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喝喜酒（二）
第二天。
因为李子深是伴郎，林汐一整天都跟着伴郎们活动。新郎生活在一个殷实的家庭，婚礼弄得也很隆重。光是伴郎和伴娘就各找了6个，还特地为他们也订制了伴郎伴娘服。伴郎们先是被安排着去统一化了个妆，林汐没事干，就坐在新郎家的客厅里好整以暇地嗑瓜子看电视。
伴郎们换好衣服出来，六个人齐刷刷地站成一排。深黑色的刺绣长袍，只在袖口和衣领处着了银线，简单又大气。
远远望去，最亮眼的还属李子深，身材修长，容貌俊俏，好一个民国少年郎，明星的底子果然不是普通人可比拟的。
林汐看得有些入迷，只见李子深缓步走向自己，轻挑眉毛：“如何？”
林汐微微凑近，低声道：“帅呆了！！！”
听见林汐的回答，李子深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新郎家的亲戚中有些提前得知了李子深要来做伴郎的消息，这天都悄悄摸摸地找各种借口来新郎房间寒喧。
寒喧是假，看李子深是真。一边看一边还发自肺腑地感叹：明星长得果然好看啊。她们明目张胆地赖着不肯走，最后心满意足地和李子深拍了合照才肯离开。
群众的力量真是伟大，这些照片被传上网络，经各种平台转发，最后竟登上了微博热搜。粉丝和代拍们这才知道原来李子深出门了，还是当伴郎去了。
这样一来，没半天时间，新郎和新娘的亲戚朋友们便都知道了。接下来不管李子深走到哪里，总有热心群众偷拍照片和视频。不同时间，不同场景的，微博上的李子深就这样穿着伴郎服在大家心里走了一天。
下午去接新娘子，路上围观的人更多。小区周边看了网上新闻的陌生人全都涌了过来，大家纷纷挤在新娘家楼下想借机一睹大明星的脸。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新娘家的亲戚自发地组了一道人墙，好不容易才让新郎的车顺利地开了进来。
然而李子深一下车，众人还是沸腾了好一会儿。与此同时，网络上的网友们也收到了消息。
“深哥已到现场。”
“深哥的中式伴郎服真帅。”
“啊啊啊，我想要那个伴郎。”
“伴娘们不要放过伴郎啊，尤其是那个最高最帅的！！！”
楼下人头攒动，寸步难行。好在新娘家里还算正常，只留了些亲戚在场。等新郎一行人到，门一关，登时自在许多。
亲戚多少不像围观群众那般盲目，也知道今天是谁的大日子，也懂得分场合行事。哪怕再激动，也暂时偷偷地先摁在心里头了。
堵门是所有接亲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新娘子躲在房间里，伴娘把着门不让新郎进去。新郎为了进去，必须按照伴娘们的要求发红包，发够数了才能进去。
这道坎没什么难度，主要是费钱，当然以新郎的财力是完全不用担心的。平常人一个红包塞十块二十块的，这个新郎直接100块起步。他往门缝里塞得得心应手，看得林汐心痛不已。
这老婆本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大约发了三四十个红包之后，伴娘们终于放他进去了。真正的游戏开始啦……
一个长相超美的伴娘先站了出来，她对着新郎和众伴郎悠悠地道：“床上有七份唇印，请新郎在七份唇印中找出新娘的唇印，找错了需要用一个红包换一次机会，直到找对了为止。
好家伙，游戏的套路是老套路，胜在规则巧思。换一个方式来说，简直就是变相的榨红包。
火柴棍男自告奋勇地先站出来，新郎十分感动。没几秒，他的好兄弟就选择错误，第一个红包不负众望地送了出去。
伴娘们一阵小窃喜，仿佛早有预料似的，得意洋洋地收下了红包。
新郎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愤愤地看向他的伴郎们。接下来矮个子兄弟、圆头方脸男依次申请出战，皆败下阵来。
这下林汐有些好奇了，是怎样的唇印如此难找。她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明白了。明明每个嘴巴大小不一样，唇形不一样，可这群伴郎就像眼瞎了似的，总是找不到正确答案。
这哪里是眼瞎，分明就是装瞎。为了衬托新郎的优秀，他们真是煞费苦心。就像做综艺节目，这效果已经给得够够的了。
果然等到新郎出场的时候，他轻而易举地猜出了新娘的唇印。
人生处处是套路啊……
这关过了，最美的伴娘又出来宣布下一个游戏规则—深蹲。
深蹲，顾名思义就是要蹲。这算是一个福利局，伴郎可以挑选现场任一姑娘，做公主抱姿态深蹲五下，只要通过三个就算成功。游戏的核心在于只要一个没成功，就要用红包换取一个新机会。
果然伴娘们的宗旨就是，骗红包！
这对爱好健身的伴郎团可以说是轻轻松松，毫无压力。第二轮新郎派出第一轮没参加游戏的伴郎，貂哥，新郎弟弟和李子深。
