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忆往昔
摄像机的红灯一闪一闪，记录着荣荫每一秒的神色变化。
她先是瞳孔震动，随后咬着下唇低头，睫毛抖动。大约过了几秒，她又突然抬头看着对面两人，瞳孔骤缩，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些令人惊惧的东西。
“荣荫，荣荫？”
梁勇叫了她两声，都没有回应，最后忍不住，便屈起手指扣了两下玻璃板。
荣荫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眼神渐渐回归平静。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是不是想到什么？”梁勇试探地问。
“……没有。”
半晌，荣荫摇了摇头，随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只是一时有点不适应自己嫌犯的身份，也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被扯进这个案子之中。该说的我前两天都已经告诉你们了，至于这个指纹，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能保证自己从来都没有进过那间屋子，在那天之前，也没见过和接触过冯吴凌和凶手中的任何一个。”
“我们可以给你点时间考虑。”
梁勇说罢，和吴烨两人起身，从身后的门里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荣荫和站在她身后看守她的警察。
出了审讯室，吴烨问梁勇：“老梁，指纹到底是什么情况？”
梁勇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刚才我是为了诈她，现在看来，那个荣荫确实有事隐瞒。”
“我听不懂。”吴烨眉头微皱，“那指纹到底是不是她的？”
“确实是她的指纹不假，可是晓玲说，其他三个指纹都找到了残留的皮肤组织，只有荣荫的那枚指纹没有。”梁勇说道。
吴烨抱着手臂：“意思就是，荣荫的指纹可能是伪造的？”
“真的也好伪造也罢，现在摆明有人故意把她拉入这个案子当中，而且四个指纹还有两个没查出来源，目前从各方面调查也都没有发现冯善才杀死冯吴凌的动机，相信这个案子一定还有内情。荣荫是故意隐瞒也好，被动掺和进来的也罢，现在距离我们最近的突破口，就是她。”
梁勇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房间里的荣荫，她低着头，一副蔫了的模样，完全不似之前活力十足。
“一路上刘宁和她聊得还算不错，要不让她试试？”吴烨提议。
梁勇点了点头：“行，正好现在也不早了，让刘宁给她送杯咖啡吧。”
荣荫在房间里等了不知道多久。
这次的她完全没有上次在那间有双面镜的房间来的放松，此刻满脑子里都是那个凭空出现的指纹，让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隐瞒了那条提前联系自己的短信和张百林手机里的照片，但指纹的事她真的毫不知情，甚至因为这枚指纹的出现，她开始怀疑就连最开始的拿条短信，都是一群人精心策划的一个圈套。
如果这圈套的目标是她，目的是什么呢？只是为了让她成为嫌犯，送她进监狱吗？为了这，至于搭上冯吴凌和她父亲两条人命吗？
思来想去，和自己有过节，巴不得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有之前在申城写稿时，曾经触怒过的那位大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了。
可那位董事长在申城都能只手遮天，哪用得着用这么复杂的方法在芜城搞她呢？
荣荫思绪纷杂，怎么也想不出头绪，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倦意也渐渐袭了上来。
“咔哒。”背后开门声响起，她回头，看见是刚才开车的那个女警走进来。
女警朝她点点头，走过来将手上的一次性纸杯放在荣荫的手边。
“困了吧，喝杯咖啡。”她说。
“谢谢。”荣荫道谢，拿起纸杯喝了一口，突然笑了。
“怎么了？”刘宁好奇地问。
“没什么。”荣荫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之前总听人家说‘被请喝咖啡’，现在我也算是体验一回了——”她一顿，“不行，我可不能再说‘想体验’点儿什么，上次在那个办公室，我告诉你们吴队长说我想体验一下在审讯室是什么感觉，这次就给我押过来了，下次我要是想体验一下坐牢估计也能实现。”
刘宁也被她逗笑了：“你如果没犯罪，怎么会坐牢呢。”
“我自己知道我没犯罪，可是现在我也没法解释自己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荣荫叹了口气，双手托着腮问，“警察姐姐，我这几天会被关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刘宁摇了摇头，“我只是进来给你送咖啡的。”
