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凤林（6）
冯吴凌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之后，看着通道的门凭着惯性缓缓关闭，金眉皱着眉头盯着门缝，仿佛另一边漆黑的走廊通道里藏着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等门彻底关闭，她又微微阖眼，轻松了一口气。
“先把火引到肖昌身上，现在又让她去做偷监控这么危险的事，金眉。”金眉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一怔，寻声转身看过去，凤妃从黑暗中走出来，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别以为没人知道。”
金眉怔忡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和她相貌不符的凌厉，细细看，似乎还带着杀意。只不过这股杀意转瞬即逝，快到不仅是对面的凤妃，就连金眉自己都没察觉到。
像一颗种子，掉进冻土，虽然表面上看似毫无变化，实则只是在暗暗等待，等待冬去春来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金眉倏地笑了：“你似乎对凤林太过关心了，为什么？”说完不等凤妃开口，便自问自答道，“是因为她和你一样，都以‘凤’字开头，还是她和你那位‘情敌’太过相似，让你忍不住也把她当成了假想敌？”
此话一出，凤妃却似如梦初醒一般。
自从武彬将凤林领来，并给她定下这个名字之后，她心里对凤林其实有暗暗较劲，毕竟这个和她无比相像的名字，一定另有深意蕴含其中。果然不出所料，几个月来，武彬时常问起凤林，问她在这儿适应的如何，表现怎么样。凤妃不是不想说，而是她平时很少和其他女孩玩在一起，有点儿消息也是从金眉这儿听说，根本不能回答他，只能敷衍说“还好”，所幸武彬也没追问。
既没追问，武彬也没有和凤林见面的意思，凤妃也就只能暗自观察着，打听了两人认识的过程，知道是凤林主动拦下武彬的车，可除此之外几个月也没找出两人再多的交集，也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武彬会对凤林多问几句。
如今却是豁然开朗。
原来金眉都看出来了，只有她还自己骗自己。
现在也只能苦笑着承认，凤林确实和那位有几分相似，除了眼神中的倔强，那股子聪慧，更重要的是为了朋友不顾一切牺牲自己，为了真相破釜沉舟的劲儿，比起那人来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里，凤妃叹了口气：“金眉，陪我去喝一杯吧。”
金眉眉头一挑：“那可不行，我还要在这儿给凤林望风呢。”
“有什么意义？你明明知道普通女孩上四楼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凤林摆摆手，似乎有点疲累，“既然武彬看中她，她就不可能有事，反倒是你站在在这儿，人来人往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你这大红裙子吗？走吧。”
说完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过去。
金眉在原地站了半晌，似乎还在犹豫，眼看着凤妃的背影就要消失，这才下定决心，抬脚跟了上去。
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一楼大厅，武彬也在。他旁边站着个和他差不多身高的男人，四十岁左右，穿着黑色圆领毛衣，运动裤运动鞋，平头，方形脸大鼻头，浓眉，眼睛不大但眼神却锐利。
凤妃施施然朝两人走过去，金眉见状也跟在后面，只是刚走出门，脸上方才阴郁的表情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如平时娇憨的笑容。
原本在说着什么的两人看凤妃和金眉走过来也停止了交谈。
“武哥，您也来了。”金眉开心地打招呼，“晚上吃的什么？”
她一向这么没心没肺，别说死了人，武彬相信，就算是洛斯特倒闭，她也是现在这副样子。
“过来了，正好，问你个事儿。”武彬也不搭理金眉，而是指着身边的男人朝凤妃介绍，“这是市局的梁队长，这个案子现在他负责，当时现场是什么情况，你跟他说说。”
“梁队长，您好。”凤妃伸出手和梁队长轻握两下，示意身后的金眉，“我也是后来才过去的，金眉比我去的早，您问她吧。”
金眉闻言，立刻开口，边说还边手舞足蹈：“当时的情形可吓人了，那血流的满浴缸都是，苏英就躺在里面，整张脸煞白煞白的，凤林先过去把她有伤口的那只手臂从水里捞了上来，用毛巾包好了伤口，还拴着吊在高的地方。有人大着胆子上去探苏英的鼻息，发现她已经没气了，可凤林不信，还一直掐她的人中。”
“凤林是谁？”梁队长问。
“在这儿打工的一个小姑娘，刚来没多久。”武彬抬抬手，“凤林人呢，去把她叫过来。”
“她啊——”金眉转转眼珠，“嘿嘿”一笑，“后来我从房间里出来了，好像看见她往外走了，好像是想上楼。”
武彬眉头一皱，立刻抬手叫来一个保安：“让人到处找找，看看凤林去哪了。”
保安刚跑出去两步，就又退了回来。
见四人不解地看着自己，他抬手指指人群：“经理，凤林就在那呢，我这就把她叫过来。”
凤妃和金眉顺着他跑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本应在四楼的冯吴凌此刻就站在人群的边缘，似是在倾听身边人讲话。保安走近了叫她，她还一脸茫然地看向这边。