前两个可以说毫无观赏性，伴娘们的重点都放在李子深身上呢。大家都在心里默默期待，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女生有机会被李子深公主抱呢。
貂哥第一个出场，他先是环视了现场一圈，正发愁找哪个女生好呢，眼睛随意一瞄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林汐，他狡猾地笑了笑，手指向林汐的方向道：“我抱她。”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心里皆泛起一股迷惑。这个人是谁？？？
林汐连忙挥手拒绝，这怎么看着像惩罚自己呢。
貂哥不是个爱搞事的，但此刻他兴致上来，忽然就想逗一逗林汐。
林汐依旧不想，站在角落里不肯出去。貂哥见她如此，正想上前去拉。
李子深忽然站出来横在他面前，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貂哥马上意会，贱兮兮地道：“好好好，我明白了，看来助理小姐姐已经被你预定啦。”
李子深不置可否。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角落里这个女孩是李子深的助理啊。原本淡然的目光忽然都变得有些炙热，这炙热的目光里满满的羡慕。
最后貂哥公主抱了最美的伴娘，她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把自己给坑了。
第二个伴郎弟弟，选了个最瘦的伴娘，也是轻轻松松过关。
轮到最后一个李子深的时候，大家的眼睛都亮了。哪怕早有人提前预告了他可能会公主抱的人选，但大家多少还是抱有一份期待和幻想。
林汐也在心里打鼓，如果他真的提出了这个要求，自己会不会答应他。
显然大家都小看了李子深的智商，只见他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游戏规则：“刚才你说是现场任一姑娘，对么？”
伴娘团纷纷点头：“嗯。”
李子深的手指缓缓指向一个中年阿姨手中抱的小婴儿，轻快一笑：“我选择抱她。”
众人愕然。
只有阿姨开心坏了，跟中了几百万彩票似的，激动地向大家解释：“我们确实是女孩。”
“……”
李子深众目睽睽下，偷换概念，公然使诈。你说他耍赖么是耍赖了，可大家也无力反驳，毕竟这个小婴儿确实也是符合条件的。
最后李子深厚颜无耻地抱着一个小baby轻松地做了五个深蹲。
当网友们知道这个小故事的时候，李子深已经被夸上了天，粉丝们纷纷称赞他机智化解了尴尬，智商爆表。
伴郎团顺利完成第二个闯关任务，按这势如破竹之势，见招拆招，终于成功地完成了一个个刁钻的游戏。
众人哄闹着让新郎轻吻新娘。
林汐站在角落里，看着两位新人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眼中满是羡慕之情。嫁给爱情的样子，真美好啊。
“感人吧。”李子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林汐旁边的，大家都洋溢在欢声笑语中，没有人注意后面的两人。
说不感动是假的，林汐实诚地点了点头。
李子深道：“要是你哪天想结婚了，我可以随时放你走。”
林汐警觉地收起笑容：“深哥，其实我对结婚也是随缘的。”
李子深偏头看她：“为什么？”
眼前新郎正低头轻吻新娘，画面美好的像幅油画一样。正因为太美好了，对普通人来说，美好的有些不真实。林汐想到自己这小半生，并非都是顺顺利利的，遗憾的次数多了，就不敢再期待了，相反不期待，反而还可能会生出意外之喜。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受……高中时，每次对考试十分有信心，最后总会发挥失常。比赛时，以为这次自己发挥得很好，结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林汐忽然发现，这些曾让她很难过的事情，如今已经可以轻描淡写地讲出来了。
成长不就是，看淡过往，拥抱当下么。
她欣慰地笑了笑：“后来我就干脆不想了。反而是有一次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预约疫苗，两千九百多人摇号，5的中签率，居然被我摇到了。”唔……虽然这个比喻有些奇奇怪怪，但却是林汐当下能想到最好的举例了。
李子深愣了愣，半晌，他道：“这就是你分手的时候，放弃挽回的原因么？”
林汐双眼垂下，眼底黯然。良久，她轻轻地道：“你错了，我挽回过。”
