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族极道
一朝换去尘俗血，半具长生不老身。
这是《修炼粗略总纲》上符血篇开头的一句话，也足可看出符血重造对人族来说多么重要。
玉髓金骨光芒大作，血池之中迸发的光芒将此时的地穴被映射得鲜红一片。
如今的聂正已经感受不到那种破坏重塑带来的疼痛感了，因为他的肉身已经到了人境极限，再无锤打空间。
李玄宗皱着眉峰，看着那个底部光源，聂正重新沉下血池已经有些时间了，按理来说符血境积蓄不会多深厚，符文的凝聚其实比高境界的修士简单许多，此时应该是已经换血完成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咕噜噜…咕噜噜…
聂正再次浮上表面，语气有些沮丧不甘，“老前辈，我恐怕无法凝聚符文了，通道入口处有一块狻猊地衣，您可以帮我拿来吗？小子想搏一搏，神兽层次的基础也行！”忍受了这么久的痛苦，他不甘心只能达到混血狻猊的血气层次，而且几率同样渺小，但是眼前他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只能一搏！
看着语气沮丧却一脸坚毅的聂正，李玄宗叹了口气：“果然极道之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这片红色药池已是人间不可见的奇遇了，却还是差了一点。
孩子，那块不是狻猊血造就的地衣，只是金狮王的地衣而已，虽然离狻猊进化不远了，但仍然只是凶兽层次的根基，你甘心忍受如此痛苦却只能造就凶兽层次吗？”
岸上的李玄宗左手轻轻一招，那块地衣便到了他的手中，不错，确实是狻猊地衣，但用这块地衣凝结符文真的是好事吗？神兽层次根基十分强大，人族极道者不出便是万界万灵中也是顶级中的顶级，远古异兽中的王者吞星拿月轻而易举，神兽比这还要强！
但是李玄宗还是不甘心，生命力极限的玉髓金骨聂正已经做到了，感知力的极限目若垂星也做到了，内腑自成周天是最难的，假如聂正做不到那神兽层次也许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但这小子根本不惜命，内脏自爆修复一次又一次，早已达到自成周天运转的地步了，等符血一但造出，内腑搬血运转，刺激玉髓中的极限生命力，反哺所有金骨，传说中人族真正金身标志的全部骨骼如同建木，四肢好似紫金玉柱也会自然造就，成为真正的人族极道，哪怕现在聂正希望渺小他也要试一试！
极道者同阶太强了，六道人王就是例子，传闻在上界一对八！八位极道天魔，同等境界，招摇大大旗一晃全部真身爆碎，连天魔舍利都留不下来！
“聂卜郎，李桑娘他们可是被地仙杀死的！要是连这小小的符文都凝练不了，自己的真血都蕴养不出，那还打什么打？！
霍归真可是随手就能打死真正的纯血狻猊！
你要真的只能造出凶兽层次符血，也许去帮他看大门还行，霍府的石狮子换一换他还是乐意的！”
李玄宗运转玄道正音怒喝池中的聂正，振聋发聩！
“你认识我爹娘？！他们真的死了吗这？！”没有血池的隔离，被道音震得头晕脑沉的聂正哪里还分辨得出真假，他只听见地仙很强，真的神兽也打不过地仙，还有就是…爹娘真的被霍归真杀死了！
“对！霍老狗一掌之下连虎豹都要炸开，寻常人被波及连全尸都不见得有，何况你爹娘还在正下方！恐怕连碎得尸骨都留不下来！”李玄宗继续刺激如今看上去有些呆滞的聂正，同时四周剑气更加浑厚，隔绝外界干扰。
“要不是另一边山脉的山神拦下了他，恐怕你连给村里的人立碑的机会都没有，连衣冠冢都立不起来！只能堆起来一座座空坟，而他们死了也只能当孤魂野鬼！说不定还会被魑魅魍魉当成养料撕碎补充自身，死后都不得安宁！”
“你一个连自己符血的造不出来的废物还有脸在石上刻字？！千人村庄就你一个活着还会谁替你报仇吗！路过的地仙帮你报仇？说不定人家看着那三百的墓碑觉得碍眼一挥手就给打地里了呢，而那时你又能做什么？刨出来再埋一遍吗？”
“刻碑的手艺这么好怎么不去做个石匠？说不定霍归真见你碑刻得好就自尽在你面前呢！”