“还好距离截稿还有一段时间，我也不用去社里坐班，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和领导解释。”荣荫趴在桌上，半张脸埋进手臂，闷声闷气地说。
“其实我也奇怪，按照你的说法，如果指纹不是你自己留下的，那一定是他们伪造的。你刚来芜城没多久，又从来没见过冯吴凌和她父亲，他们为什么要伪造你的指纹呢？”
“我要是想得通，现在就不会在这儿呆着了。”荣荫眼珠转了转，后背微微挺直，还瞥了那个摄像头一眼。
她靠近刘宁，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警察姐姐，刚才我其实有个想法，但我怕那两个男警察笑话我，就没说。”
刘宁失笑：“吴队和梁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了，他们怎么会笑话你呢——”她顿了一下，也配和她放轻音量，“如果你觉得和他们说有顾虑，不如告诉我？”
“说起来……好像有点自以为是。”荣荫为难地抿了抿嘴，犹豫了几秒，“呐，警察姐姐，我先告诉你，如果你也觉得不靠谱，就当你没听过，我没说过，可以吗？”
刘宁一脸严肃：“好，如果我觉得你确实是‘自以为是’，我就不会告诉他们。不过如果我听了觉得你的想法有道理，你就得配合我们后面的调查工作。”
“那当然！”荣荫欣然点头。
她垂眸几秒，猛然抬眼，目光瞬间犀利，“你听说过中赢地产吗？”
刘宁点头；“知道啊。”
荣荫神秘兮兮地说：“我怀疑，是他们想搞我。”
“哈？”刘宁眉头一皱。
“你看你看，你也觉得他们大公司不可能费心费力搞我一个小编辑是不是！”荣荫立刻指着她的眉头，“你听了都是这个反应，别说你们那两位队长了。”
“不不不。”刘宁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我的意思是，中赢不是五百强企业吗，你和他们什么仇怨，他们要搞你？”
荣荫撇了撇嘴：“各种来由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过我之所以被社里发配来芜城，就是因为在申城的时候得罪了他们。多亏我们总编力保我，才让我有机会跑路，如果我现在还留在申城，说不定已经悄悄地死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了。”
“这么严重？”
“如果说有人想搞我，那肯定就是他们了。”荣荫郑重地点了点头。
“咔哒。”
玻璃对面的门被打开，吴烨走了进来。
“你可以走了。”他隔着玻璃说。
荣荫愣了一下：“可以走了？”
看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吴烨扯扯嘴角：“怎么，想在这儿呆够24小时？”
荣荫“唰”地站起来，握着纸杯的手微微颤抖：“你们既然都决定要让我走了，还给我送咖啡？”
是成心让她晚上失眠吗？
“不好意思啊。”刘宁面露歉意，“吴队长让我送的水，是我看你困了，才自作主张给你换成咖啡的。”
荣荫不好意思对警察姐姐生气，只能把这口气咽了回去：“……这样，那算了。”她叹了口气，“能走总比留在这儿好。”
刘宁带着她从这边的门出去，绕到前面，由吴烨带着下楼签字盖章一条龙。
“吴队长，那个指纹……”荣荫按手印之前，起身扭头看着吴烨。
“如果需要，我们会再请你回来。”吴烨并没有解释指纹的事，只是冠冕堂皇地用官方答案回答道。
荣荫用湿巾擦拭着自己手指上红色的印泥——这次再按手印，她都有点儿心理阴影了。
“吴队长。”她一边擦一边说道，“刚才我对那位警察姐姐说的，关于中赢地产和我之间的事，如果你们要接触中赢那边的人，能不能别提我的名字？我怕我真的有生命危险。”
“究竟你怎么得罪了那家公司？”她认真的神色让吴烨忍不住真的有些好奇。
“总之就是我没按他们的心意写文章。”她耸耸肩，“这事儿不一定和你们要查的案子有关，如果你们查到真的和中赢有关系，我再告诉你们也不迟。”
或许她应该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这些警察，这样他们就能保护她的安全。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下一秒就被她自己否决——且不说给她发短信的人她还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张百林和陈夏那里的照片，必须先到她的手里。
反正杀人凶手就是冯吴凌的父亲，已经被警察当场击毙，她对警察隐瞒这些，顶多有些自私，延迟了警察的调查进度，也不算是对不起冯吴凌。
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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