尘封了几个月的记忆再次被唤醒，好像时间真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如今再想起来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娓娓道来，平静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那样，“只不过没有用而已，再多挣扎也不过是枉然。”
那是她唯一一次挣扎，不想放弃。然而最后也只是一遍遍地向自己证明，不期待就不会失望。
这个姑娘坚强的方式，真是让人心疼。李子深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温声道：“留不住的不值得，可如果碰到合适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再勇敢一次，可能会有意外之喜呢！”
林汐“啊”了一声，抬头望向李子深。只觉得他此刻眼睛里像是有团火似得，盯得人心灼灼。
林汐怔怔地看了几秒，忽然被他身后走近的人影吸引了目光。等再收回视线时，他已经敛去面上表情，又换上了一副坦然处之的温和表情，林汐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栗老师，我是你的粉丝，能和你合张影么？”是那个最美的伴娘。从刚才玩游戏开始，林汐就看出伴娘团虎视眈眈的眼神了，此刻仪式结束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现场秒变粉丝见面会。
有了第一个人打头阵，后面的人底气都足了些。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伴娘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抢着和李子深拍照，连新娘子都忍不住上来凑热闹。后来没一会儿，连年纪稍大一点的阿姨都进来了，看见李子深这个帅气小伙子，嘴里的夸赞停不下来。
林汐觉得自己在这里也碍事，就默默地退到客厅去了。客厅里有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满了零食和水果。林汐闻着香味找过去，发现貂哥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吃东西。
“你饿啦？”
貂哥正吃着，听见声音抬头一望，他没想到是林汐。径直瞅了瞅她身后，却不见李子深的身影。这两个形影不离的人，难得有分开的时候，他觉得十分新奇。
貂哥移开身边的椅子，推给林汐：“坐，一起吃点？”说着间递上一碗桂圆红枣。
林汐瞧了眼桌子上凌乱放着的，被其他人随便吃了几口而整碗糟蹋掉的桂圆红枣，有些不忍。正好貂哥热情邀请，有些却之不恭，便道：“好呀。”
林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桂圆滑腻，红枣软糯，除了太甜之外，其他都还挺好吃的。其实林汐也不爱吃特别甜的东西，可她觉的浪费食物太可耻了，哪怕不喜欢还是硬撑着慢慢吃完。
貂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汐道：“你笑什么？”
貂哥道：“不喜欢的话，可以放一边。”他用眼神点了点旁边同样被人遗弃的桂圆红枣。
林汐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没这个必要，仍自顾自地吃碗里的桂圆红枣。
貂哥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意思，慢慢道：“这也算一道甜品吧……”
桂圆红枣算是一道甜品吧。结婚的时候会端给新郎和新娘吃，寓意着和和美美，幸福如意。旁人吃了，是可以沾沾喜气的。然而因为太甜，年轻人都不爱吃，之所以还保留这个习俗，也不过是图个好寓意罢了。
“现在的人都喜欢标新立异，追求特立独行。自家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文化，偏偏视而不见。可一旦别人开始推广，又会觉得非常骄傲。难道我们的文化一定要得到别人的认可，才是最好的吗？”貂哥说得云淡风轻，甚至还有些深奥。他好像也不指望林汐听懂，仿佛只是抒发心中所想而已。
林汐道：“我倒不觉得，传统是已经融入到我们血液里的东西。就好像外出的游子，外面再好，家还是唯一的。不是不自信，是因为相信，所以不用刻意强调。”
貂哥没想到她能听懂自己的意思，顿时来了兴致，继续道；“那你是怎么看待现在的人，越来越不重视传统节日的？”
林汐认真想了一会儿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方式，我倒觉得不必太过于执着。就好像唐宋元明清的诗句，好的东西总会源远流长地传承下去。”
