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见旧人（二）
5点，红毯现场。
李子深被一群保安簇拥着，坐上了开往红毯的车。其实车子离红地毯只有10分钟的路，林汐也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有接车这个环节。反正和平常电视看到的一样，车子开到红毯前，下车就是红毯。
与此同时，林汐也大步往红毯方向跑过去。按之前商量好的，助理们是凭证件从会场侧门进去的，走到这个侧门刚好要路过一段红毯。
林汐路过红毯的时候李子深正好在接受主持人的采访，她只随意瞄了一眼红毯现场，红毯是一字形的，粉丝把红毯两边围得里外有三层，林汐要很努力踮起脚才能看到一点点李子深的头。
李子深那边已经开始接受采访，大概是他讲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引起第一排粉丝巨大的躁动，稍远一点的粉丝什么都听不到，一个个茫然地看着前面。
林汐站得远，自然也什么都听不到，原本还以为能享受一把追星的快乐，没想到现实这么骨感，她只能继续赶路和小志汇合。
林汐赶到内场的时候，李子深已经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了。由于外场还在走红地毯，内场并不热闹。只有观众已经全部就绪，最先到的明星也十分松散，有去朋友那里串门聊天的，有补妆的，有去上厕所的。
内场还没正式开始，观众席的灯光也很昏暗，只有正对舞台前几排的位置开了灯，这也是主办方给粉丝们的小小的福利，让他们即使在看台上也能通过自己的设备观察到自家偶像。
林汐走到李子深旁边，蹲在他脚边听他讲话。李子深还没讲话，看台的粉丝发出一阵激动的狂叫。林汐抬眼望去，声音的来源可不就是打着李子深灯牌的粉丝们。
“怎么来迟了？”内场很大，又有些吵，李子深得贴着她的耳朵，才能让林汐听清他的声音。
林汐道：“外面人太多，进场严格了点。”
李子深点头，回头点了点后面的座位，他这一转头又迎来看台一阵骚乱。他顿了顿才道：“先入座吧，无聊的话，可以睡一会儿。”
“嗯。”林汐点头，找了找小志的人，看清他在哪里后便跑过去找他了。
林汐在剧组待过一段时间，也算见过不少明星了，此刻见到一些有名气但没见过的明星，即使看着喜欢，也不会像粉丝一样疯狂了。
内场很快有主持人上来控场，紧接着今晚的慈善晚会就拉开序幕了。
说是慈善晚会其实和普通的晚会也差不多，不过是中间掺插了慈善拍卖的环节。拍品有一些名家的字画也有一些个人捐赠的藏品，大家可以拍藏品也可以自愿捐赠。最后的金额主办方会捐赠给某山区一小县城，用于建设新校区，让大山的孩子们都可以有学校上，有书读。
林汐第一次参加这种慈善活动，虽然这个晚会的规模不算大，但还是让林汐这种新人很惊叹。相比其他粉丝是奔着看自家偶像来的，林汐算是把晚会的主旨看进去了。最后，李子深捐了100万，基本上没拍到藏品的明星，有的捐了100万，有的捐了50万，有的捐了20万。总的来说，也是尽了一份绵薄之力献爱心，无谓好坏。
晚会结束，后面就是晚宴了。从内场的一扇门出去，笔直的走100米，走到路口尽头右转便是晚宴大厅。
大门敞开着，里面流淌着暖暖的音乐。李子深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人在里面了。林汐在门口帮李子深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声提醒道：“陈姐快到了，让我们先进去。”
李子深从容地道：“不急，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他径直往甜品区走过去，路上碰到几个熟悉的人皆是微笑致意，丝毫没有停下来聊天的意思。
小志出去接陈姐了，林汐跟在李子深身后走着，眼睛小心打量着四周。
原来这就是酒会呀。大家都举着一只高脚杯走来走去，热络地和他人攀谈。那些年轻漂亮的演员满脸笑意的和几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女人聊着，这几个略有些年纪的人一看就大有来头。
“饿了吧？”李子深把林汐带到甜品台，桌上满是精心制作的小蛋糕，好看极了。
林汐摸了摸肚子，今天中午吃得少，此刻确实有些饿了。
“这个蛋糕味道不错，你尝尝。”李子深拿起一块递给她。
林汐心不在焉没有接，眼睛时不时朝人多的地方打量。昨天陈姐提到今天想找张导聊聊，虽然陈姐还没来，她得先把张导盯住了。
人群中，一群男男女女的小年轻围在一个老头子身边，热切攀谈着。林汐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张导。
“哥，我看见张导了。”她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
李子深没有一点好奇心，甚至连眼睛也没抬一下。他一把揽过林汐的肩把她转向甜品台，低声说了句：“跑业务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林汐想了想有道理，乖巧地道：“好。”
“你先填点肚子！”李子深又叮嘱了一句，林汐点点头，刚想说你也吃一点，他已经从路过的侍者手上拿起一只高脚杯，径直走向了张导。
自信的姿态，风度翩翩。
“咕……”林汐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还真的饿了。不管啦，先填饱肚子吧。
