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困境

001：困境

        母亲精神失常，父亲卧病在床，现在他又失业了！

        这三个严重的问题就像三座大山，压得杨小枫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极度焦躁之下，他的肾结石又发作了起来，在地上哀嚎翻滚了一两个小时，疼痛却丝毫未减。

        他曾在一年前做过碎石手术，医生说，他的肾脏里还有几颗小的结石，随时都有可能掉入输尿管，会疼痛难忍，希望他有一个心理准备，到时可以到医院直接找他。

        医院倒是不远，可是他身上现在分文没有，去了也是白去。

        难道说他就要这么活活痛死吗？

        对于死，他倒是没有什么可怕的，近十年来，他从来没有感到过快乐一天，与其凄凄惨惨地活着，倒还真不如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可是要活活地痛死，他就有点接受不了了，这痛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一个大男人就像一个小孩儿在地上撒泼打滚、鬼哭狼嚎，浑身弄得跟刚从茅坑里爬出来一样，简直没有一点做人的尊严。

        何况，倘若他真的死了，年迈的父母怎么办？

        父亲卧床不起，母亲神经上有毛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要是死了，岂不是把他们推入了绝境！

        养育之恩尚未报答，却把父母推入绝境，他杨小枫还是一个人吗？到了地下，也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他咬着衣角，挣扎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拉开了床头的柜子。

        柜子很破旧，油漆斑驳，柜门上还有许多蛀虫留下的孔和缝隙，一看就很有一些年头了。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胡乱地塞着几个塑料袋子，他一伸手，把它们全抓到了地上，从中找出一个绿色的袋子，然后勾着腰跑进厨房，找来一个小钢盆，将绿色袋子里的东西倒在了里面。

        从绿色袋子里倒出来的是粉末状的东西，有小半盆，有点像锯末，呈棕黑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这是一个老中医给他的治疗肾结石的药，放在柜子里已经有两年了，但他始终没有吃过，为什么呢？

        因为不论怎么看，他都觉得这玩意儿就像是晒干的牛粪打成的粉末，还有那股臭味，跟他小时候在牛圈里闻到的味道也差不了多少，即便不是牛粪，也是和牛粪差不多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要他吞服，简直比要他的命还要难受。

        他之所以没有扔掉，一是因为那个老中医实在是太有名气了，虽然他只是一个村上的赤脚医生，但县医院治不了的一些疑难杂症，往往都要请他参与会诊。

        一个村里的赤脚医生，怎么会被县医院视若贵宾呢？这是有缘由的。

        上一任县长和杨小枫是同乡，他的老母亲得了一种怪病，一到晚上就梦游，梦游的时候不光到处跑，还喜欢搞破坏和顺手牵羊，搞得附近的居民心怀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

        县长大人得知此事后，便把老母亲送到省城医治，省城里虽然名医荟萃，但治疗了大半年却没有一点效果。

        县长无奈，为了减少影响，只得将老母亲送回老家休养。

        那个老中医听闻此事后，便向县长主动请缨，他说他能治好他老母亲的病。

        县长听了，虽然觉得老中医是在吹牛，但到了这一步田地了，让他试一试也无妨。中医无非就是一些田间地头的草药，吃了也不会死人，没有效果扔了就是。

        可谁知道，县长的老母亲只吃了三副药，她的夜游症就彻底好了，这让县长大人既感激又震惊，于是他利用他作为县长的便利大力宣传，老中医很快就成了当地的名人了。

        老中医也没有辜负县长大人的厚望，这些年来确实救治了不少的病人，县医院为了表扬他的贡献，特别授予了他“名誉院长”的称号。

        杨小枫要是把他的药给扔了，一旦被人知道了，非背上“不知好歹”的骂名不可。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副药是他母亲在老中医家守了三天才抓来的药。

        老中医出名后，一般的病人他根本就没时间接待了，全给推到了村上的卫生所，杨小枫的母亲作为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固执地在他家门口守了三天，让他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才免费给她开了一副药。

        这是母亲对他无私的爱，也是他要活下去的理由，他怎么能把它扔掉呢？

        或许，他不想吃，并不是害怕药是牛粪，而是他舍不得吃，母亲疯疯癫癫的，唯有这药还让他觉得她还爱着她的儿子，她还是他的母亲。

        现在，他无论如何也要吃下它了，即便它真的是牛粪或者锯末。

        他真要是死了，谁来照顾他的母亲？

        杨小枫强忍住痛，烧了一壶开水，那小半盆药粉全泡了进去，稍一晾冷，他全都喝了下去。

        为了达到止痛的效果，他还加了两包头痛粉。

        头痛粉里含有吗啡，有很好的镇痛效果，这也是他母亲常用的“万能药”，什么头痛、牙痛、肚子痛、伤风感冒，她都要吃它。

        与其说是吃药，倒不如说是希望母亲的爱能创造奇迹。

        头痛粉很快就起了作用，虽然他仍旧发着高热，浑身冒着冷汗，肚子里的恶心一阵又一阵地不停上涌，但小腹间的疼痛却明显地减弱了。

        结石这种病，只要不疼痛发作，其实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趁着这个机会，杨小枫赶紧去洗了一个澡，然后吃了一点饭，倒在床上就睡了。

        这一睡，他还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他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他的前妻来看他来了。

        他的前妻叫于胜男，人如其名，虽然她长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样美，可是性格和脾气却比一个大老爷们儿还彪悍。

        她既能叼着香烟光着脚丫在大街上乱跑，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干架，当然，让杨小枫躺着进医院也成家常便饭。

        三年前，于胜男的富豪老爹欠下高利贷跳楼自杀，杨小枫抓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摆脱她的魔爪，成功恢复了自由之身。

        你……你来干嘛？我和你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杨小枫看着她，浑身禁不住微微地发抖，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这女魔头怎么可能来看我，肯定是在做梦！快点醒吧，不然又要成为她练习拳击的“活沙袋”了！

        “杨小枫，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了，但你要死了，我来看你一下也是很应该的。”

        于胜男走到床前，一把就捏住了杨小枫的手腕。

        “啊！”

        杨小枫感觉被一个铁钳子夹住了一样，痛得他一声哀嚎，滚落到了地上。

        原来，这不是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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