气，实则外柔内刚，性格比任何人都要坚定决绝，从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一旦自己决定了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手术室的大夫出来了，大家呼啦一下全部围了上去。
大夫给大家介绍了病情：尹默羽生命体征平稳暂时无大碍，后脑勺有个大伤口需要做外科清创缝合手术，暂时没有发现颅骨骨折和颅内大出血的现象，不过后脑勺是人体很关键的部位，为了稳妥起见，待会儿做完手术就会送去做头部ct，然后转到加护病房进一步住院检查和治疗。
吴霜代表家属签了手术同意书，大夫又进了手术室。
大家伙儿心里都稍微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只是人还没见到，也不知道头部检查结果有没有大碍。
丁辉手里拿着几杯热茶过来分发给大家，他安慰地拍拍多吉的肩膀，递了一杯热茶过去。
多吉的双手紧握，放在膝关节上，熟悉他的人应该知道这是他紧张的习惯性动作。他木然地接过热茶，掀开盖子就往嘴边送。
吓得旁边的丁辉赶紧把茶抢了下来：“哎哟小祖宗呃，小心烫啊！”
张馨自听到大夫说尹默羽没有生命危险后，乱腾腾的心才找到了地方安放，她深觉自己应该抽空去挂个心内科看看，这样的事情再多来几次早晚要心肌梗塞。她看了看失态的多吉，凑近吴霜耳边轻语道：“看，小朋友已经吓得三魂失了两魂，担心得快要绷不住了。”
吴霜面容微松，点点头：“不是那起子妖艳贱货，是个实诚的孩子，也不枉小羽护他一场。小羽也是个不省心的，终于把自己作进医院了，现在该老实了。”
张馨赞同地说：“话说，尹大神的这份勇气我都佩服，换个人试试，看谁能做到。”
吴霜不虞：“就是个傻的，真当自己是大神了，看花盆认不认你？”
张馨强忍着没笑出来，吴霜没理会她，走过去和郭导谈赔偿和尹默羽外景戏的后续问题。
手术室的红灯熄了，随即门被推开，多吉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冲了过去，就见头上缠着绷带、手上挂着输液器的尹默羽被推了出来。
其他的人连忙围了过来，主治大夫说：“病人因为大脑受到撞击暂时还昏迷着，等会儿自己会醒过来，现在送到ct室先做个头部ct，麻烦家属过来签个字，大家都到病房去等吧。”
郭导见尹默羽没生命危险了，留下副导演继续等待结果，带着蒲编剧赶回剧组去了，那边还一大摊事等着他去处理呢。
临走的时候，吴霜对郭导说：“你放心好了，媒体那边我都打过招呼了，暂时不会把消息爆出来。剧组那边你多用点心，看看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存心下黑手，我等你的消息。”
郭导发狠地回答说：“嗯，我会给默羽一个交代的，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小刘去做，保持联系。”
多吉不听吴霜和丁辉的劝阻，坚决不肯回去休息执意留了下来，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没见到尹默羽无恙他绝对不会离开半步。
做完检查，尹默羽被送回了特护病房，身上也安上了心电监护仪。
吴雪匆匆赶来，探视了还在昏迷中的尹默羽，又把自家孩子检视了一通，拉着吴霜、张馨和丁辉出了病房，副导演见状跟着出来，安排晚饭去了。
偌大个病房就留下了多吉守着病床上的尹默羽。
多吉坐在病床旁的矮凳子上，端详着昏迷中的尹默羽，才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尹默羽就憔悴了许多，脸色因为失血变得苍白，头部被白色纱布裹着，没有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显得那么的柔弱无助。
多吉心疼得无以复加，又内疚自责，他默默地握住尹默羽微凉的手掌，注视着尹默羽即便憔悴却依然俊美不凡的面容，轻轻地呢喃：“羽哥，您快点醒过来吧，我好害怕，我有好多话想对您说，您能听见吗？”
说着说着，多吉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羽哥，您怎么那好呢，为了救我把自己弄成这样，我好心疼，您是不是很痛，我真希望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