不得不说这个晚宴的甜品真不错，林汐一个个尝过去，每一个都是长的好看还好吃。可惜路过的几个女演员，都因为保持身材连看都没有看它们一眼，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远远看过去，甜品台旁只有林汐一个人在认真品尝的。
其他的经纪人、小助理都卯足了劲帮自家艺人谈合作机会，只有她在这里胡吃海喝。林汐心里虽然愧疚嘴上倒是依旧没停，只偶尔瞥一下自家boss的战况。
没多久陈姐和小志也到了，又多了两个人加入，林汐才放心地管自己吃去了。
吃的半饱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哥，你这么快就……”。
林汐以为是李子深回来了，正诧异着呢。一回头，上扬的嘴角顷刻耷拉下来。
“真的是你。”胡天站在那儿，脸上满是震惊，“刚刚看到你和李子深站在一块儿，我还不敢相信呢。”
“好久不见。”林汐的声音格外平静，她从来没有想过再次遇见还能如此平静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胡天的嘴角微微扬起，竟然有几分开心。
林汐捉摸不透他的情绪，又被他今天的装扮吸引了目光。西装笔挺，俊秀的脸经过妆发的加持更显稳重，和之前书生气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半年来林汐一直安心当个小助理，明星的生活既忙碌又枯燥，除了工作交接必发的内容，她上网的次数越来越少。今天乍一看胡天，已经俨然一个成熟老道的主持模样，大概自己孤陋寡闻了，竟然没有听过他这一号人物。
“你在做主持？”林汐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现在在c城电视台。”胡天耐心解释，“不过还只是一个综艺节目里的小主持。”
c城电视台，全中国最火的电视台。只要是去他们台里录过节目的，出来必火，这是大家对它的最高评价。虽然神化了许多，但也是对他们的认可。他们独到的制作眼光和走在所有人前面的新鲜创意，在带来争议的同时也带来了许多热度。
“c城也好。恭喜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林汐知道进电视台一直是他的梦想。
以前的目标是b城，但能进c城也很优秀了。b城电视台板正，c城娱乐性强一点。以前的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再见他，虽然外表没有太大的变化，终究是初心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防护罩似的，似不像从前般无所顾忌的高谈阔论了。
“谢谢。”他笑得没有很开心，眼睛似黑夜般深邃，蒙上一层看不清的晕色。
再次见面，两人俱是相对无言，面对面站着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天。”一个中年女人朝胡天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林汐侧头看了一眼，这个人俨然一副成功女性的打扮，心下已经猜到几分。
胡天很抱歉地走开了，这种酒会本就是应酬的局。别看刚刚走红毯时只有几个大家熟悉的明星，事实上晚宴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今天不管是谁家的艺人，哪个经纪人不是铆足了劲儿的向投资商，制片人推荐自家的艺人。胡天一看也是被自家台里的领导带出来见世面的，能让领导带出来的必定是被领导重视的。
林汐本没有太多商界的功利性，哪怕是李子深也是怀着这个目的来的。可他从来没有表示出过分的胜负心，从来都是怡然自得的样子。忽然觉得室内好闷，气氛压抑到不行，食欲也没有了。她向侍者要了一杯酒，一个人走到外面去了。
这晚宴的正面是一堵巨大的落地玻璃墙，正中间有两扇门。林汐推门出去，面前居然有一个大泳池。与室内喧闹的氛围不一样，这里没有人，即使9月的傍晚依旧闷热，但却让林汐觉得格外舒心。
此刻天已黑，外面黑漆漆一片。即使玻璃窗是透明的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林汐望向里面灯火通明忙着应酬的众人，一扇玻璃竟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她从未想过会再遇见胡天，原本以为已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即使刚才强壮镇定地聊了两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片早已寂静的水还是泛起了一些涟漪。
“不热吗？”胡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出来了，看到林汐，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某人好像在找你哦。”
林汐知道他指的是李子深，准备起身离开。动作很迅速，快得有点像落荒而逃，她不得不承认内心还是很害怕和胡天单独相处的。
“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手腕被他拉住，林汐反射性地甩开了。
