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试探
谢府正门人流如织，谢尘一贯行事低调，却不妨碍北地的权贵豪绅巴结。原本只是宴请亲朋好友，最后宛城与嘉林镇的权贵来了泰半，即便有事不能亲来的，也送来贺礼。索性老管家见多识广，做了万全准备，院子又大，席面管够，尚能妥善安置宾客。
只是今儿一早，刘家堡有人寻衅滋事，谢尘被叫走了，招待宾客的事就落在了世子赵恒与二公子赵宏身上。
赵恒与赵宏辰时便到了，管家哪敢让这两尊大佛在门口长久立着，稍微支应了一会儿，便请两人去客房休息。
小厮送上茶水点心，赵宏坐在圈椅上，打量了一会儿房间的布置道，“三弟这新宅子大是大，就是寒碜了些，连个伺候的女史都无。”
赵宏嘿嘿一笑，慵懒地歪在椅子里。没想到大哥今日竟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传言不假，大哥与三弟不睦。不过他也不说破，饮了一口茶状似无意道，“大哥说得极是，等三弟回来我跟他提提。”不管赵恒打的是送女人还是安插眼线的主意，他都想做个顺水人情。前几年赵恒就想往谢尘房里送人，被谢尘以年少为由拒了。
“那就有劳二弟。”赵恒又问，“二弟可知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赵宏平生最感兴趣的就是逛窑子，听他这么问，顿时来了兴致，“莫非隔壁是勾栏院？不对啊，三弟跟我不一样，他不好这口。”
“你啊，莫让父王看见你这副德行。”赵恒笑着拿手指了指他，又道，“三弟一向自律，至今房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怎会住勾栏院旁边？隔壁是顾长安的宅子。”
赵宏一听，眼珠一转，脸上的神色精彩得能开染坊了，“怪不得，三弟主动请辞军中的差事，要总理刘家堡，原是为了顾娘子。”
赵恒未置可否，只高深莫测地一笑，障眼法也说不准。谢尘这步棋是不是真的因为顾明娇，还需再观察一段时日。只是谢尘搬到嘉林镇，不好再打探他的消息，看来真要往他身边塞几个人了。
听说隔壁住的是顾明娇，赵宏就坐不住了，勉强陪赵恒饮了三杯，寻个由头便出去了。听闻顾娘子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素有北地第一美女之称，他要去碰碰运气，说不定爬上墙头能一睹佳人风采。
赵宏火急火燎地往后院去了，门外候着的侍卫这才进门，“世子。”
“如何？”
“属下仔细搜查过，没发现地道密室，只有一座枯井，属下也派人下去，底下乱石堆砌，杂草丛生，并无密道。”
赵恒点点头，肃容道，“跟着二公子，看看他去哪儿了。”
“是。”
半个时辰后，赵宏败兴而归，跟赵恒叫屈，“大哥你是不知，三弟这宅子怕是连只苍蝇都是公的。”他绕到后院，本想偶遇佳人，结果碰见四弟赵祯在架秋千，只得作罢。又在园子里转了两圈，到处都是泥瓦匠在修葺，实在荒凉破败，便回了。
不多时谢尘处理完公务回府，招呼宾客，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兄弟四人终于坐下话起家常。
几杯酒下肚，赵宏便口无遮拦，说宛城哪处新开了勾栏院，哪家又新添了花魁，哪儿的姑娘有把好嗓子，没他不知的。
“三弟，你有时间一定要去红袖招，那儿的姑娘各个水嫩，肤白体软，真是男人的温柔乡……”
见他说得越来越混，赵恒斥道，“四郎还在，二弟慎言。”
“我自罚一杯。”赵宏连忙认错，面上他会给足赵恒面子。
兄弟三人都很敬重赵恒，维持着兄友弟恭，不管真假，赵恒很受用。
赵宏醉眼迷离，打了个酒嗝，端起酒杯道一饮而尽，又道，“等四郎再大些，二哥带你去见识漂亮姐姐，保证让你开眼。你三哥的府里啊，别说漂亮姐姐，连蚊子都是公的。”
赵祯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儿，当即反驳，“二哥你错了，三哥府里也有漂亮姐姐，我早上见着了。”