李玄宗怒喝，狠话一句又一句，将聂正好不容易埋在心底的仇恨、愤怒与不甘如同火药一样点燃。
聂卜郎与李桑娘的死本来被聂正刻意淡化了，他甚至欺骗自己，让自己相信其实还活着，而此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的朝着血池中的大石宣泄，跑出血池冲向李玄宗布下的剑制，血肉被砍掉许多又被震回血池。
血池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聂正的身体，可聂正此刻真的已经疯魔，也许只有疼痛能让他好受一点，血肉恢复阻止不了就炸开四肢，筋脉恢复了就掏出五脏，连至强的无瑕金骨现在都出现裂缝，其中透出的晶莹玉光也黯淡不定。
李玄宗也不镇定了，这小子被刺激太过了，就没想着活下去，原本没被伤到过的大脑都被他一次次掏出部分，虽然之后就受到影响浑身瘫倒，可一旦药池修复完成聂正就又开始惨无人道的自残。
“怎么办啊！人族极道有望的苗子会死于老夫口舌吗？那老夫可就是千古罪人啊！”李玄宗心中大骂自己，也许神兽层次就足够了啊，他虽是天仙之资但符血境基础也不过凶兽层次，连金狮王的层次都没到，为什么要逼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突破神兽层次？
看着池中如同烟花一样不断爆开血肉的聂正，李玄宗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虽然心中悔恨，但语气却是轻蔑：“哼，也就能伤到自己而已，不过也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哪敢对地仙复仇，凶手还在西荒逍遥，你却在这自寻死路。”
“还是指望霍归真自己吃东西的时候噎死最好，要不你去学厨子吧？”
“可惜李桑娘只是个普通百姓，肚皮不争气，生了你这么个只知道自残的废物，要是生了个初代何苦如此，符文天生，积累足够后功体逆行自成本命符文，真血符文不分彼此，那才是真正强大。”
李玄宗嘲讽不断，想刺激聂正冷静下来，最起码要把如今的暴戾转嫁到另一个目标上，停止自残行为，不然出了这血池这小子必死无疑。
李玄通不再说话，吐了口浊气，心中暗想。
也罢，拿我一个天仙资质换一个人族极道很赚了，希望这小子以后能适应我的剑道符文，好好修炼剑法，杀了霍归真给父母也给自己出口气。
“等你融合了老夫一身修为，到不了卸尘境圆满应该也够你砍了霍老狗的狗头了。
唉，让你突破到神兽层次也不错啊，非要刺激你，哈哈哈，也算老夫自作孽吧。”
手里抓着狻猊地衣，李玄宗收回了在洞穴中奔腾的自身血气，接下来他要舍身合道，阻止这个臭小子的自残行为，用自己的魂力护住聂正最后一丝清明，血气包裹狻猊地衣帮他完成神兽层次根基造就，自己的修为也会凝结成一枚剑道符文，帮聂正完成最后的造血过程，至于剑道与聂正合不合适，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合道后他恐怕什么都留不下来了，除了外物，连身为李玄宗的记忆都会被泯灭，甚至一些弱者的脑海中连他存在过的痕迹都会消失，合道有因果在内。
那时还有谁还会记得天华府李玄宗，一日出剑百万次，北海十年不见星的李玄宗！
一身修为陡然升至最高峰，卸尘境圆满的李玄宗此刻有种触摸到境界桎梏的感觉，此刻，恐怕十个卸尘境也扛不住他一剑！
“唉～人间不缺我一个天仙！”
一声长叹，就在李玄宗准备冲进血池合道之时，那道不断爆碎出血肉的身影停止了动作，在没有自残大脑的前提下停下了动作。
一声尖啸，碎裂了一部分声带的聂正咬牙切齿道：“说我废物没关系！老子是杀不死地仙！是报不了这千条人命的仇！可我爹娘他们不是废物！凡俗百姓怎么了？你们不是从凡俗成长起来的吗？”
“我爹我娘不是废物！谁说凡人家的孩子就出不了初代的？！老子就他妈是初代！还不止一根骨！我双骨皆是天生！谁敢说我爹娘！”
聂正歇斯底里，咆哮声让恢复中的声带再次撕裂，每发出一个字的声音都让他吐血不止。
