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白发老者

“你怎么这么清楚这洛城的往事？”林炜望着那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李语柔不解道，二人年纪都不过十六七岁，这二十年前的事她怎会如此了如指掌。

李语柔闻言回头，对着林炜莞尔一笑，“我说了，我一定会让这洛城百姓彻底脱离苦海的。”此时的李语柔对林炜已不再是那么的冰冷，不觉间竟露出了少女本该有的姿态。

少女的回眸一笑顿时让林炜愣了神，他没想到这曾经宛若冰山的女子，竟也会对她主动一笑。

待他回过神来，女子已经走在前面有了一段距离，他赶忙快步跟上。

二人向前又走了一段路，随即在尽头处，一间残破不堪的草屋便映入了眼前。

走上前去，只见一位满头白发，衣衫褴褛的老人躺靠在屋前的藤椅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于老城主。”李语柔走近后轻声在老人旁边唤道。

老人闻言后，缓缓睁开了双眼，眉目之间尽显疲态。

“你们是何人。”老人打量了二人一眼，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人唤起这个名头了，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于老城主，我是当朝公主李语柔，此番前来是有要事找您商量。”李语柔开门见山说道。

“公主？”老人闻言眼睛略微睁大了一些，但随后便再次闭起了双眼，苦笑了一下说道，“公主殿下见谅，请恕草民腿脚不便，无法起身相迎。”

老人话语间一字一句平淡如水，内心亦是毫无波澜，似乎不管来者是谁，他都毫不在意，在他被一手养大的义子和最信任的副将所背叛，废一身修为，赶出城主府的那一刻，他已然心如死水。

李语柔闻言后这才发现，那老者的藤椅旁还放着一副木制的双拐，望着这曾经威风凛凛的洛城城主，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无须多礼，老城主，想必您也清楚这洛城百姓的现状，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再次出任城主一职，救百姓于水火之间？”李语柔望着老人直接开口问道。

老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目视前方，眼神之中一片空洞，“洛城城主？公主殿下难道不知这洛城已牢牢被那贼子所掌控吗。”

“那逆臣于修风已被就地处决，连同他那些叛乱的党羽也被一并处置，于老城主不必担心。”李语柔望着老人说道。

于忠鹤闻言一怔，思绪似乎被拉随到了很远，久久没有说话，渐渐地双眼流下了一行清泪，缓缓开口道，“死了好，死了好啊！”

二人望着眼前的老者，只觉其内心似乎是有百感交集，像是有对过去怨念的放下，又似是有对那一手养大的义子死去的难过。

过了好一会，老人再次开口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再担任这城主一职。”

“这是为何？”李语柔不解道。

老人望着自己的双腿，摇了摇头，“我年事已高，况且一身修为尽失，双腿已废，一个废人如何能胜任此位？公主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先生可否让在下为您把下脉？”一直在旁未曾说话的林炜闻言后说道。

老者闻言一愣，内心似是起了一丝波澜，“你懂医术？”

这么多年来，让他一直放不下的执念，对他打击最大的，就是他这尽失的修为，和尽废的双腿，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城主转眼间变成了一个残废的老人，正是这其中的落差，让他变得对一切都如此漠不关心、心如止水。

“略懂一二。”林炜点了点头答道。

林炜自幼在那长满世间珍贵药材的圣泽山中长大，自然是对这药理极其熟悉，加之他天资聪颖，在练功的闲暇之余找林曦也习得不少医术，虽在医术高超的医者面前称不上高明，但应对这世间中一般的问题还是不在话下。

于忠鹤听其应答，内心竟莫名地燃起了一丝希望，但转念想到最初几年他遍访洛城之中所有的名医，皆是无计可施，眼前这少年如此年轻，又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呢？遂即眼光再次暗淡了下来。

“少侠请便吧。”说罢他再次闭眼不语。

只见林炜轻轻将手搭上其脉搏，随后对其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内劲，细细感受之后，片刻后将手松开。

“罢了，没关系，老夫早已习...”不等林炜开口，那于忠鹤率先开口道，他似乎早已料定了结局。

“老先生之前是否曾中过封魄散之毒？”林炜直接将其打断说道。

那于忠鹤闻言双眼猛地一睁，双手撑住藤椅似要起身一般，激动地开口道，“你怎知道？”