“就好比我们应该感谢它，给了我们法定节假日？”
他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汐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貂哥哈哈哈哈大笑起来，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貂哥这个人，幽默风趣又不失成熟稳重，还有这样的思想高度。林汐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还单着？不过林汐很快就想明白了，他这样的人，找女朋友的要求想必也是很高的。
和他聊了半天，林汐终于把碗里的桂圆红枣吃完了，不浪费食物是她最后的倔强了。不过这个真的也，太甜了吧……
貂哥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半晌，忍不住感叹道：“你果然很特别……”
林汐讪讪一笑，心想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吧……暂且先把这话当成一种夸奖吧。
“聊什么，这么开心？”李子深走过来，在林汐身边坐下。低眼看见她面前的空碗，皱着眉道，“吃独食？”
林汐忙道：“这你不能吃，我尝过了很甜，容易发胖。”
李子深耸耸肩，放弃了挣扎，转而从桌子上拿了个橘子剥起来。
貂哥一脸深意打量李子深，打趣道：“她们竟舍得这么快把你放出来？”他嘿嘿一声，贱兮兮地笑，“不选个伴娘回去当女朋友？”
他说前半句的时候李子深还一脸云淡风轻，说完后半句，李子深登时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李子深的反应似乎早在貂哥的预料之中，他一脸得意洋洋地盯着李子深，两人的眼神你来我往，似乎在打什么哑谜。
相互看了一会儿，李子深也懒得搭理他了。正好手上的橘子也剥好了，便用手肘撞了撞林汐的胳膊道，温声道：“清清口。”
“哎呦～好贴心呀。”貂哥故意发出一段绵长的声音。
林汐有些不好意思了，犹豫了半天也没接，最后被李子深大大方方地强塞到手里。
李子深道：“别理他。”
他的话像当头一棒打在林汐心里。是了，林汐，别人又没别的意思，你扭捏什么？又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要轻易被旁人带了节奏，老板不过是给你剥个橘子客气一下而已，你瞎感动什么……
林汐怔怔地道：“……谢谢。”
李子深瞧她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此刻忽然变得有气无力的，关切地道：“累了？”
其实林汐是有些累了，昨天睡了一半被叫醒，今早又起得很早，一整天也不知道跟着瞎忙活什么，工作群里还时不时地呼唤她，怎能不身心憔悴？虽然心里这么想的，嘴上还是很倔强得不肯服输：“不累。”
李子深皱皱眉，似是在脑中对她的话进行了一番认真的思索。旁边的貂哥忽然哈哈哈地笑着站起来：“你们两个真有意思！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二位谈心了。”
林汐茫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这个人今天说话奇奇怪怪的。便忍不住问了身边人一句：“深哥，你有没有觉得貂哥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
李子深扬眉：“有么？”
林汐道：“没有么？”
李子深一脸深意地笑起来，不置可否。
晚餐布置在酒店里，和大多数的婚礼一样，有固定的程序和仪式，显得喜庆而热闹。唯一不同的是，因为李子深的加盟，让这场婚礼更加热闹了。
除了郎才女貌的新人之外，大家把更多的目光都放在李子深的一举一动上。毕竟这样一个容貌俊秀身高体长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十分养眼的。来的毕竟都是亲朋好友，大家看归看，也不会去过多打扰。毕竟哪怕上前去打招呼，也只能说一些好听的客套话，身份有别，是没办法聊到一起去的。
很遗憾因为航班的原因，到八点钟，李子深便匆匆赶飞机去了。这次聚会时间虽短，然而对一整年忙碌无休的李子深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人生，因缺憾而更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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