兄弟三人的视线齐齐看向他，就连谢尘也是一脸迷惑，少年带着变嗓期的声音略沙哑，“真没骗你们，姐姐美若天仙，还给我糕吃了。”
“四弟从不说谎。”赵宏嘿嘿一笑，歪歪扭扭地搂住他身侧的谢尘，“三弟你藏娇，该罚。”说着把谢尘的酒杯满上，准备让他喝。
赵祯不想三哥被误会，解释，“不是三哥家的，是隔壁顾娘子。”
顾娘子？还送了糕点？
闻言，赵恒探究看过来，难道真是他想多了，谢尘来嘉林镇真的是因为顾娘子？
赵宏颇有些意外，“三弟，竟与顾娘子这么熟了？是不是顾娘子后悔拒婚，想与你再续前缘？”
谢尘摇头，淡然道，“顾娘子并未属意于我。”
赵宏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有个法子，保管顾娘子乖乖就犯。过几日我让人送几个貌美的丫头过来，你让她们没事便在顾娘子眼前晃几圈，你再冷她几天，不信顾娘子不醋。前几年给你送，你说年少，如今都议亲了，不能再推。”
谢尘说不敢，“多谢二哥好意。
这次倒是没拒绝，看来是对顾娘子动了真情。
宾客散尽，送走三兄弟已是未正，谢尘叫逐风追月进来，两人禀告了今日发生的事。先说了四公子在后院遇见顾娘子，两人一见如故，四公子吃了顾娘子府上的糕赞不绝口。
谢尘突然问，“糕还有吗？”
逐风没听懂，“啥？”
追月道，“还剩两块，是四公子特意给主子留的。”其实是管家虎口抢食，骗四公子这糕吃多了不消化，四公子才勉强留下的。
忠伯很有眼色地端着小碟子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桌案上，然后就双手插袖立在旁边。
谢尘捏了一块咬了一口，细细品味，两块糕足足吃了有一刻钟。
忠伯摇头。
追风逐月继续回禀，“咱们的人都提前撤出去了，两位公子并未察觉。二公子在园子里逛了两圈。世子府的侍卫四处查看，并无发现。”
谢尘点点头，“我故意躲出去，就是让他们仔细搜查，既然他们查过便不会再查，让咱们的人趁着院子修葺，着手修建密道。”
“是，属下等这便安排。”
想到赵宏最后的话，谢尘道，“二公子送来的人，忠伯你看着安置。”
忠伯眼儿一瞪，“主子，咱们院子一直没有女眷，老奴实不知该放在何处，请主子示下。”
作为忠心的老仆，没人比他更希望主子能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料，总比他们这些粗手粗脚的男人强上百倍。
可主子一向洁身自好，身边倒水的都是小厮。可怜啊，若定北王还在，世子早该安排知事嬷嬷。如今委身成王身边，一切世子礼仪都免了。就连议亲，也不能选朝中权贵之女，只能遵从成王的意思。
老王爷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主子，早日开枝散叶，延绵子嗣。主子对此不上心，拒过不知多少小娘子，可把他愁坏了。如今总算看上一个，人家还没看上他。
哎，谁想主子青春俊逸、英明神勇，姻缘竟如此坎坷。
再说二公子送来的人，说不好便是大公子或者二公子安插的眼线，他怎敢随意安置？主子若需要通房，哪需旁人安排，他早安排了。
谢尘坐在桌案前，也确实仔细想了一会儿，“就放在后院打理桃树吧。”
忠伯：“……”
让两个貌美的丫鬟打理桃树，主子的想法真是清奇呢。
这是存了让顾娘子吃醋的心思，可人家在乎的分明是那颗桃树，又不是他这个人！
忠伯无奈插袖望天。
这时有小厮通报，“主子，白郎君求见。小的瞧着，白郎君似乎有急事，面色不大好。”
看来终于知道顾明娇就是拒了他婚事的人，谢尘整了整外袍，“请进来吧。”该来的总会来，有些话总要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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