一边咆哮，聂正双臂前骨迸发乌金光泽，一个个玄奥的文字在上面映射出来，好像佛经一般照射在洞窟的四面八方，那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文字，看着眼前爆发异象的双骨，刚刚还十分暴戾凶残的聂正忽然一下子没了声音。
抱着头蹲在池中，血液混杂着许多碎掉的血肉脏器迅速将他淹没。
李玄宗再次布下剑气，他也许不用合道了，但是心中有些不舒服，这个苦命的孩子自己好像给他了不少责任，而那些责任本不应该属于他。
“爹…娘…，你们让我别暴露我的异样，初代不是一个普通人家能出现的，怕我被伤害，被他们强行带走，修炼一去就是几十年，怕我回来就看不见你们俩了。
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听别人说什么初代天生强大，十岁掷象博蛟，很风光的，其实我心里也有点想去出风头，但我可听话了，你们说不暴露我就一次也没用过，那次被大老虎咬碎了腿骨我也没用过。
我那时候特别怕的，就快死了，可我想起要是见不到你们了我就更怕了，所以拼了命打死了那只老虎。
其实也是它的错，娘就要过生日了，我就想抓只白角鳞鹿给娘，养着就行，杀了不太吉利。”
聂正抱着头在池底呢喃，眼睛里不断流落的泪水直接被血池带走，好像和那些日子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爹娘，正儿好痛啊，没有人关心我，现在累了也找不到床睡觉了……
娘，我好饿，四天没吃东西了，想吃你做的蛋炒饭了…”
以前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随着初代骨的出现被慢慢剖开，那时最简单的要求现在成了奢望……
李玄宗不知怎么回事，眼角有晶莹闪过，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无用还是聂正此时的孤独。
“臭小子快出来，躲着有什么用！人死了让他们再活过来不就行了？先杀了霍归真，有大人物猜测他现在守的鬼岛链接的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说不定那里就能找到你要见的人，不过要是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他们投胎了你还没杀死霍老狗呢，那样可真的是天人永隔了！”
李玄通在岸上大骂，这臭小子你缩着有屁用啊，能让你村人回来吗？
他刻意没有再提及聂卜郎二人，他怕好不容易这小子歇停会了又开始拿自己身体当烟花放，看现在这满池的内脏血肉他心里也不……血肉呢？刚刚还在池子里的血肉呢？
这池子有点古怪，不！太古怪了！
正当李玄宗分神之际，池底的聂正恢复了清醒，他不准备再逃避了，这臭老头说得对，躲着没有用，变强！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变强！
先杀霍老狗，再抢生死簿！
一跃而起盘坐在神灵尸骸附近，看了看旁边被白布条一条条裹住的尸骸，心中十分感激，不管是生是死，这位前辈真的帮了他很多很多。
“前辈，要是生死簿上有你下辈子的名字，小子也帮你划掉！”
双骨血气冲霄，连洞穴都开始摇晃，暗金色符文瞬间爆发，包裹住了聂正全身，爹娘！等孩儿去接你们回家！
李玄通大笑，不错，这小子心智还是可以的，心中大喜，但手也不曾闲下，恰出无数剑诀还，护持地穴。
极道再强，难现在就能突破老夫的剑气吗？老夫也是剑仙啊！
聂正玉髓蠕动，一个个暗金色符文被他种植到了每块骨骼之中，天生初代的力量现在他才感受到，真的好强！
爹娘，也许不久正儿就能接你们回家了！
旧血从毛孔被挤压出来，这种疼痛聂正已经没有感觉了，感受到力量的提升，他狂笑不止。
“老子要吃蛋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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