金眉立刻六神无主，生怕冯吴凌说出自己就是唆使她偷监控的人，可她毕竟演惯了戏，虽然此刻心跳如鼓，血气上涌，但面上依然还是那副娇憨样子。
“这儿乱糟糟的，金眉，咱们出去喝一杯。”凤妃却是一甩手，对金眉说道。
梁队长眉头一皱，抬手拦住两人：“现在正逐一录口供，你们还不能走。”
凤妃只能看向武彬，语气似是妥协：“就在门口透透风，可以吗？刚才在苏英房间呆久了，现在觉得自己身上都是血腥味儿。再说了这儿这么多人，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
看武彬不说话，凤妃一咬牙，“我们去虹点坐着，保证不离开，警察一叫我们就立刻回来，这样行了吧。”
听她这么说了，武彬思忖半晌，轻轻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出去了。
凤妃得到了武彬的首肯，可内心却比刚才被那警察伸手拦住更加憋屈，以至于她走出武彬视线，脚下步子就开始加快，最后连金眉都不得不提着裙摆小跑着才能追上她。
“……是你主动提出要来虹点的，武哥什么也没说，还同意让你带着我出来。”金眉喘着轻微的粗气追上来，“怎么现在你倒自己生起闷气来了？”
凤妃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瞪着她：“我说在门口坐坐透气，里面所有人都能看到我，他一百个犹豫；可一提到来虹点，他就答应得那么干脆，还不是因为相信周虹大于相信我？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金眉一怔，随即笑道：“才几个小时，就不是那个说‘都这么多年习惯了’的你了？”
凤妃被她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生气地别过脸。
金眉看她这样，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在洛斯特平时冷着脸，经常是不怒自威的妃姐，却经常闹小女孩脾气，而引发她闹脾气的那个元凶，就是此刻她们所在的那家酒吧——虹点酒吧的老板娘周虹。
“自古多情空余恨。”
金眉看着霓虹灯牌，念出这句她唯一会背的古诗词。
所以她选择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其他人身上，而不是浪费在这虚无缥缈又惹人烦心的爱情中。
说罢，她低下头，微微垂眸，脑子里闪过自己以前做过的许多事，付出的许多感情，最后的画面还是定格在苏英的脸上。
太可惜了。
不过她很快就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出来，转头看向凤妃，看她还怔怔地盯着虹点的霓虹灯牌，似乎还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
金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样，还进去吗？”
凤妃收回眼神，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冷却下来，她薄唇轻启，似有寒冰吐出：“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给老朋友拜个年呢。”
另一边，冯吴凌被站在武彬身边的警察单独叫到了一个房间。
她悄悄打量着，这警察约莫四十来岁，眼神是十分锐利，和他说话的时候她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才能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你今年多大？”警察一进来，就先问她。
“十，十六。”冯吴凌小声说。
“身份证拿给我看看。”
冯吴凌面露为难：“警察叔叔，身份证在进来的时候交上去了，说是要给我办工资卡用，都好几个月了，还没还给我呢。”她说话声音带着一点点颤抖，不是假装，而是真的有些害怕。
因为就在二十分钟前，她从安全通道准备上楼的过程中，没走几步，就差点迎头撞上从楼上下来的肖昌。
幸亏有个人帮了她，把她一把拽进楼梯下面的小空间里，躲在阴影处，才让她没被发现。
等肖昌走了，她更是害怕，又听抓着自己的是个男人，还在自己身后问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大厅集合等着警察问话而她不过去，立刻被吓得六神无主，都顾不上看那人是谁，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来，一路慌张地逃回大厅，混在人群之中。而自己站在大厅没多久，保安就说警察正在找她，要问话，此刻她心里觉得自己真实幸运，歪打正着回来了，否则不仅可能在四楼被人抓个正形，还会让武彬知道她未经允许擅自闯进四楼，而盗取监控录像这个行为，就让她在警察这边也更说不清。
“别害怕。”
梁勇看她眼神四处乱窜，腿也在轻轻抖动，向后一靠，倚在沙发背上说道，“就当聊聊天，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听你的姐妹说，你当时很神勇，还知道把苏英的胳膊吊起来，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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