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凤林（3）
“怎么了啊？”苏英还是一头雾水。
冯吴凌忙拉着苏英进房间，两人在床边坐下。
“苏英，你能不能告诉我，肖昌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苏英看她脸色认真，语气严肃，嘴角的笑容也慢慢褪去，眼神从刚才的困惑不解，逐渐多了几分思索。
“你问这个干什么？”苏英问冯吴凌，身子向后和她拉开距离，同时眉头微微蹙起，“而且听你的意思，你分明是认识肖哥的，是吗？毕竟刚才我只让你叫他‘肖哥’，并没有告诉你他的全名。”
她在警惕。
“……他的名字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冯吴凌从苏英的肢体动作和语气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着急。于是她抿抿唇，让自己尽量平静地开口，“我听说肖哥他……有门路送人去沿海省份，那边能赚更多的钱，是真的吗？”
“这……”
苏英有些犹豫。因为肖昌找她说的正是这件事。只是才说到一半，肖昌刚说完让她考虑考虑的时候，冯吴凌就冒了出来，她就也没来得及给肖昌答复。
“你放心，我爸还在这儿，就算给我再多钱，我不会离开松岭。”为了让苏英放心地告诉自己她和肖昌对话的内容，冯吴凌只能这样解释，“我只是想知道，咱们这儿的人出去，是不是一直由他经手？”
苏英想了想，半晌才开口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事，因为每次选去的女孩都是在洛斯特呆了很长时间的，像你这样刚来没多久的，也没资格出去。”
“资格？”冯吴凌一愣。
难不成离开洛斯特去东南城市，真的像大家传的那样，是去外地“赚大钱”吗？那既然如此，当初陈雯颖为什么会中途逃跑，又被人杀害呢？
“对啊。”苏英点点头，“洛斯特的总部虽然在这儿，可芜城毕竟只是个二线城市，还没什么夜生活，客人来来回回就这么多，早就饱和了。我听说武董的目标一直都是东南沿海城市，这些年也利用积累的财富，在那边很多城市开了分店。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还留在总部，就是因为每隔几年就会有机会被挑选去分部，最低也是领班，还可能会成为经理。”苏英满脸的憧憬，“到时候就不用再做这种喝酒陪笑的事，成为管理层，每个月坐在办公室里赚钱，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就像凤妃姐那样。”
“咦？”冯吴凌惊讶了一瞬，“凤妃姐是我们的领班吗，她明明也住在咱们这一层？”
“那是她习惯了。”苏英双手撑着床，撇撇嘴，“严格来说，她是仅次于武经理的副经理，平时各领班都是向她汇报工作的。”
看对面的人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苏英撇撇嘴，“四楼也有她的房间，可她以前从来没去过。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放着宽敞的大房间不去，如果是我，我早就住上去了。不过听说她最近好像要搬上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通了。”
冯吴凌边听边点头。
“话说回来，你打听肖哥的事儿干什么？”苏英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变，眼神瞬间又对她防备起来，“你不会是……”
冯吴凌紧张地几乎不敢呼吸：“……是什么？”
“我就知道！”苏英冷不丁突然起身，抱着手臂，怒气冲天地在床前来回踱步，“是金眉是不是？”她双手叉腰，“肯定是她！”
冯吴凌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小心地问：“金眉姐她应该不会吧……我没听她提过想要离开洛斯特的事啊？”
“我不知道她怎么忽悠你来我这儿打听消息的，如果她以后再来找你，你一律别搭理就是了。”苏英摆摆手，“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没死心——上次明明是她自己跑回来的，肖哥都说了，以后不给她机会了，她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苏英，你说的‘上次’是什么意思啊？”冯吴凌问。
苏英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要说起来也是去年的事了。那时候桂西的分店还在装修，武经理让肖哥从总部这边挑几个人过去，本来都说好该我去的，没想到那个金眉，倚老卖老，非说自己资历比我深，要找人也该找她，轮不到我——哎我们俩可是一起来的洛斯特，我管她之前在哪个洗头房里卖过多少年，一起来的就该从到这儿开始一起算才对，你说是不是？”
冯吴凌连忙点头附和：“对啊，再说肖哥都挑你了，她应该没那么大面子让肖哥改变决定吧？”
“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让武经理直接把这个名额给了她。我当时虽然快要气炸了，但一想到以后可以不再见到这个童颜老妖婆还挺高兴的。没想到，走的那天晚上，她竟然自己跑回来了！”苏英话锋一转，眼角眉梢毫不遮掩对金眉的嘲讽，“花了大功夫好不容易弄来的名额，最后自己跑回来了，真是搞笑。”
“唔……后来金眉姐她没说是什么原因吗？”