尹默羽没有反应，静静地躺在那里，多吉握着他的手把自己的脸挨了上去，轻轻地摩挲着，无比的温柔缱绻。
过了好一会儿，尹默羽的手指动了，拨弄了一下多吉的脸颊，多吉惊喜地抬起头来，只见尹默羽睫毛轻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羽哥，您醒了？我去叫大夫！”
尹默羽抓住多吉的手指阻止了他离开的脚步，视线扫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眼神最后聚焦到了多吉既惊又喜，还带着泪痕的脸上，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嘶哑：“请问，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这句话好似一道惊雷劈在了多吉的头上，他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问：“羽哥，您不认得我了？我是多吉呀！”
尹默羽没有回答，只默默盯着多吉的脸，眼底是陌生还有些戒备的眼神。
多吉一下慌了神，眼圈立马就红了，尹默羽这是失忆了吗，要怎么办，该怎么办？
正准备转身去叫大夫，只听得尹默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收起了演技，结果牵动了伤口龇牙咧嘴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小傻子，怕我不认识你了吗？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讲真，就凭尹默羽出神入化的影帝演技，要扮演一个失忆的病人简直不要太ok。
多吉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眶里本来已经泫然欲滴的泪水被硬生生地褪了回去，又被捉弄了吗？他嘟着嘴巴小声埋怨：“羽哥，您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拿这件事开玩笑，吓死我了。”
望着多吉红红的鼻头、湿漉漉的大眼睛，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尹默羽知道这次肯定把多吉吓得够呛，心中不忍，拉了拉多吉的手掌：“过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谢谢您推开了我，不然，受伤的人就是我。可我更不愿意您受伤，宁愿受伤的是我自己。”多吉抽了抽鼻头有些哽咽，“您怎么就那么大胆不怕死呢？看您这样我都快心疼死了，您伤口疼不疼，要不要喝点水？”
尹默羽只觉得头有点晕，不知道是被砸的还是失血的缘故，多吉的话、多吉眼里的情谊让他晕得更厉害了，可多吉是出于感激还是其他什么呢？他拿不准。
“乖，别哭，我这不好好的吗？”尹默羽没有卖惨，柔声安慰被惊吓到的小朋友，“我也不愿意你受伤啊，见到花盆朝你飞过来，我已经吓得魂飞天外了，哪里还有时间考虑怎么保证自己不受伤。”
这话倒是真的不假，在那种危急时候，人都是靠着自己的本能在应对。就像好多司机遇到撞车的时候，下意识地反应都是会选择保护自己不受伤一样，并非自私而是出自本能的反应。
而正是这份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住对方的本能尤为珍贵，多吉心里暖得不行，更加心疼尹默羽。
多吉怔怔地望着尹默羽灿若星辰的眸子，半晌红着脸说：“我知道了，您先歇一会儿，我去叫大夫过来看看。有些话，等您好起来了，我再和您讲。”
尹默羽纳罕地看着多吉红了脸，什么情况，脸怎么有红了？他要讲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想明白，多吉已经转身出了病房。
跟着多吉回来的除了大夫还有吴霜等人，大家围着尹默羽的病床关心着醒来的他，尹默羽觉得头更晕了。
大夫检查了一番，和缓地说道：“尹老师的情况很好，ct报告也出来了，颅内有个小的血肿但不影响功能，在医院观察几天等伤口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我这边会开一些抗感染和止血的药物，如果有轻微的恶心呕吐感觉是正常的脑震荡表现，不必紧张，如果吐得厉害就过来叫我，尹老师要放松心情不能紧张，很快就会康复的。”