李语柔闻言也是一惊，她没想到刚刚一直平静如水的老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这林炜在医术上竟也有这么大的本事？

“中毒后是否还被人以重击击中丹田和双膝处？”林炜没有回应，继续问道。

此言一出，那于忠鹤瞬间瞪大了双眼，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颤抖着用双手握住了林炜的手，“正是！我那日在酒宴之中，便是喝了那下有封魄散的毒酒，随后便顿感失去了所有的内劲，后来就遭那逆子重拳击中丹田和双膝，醒来之时便已落得如此下场。”老人旧事重提，边说着边再次流下了泪水。

林炜点点头，“那就没错了，这封魄散，在服下后不出数分钟，便会阻断丹田的内劲输出，并且封住身体的脉络，使武者瞬间感受不到任何的气劲，失去行动能力，但这只是暂时的，数个时辰之后等药效过了，便又可恢复，只可惜他趁你毒发之时，重击丹田，使你丹田受损，再趁机将你双膝击碎，导致你即便是药效过后，丹田也再无内劲，双腿的脉络也从此被封锁，再不能恢复。”

实在歹毒！李语柔闻言一阵心惊，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能对收养自己的义父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

“少侠可有办法医治？”那本早已放弃希望的老人，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忙问道。

“我既能看出问题，当然有办法救治。”林炜点头道。

于忠鹤闻言大喜，二十年了，他这二十年受尽屈辱，身心皆是备受摧残，本以为再无机会可以恢复就这样了结一生，今日却突然有了希望。

可突然想到自己家徒四壁，别说是诊金，哪怕是连治伤的药材都根本买不起，又如何能求人医治，想到这里于忠鹤的目光再次暗淡了下来。

“老夫如此家徒四壁，怕是无力负担少侠医治的费用，多谢少侠的好意了。”于忠鹤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收取任何费用，即便是药材我也可以免费提供于你，但我有一个条件。”林炜望着眼前那本燃起希望又再次失落的老人说道。

“少侠请说，只要老夫能做到的，定当全力以赴。”于忠鹤闻言赶忙开口道。

“你只需康复后，答应公主殿下的请求，出任这洛城城主一位，还洛城百姓一片安宁的日子即可。”林炜说道。

于忠鹤闻言一怔，他没想到这男子所提的要求竟只是如此，不求任何的回报，心中顿时一片感动，但他却没有立刻答应，心中仍有所犹豫。

“只怕于某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会辜负二位所托。”

“老城主不必多虑，二十年前您就能做到的事，我相信二十年后你也一定能够做到。”李语柔劝慰道。

于忠鹤闻言依旧略有踌躇，他是一个重承诺之人，不喜欢空口说大话，但在思量许久后还是缓缓答应。

“那好吧，老夫定将拼尽全力，报答二位之恩。”

林炜见其答应后，也是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要治你身上之疾，我有两个办法，一是我帮你调制一副药，你每日按照我说的去服用，不出三个月就可下地行走，半年便能恢复至与常人无异，不过你此生便再无法筑阶修行。”

于忠鹤闻言一愣，他本想着能重新落地行走就已是最好的结果，但听他话语间的意思，难不成还有可以重新成为武者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赶忙问道，“那第二种呢？”

“这第二种...”林炜沉吟片刻，接着说道，“第二种便是由我将内劲直接打进你体内，强行破开那二十年前就应解开，却被其一击彻底封锁的脉络，随后再以药材为辅，这样虽不能恢复你之前的修为，但至少可以让你重新开始习武修行，只是这破开脉络的过程极为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我担心...”林炜望着眼前削瘦的老人说道。

“我选第二种，我可以忍受。”于忠鹤望着林炜目光坚定地说道。

曾经的他不仅是洛城城主，更是灵阶的修行武者，这是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东西，却因那场变故，失去了所有，如今不仅可以重新站起来，更有可以重新成为武者的机会，那区区身体的疼痛，又怎能和他二十年来内心所煎熬的疼痛相比，因此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林炜望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刚刚一瞬间竟感觉到了他不一样的气息，似是重新燃起了斗志，与初初到访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那好吧，三日之后，还是这个时间，你在此等我，我准备好后便为你医治。”见于忠鹤心意已决，林炜点头说道。

“多谢少侠！”于忠鹤连忙感谢，在这一刻他也终于是仿佛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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