“谁知道呢。”苏英耸耸肩，突然一笑，“说不定是路上肖哥突然反悔，把她赶回来了，她自己拉不下脸面，就说是自己不想去了。”
冯吴凌若有所思。
照苏英这么说，洛斯特的所有人都应该认为跟着肖昌离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以脱离现在的工作，去分店当经理，不用陪酒卖笑看人脸色。那么金眉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呢？
她在本地无父无母，没有任何牵绊，怎么想这举动都有些前后矛盾吧。
“哎，凤林。”
思绪被苏英打断。
“金眉这次是不是真的想去？”
“你问这个干什么。”冯吴凌纳闷，“你不是很想去吗？”
“老实说，我虽然很想成为领班或者经理，摆脱现在的生活，但我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在长江省，东南省——对我来说太远了，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又人生地不熟的，想想还是有点害怕。”苏英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
“也是，没人保证过去之后的生活会不会真的比现在好。”冯吴凌伸手按在她的膝盖上，“万一分店生意不好，倒闭了，那你们这些人又要何去何从呢？”
“这……”苏英一愣，“这我倒是真的从来没考虑过。”
冯吴凌此话一出，确实把她也问住了。她只因为这个机会再一次落到自己身上而欣喜，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不能胜任领班或者经理的工作，如果分店倒闭，或者国家突然严打夜总会，自己远在东南省，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呢？而到时候已经在领班位置上做过了的自己，还是不是能心甘情愿回来继续做陪酒小姐呢？
冯吴凌其实也是随口一说，没有想过自己一句话会像一桶冰水一样，直接浇熄了苏英去东南省的热情。
“……你说得有道理。”过了一会儿，苏英喃喃开口，“我得再好好想想。”
“咚咚。”
突然传来敲门声。
冯吴凌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的保安队的副队长戴志高。
“高哥，有事吗？”
“……饺子已经包好了，你们现在过去，正好能吃。”戴志高人如其名，个头很高，有一米九多，身材又壮，站在门口像座小山，冯吴凌刚来的时候有点害怕她，不过几次接触之后她发现，戴志高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则个性温和又好相处。洛斯特不允许姑娘们在负一层抽烟，高哥每次看到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武经理脸色不好的时候，他还会提前提醒姑娘们。
“谢谢高哥您特地过来告诉我们，我们这就过去。”冯吴凌朝他点头笑了笑，转头朝向屋里，“苏英，走吧，我们去吃饺子！”
“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哦，好。”
冯吴凌只当她是要考虑去东南省的事，便先跟着戴志高去了前厅。
舞池里果然已经和刚才大不一样。
包饺子的工具被收拾了起来，卡座的桌子都搬进了舞池，大家围坐在桌子旁边，等着厨房送饺子出来。
冯吴凌还是找到了金眉，在她旁边坐下。
本来想趁机问问她上次逃回来的事，但她心里拿不准金眉对这件事的态度，怕贸然开口问反而会引起金眉的反感，便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开口。
这一纠结就纠结到了年夜饭结束。
“怎么了凤林，看你都没怎么吃，不喜欢吃素馅饺子？”回房间的路上，金眉问她。
冯吴凌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想起自己的家里人，吃不下去。”
“你刚来，舍不得家里人是正常的，过一阵子就习惯了。”金眉亲情本来就淡薄，拍了拍她肩膀也没当回事。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冯吴凌左转，站在房间门口才猛然意识到，好像苏英自始至终就没去吃饺子。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去东南省的事吗？
冯吴凌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拧开房间的把手——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要把她冲倒。
从她身后走过的其他人也闻到了，连忙走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血腥味在空气里瞬间扩散，冯吴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血腥味的来源——洗手间走过去，果断推开门，眼前的场景让她惊呆了。
苏英泡在血水里，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已然没有了生命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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