谢过大夫，等大夫出了病房，吴霜站在尹默羽床头关切地微嘲道：“感觉怎么样啊，大英雄？”
尹默羽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头晕、伤口疼啊，麻烦你们回去吧，围着我快喘不上气了都。”
吴霜冷笑了一声：“看把你给能得，要不要去拯救一下地球啊？”
尹默羽不理她，也不睁眼。
旁边吴雪过意不去了，连忙说：“尹老师，这次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多吉就危险了。您这里不能没人照顾，张馨是女孩子也不方便，这样吧，我把丁辉留下来，虽然他人不够机灵，但是照顾人还勉强。”
丁辉心里腹诽：“？？？雪姐，你确定是在夸我？”嘴上却赶紧表态：“尹老师不嫌弃的话，我留下来照顾您吧，一准儿把您伺候好了。”
尹默羽闻言睁开双眼瞄了一下丁辉没有说话，眼神却是“嫌弃，非常嫌弃！”
丁辉领悟到了被嫌弃的眼神，感觉被无情的伤害了。
吴霜和张馨如何能不明白尹默羽的心思，正准备把视线转移到多吉身上，那边多吉已经开口了：“还是我留下来照顾尹老师吧，他的喜好我都知道，再说了我也刚杀青了，下周才开学。”
“那怎么行？”吴雪想也没想立马就否定了，“你怎么会照顾人，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多吉不为所动，坚持道：“我能照顾好尹老师的，端茶倒水这些都是小事，其他的不是还有医生护士吗？就这么决定了。”
尹默羽没有吱声，这么难得的相处机会他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吴霜和张馨更不可能反对，丁辉认定多吉是想报恩也没有立场反对。
吴雪头疼地看着执拗的自家孩子只得应了，她并不是反对多吉报恩，她担心的是，多吉被狗仔拍到亲自照顾尹默羽，又会成为抱大腿的黑料。
尹默羽特意嘱咐了吴霜一句“别让我家老尹知道”，让吴霜和张馨先回去了。
剧组副导演在外面找了一家餐馆负责尹默羽和多吉的三餐，又买了一些水果和生活必需品过来，跟着吴霜等人一起离开了。
张馨和丁辉各自回去了一趟，送来尹默羽和多吉二人的换洗衣物，还把多吉的笔记本电脑送了过来。
丁辉叮嘱多吉注意受伤的手掌不能沾水，不能吃辛辣的东西之后才离开了。
这时尹默羽才发现多吉的左手掌裹着白纱布，他招手把多吉叫道床边：“你的手怎么了，刚刚一直藏在身后，怎么，怕我发现啊？”
多吉动了动左手示意自己没事，“擦破了一点油皮而已，过两天就好了，本来就没什么事儿，何必让您担心？”
尹默羽用没有输液的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多吉左手上裹着的纱布，爱怜地问：“疼吗？”
多吉摇摇头，自己这点小伤比起尹默羽的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尹默羽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也太坚强了一点，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什么都要靠自己，还好，在自己面前倒还能时不时地示个弱，露出柔软的一面来。
多吉和尹默羽身上还穿着戏服，趁这个时间，多吉去了卫生间，小心翼翼地护着左手没弄湿，洗了个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接着多吉打了一盆热水，用颤抖的右手，顶着快滴血的耳尖，给尹默羽简单擦洗了身体，换了件干净衣服。
尹默羽结实健美的胸膛，细窄的腰线，修长的大腿，让多吉一边擦拭一边面红耳赤，羞不自已。
同样的，尹默羽也不好过，多吉的手掌温暖柔软，没有章法地擦拭抚摸，在尹默羽身上四处点火，要不是他有着超强的自制力，非得当场出丑不可。
餐馆送来了晚饭，在多吉的坚持下，尹默羽被喂了一顿甜蜜的饭，虽然吃了些什么他都不知道，只要是多吉喂进嘴的，苦瓜也比蜜甜。
超级尴尬的是尹默羽要小解的时候，本来可以用尿壶在床上解决的，可尹默羽如何肯在多吉面前这样狼狈，坚持着让多吉把自己扶到了卫生间，多吉背靠背支撑着尹默羽，红了脸背对着听完了尹默羽的整个小解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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