胡天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无奈笑了声：“现在，我们连随便聊聊天都不可能了吗？”
“你想说什么？”林汐想躲不掉，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吧。她找了个台阶坐下，静待他的下文。
胡天在她旁边坐下，特意隔了一点距离。他没有着急说话，似是在组织语言，良久才轻轻吐出：“林汐，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进娱乐圈。”
李子深是林汐粉了很多年的偶像，从高中到大学到毕业，没有人比胡天更清楚李子深对林汐的意义。在这之前胡天一直以为林汐只是追追星而已，可如今看到她，他不得不怀疑林汐的真实目的。他不知道李子深是否清楚林汐的心思，更不明白以林汐的学历何必来娱乐圈做这种杂活。
林汐想他会这么说，想必已经调查过自己的工作了。可他大概忘了，两人现在已经没有关系，这么说未免有点多管闲事了，忍不住嗤笑：“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你成功的这么快。”
一般来说刚毕业的学生，即使是专业能力非常强的学生能马上在一个节目里当主持，也是十分罕见的。
胡天对她的嘲讽仿若未闻，淡淡地道：“这个圈子不适合你。”
“谢谢关心，但我过的很好。”
胡天转头看向林汐，仿佛想把这个姑娘看穿似的：“林汐，以前我希望你能一直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现在，我还是这个愿望。”
“我并没有改变。”林汐没有理会他复杂的眼神，只是低头看了眼酒杯里的酒，不屑地想，自始至终被名利熏心的又不是自己，这种大道理大可不必讲给自己听吧。
“可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它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你真的不该进来。”胡天的表情十分痛惜。
“你的想法是不是有点悲观。”李子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汐仓皇站起来，像发现了救星一样。
“怎么喝酒了？”李子深上前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只字不提两人的事，温柔地道，“我们得走了，你帮我去拿一点甜点路上吃好不好，我有点饿。”
“嗯。”林汐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跑了。
“你好，我叫胡天。”胡天看着林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也准备走，但面前的李子深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他笑了笑，率先冲他打招呼：“我是林汐的……朋友。”
李子深原本还在好奇林汐怎么会认识这个圈子的人，如今听他自报姓名马上便明白了。胡天，可不就是她酩酊大醉时一直喊的名字嘛！
传闻中的，前男友。
李子深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
他冷静的样子胡天似乎并不满意，挑事般补充道：“是前男友。”
李子深又怎么会看不穿他的心思，轻笑道：“你也说了，是前男友。不重要，反正都过去了。”
“……”
胡天没想到李子深是这么沉稳的性子，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原本他还想试探一下这个男人，现在看来还是有几分靠得住的。但是他越好，胡天心底反而有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以前林汐每次夸他的时候，胡天总会反驳她这是明星的人设。可娱乐圈这么大，总还是有几个好人的，如果这个人真的像林汐说的那么好，这不是间接打脸了他以前说过的话。
回酒店路上。
气氛有些沉闷，不知道是不是李子深工作谈得不顺利，他有些闷闷地不爱说话。连带着小志那么爱讲话的人，也不想说话了。
林汐拿出打包的小点心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哥，垫下肚子吧。”
李子深心不在焉地接过，没有灵魂的干嚼。
林汐望向副驾驶的小志，对着正转头往后面看得小志眨眨眼：老板怎么了？
小志立马心领神会，摇摇头：不知道啊。
林汐不明白还情有可原，小志才叫一脸懵逼，明明和张导谈得挺顺利的呀，可老板他怎么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直到车子路过一家广场，看到一家粥铺，他才懒懒地道：“小志，我想吃生煎和粥，帮我去买一点吧。”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处，见小志穿马路买吃的去了。想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刚好烟瘾犯了，就下车抽烟去了。
林汐感觉车里有点低气压，也不敢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是你前男友。”李子深冷不丁冒出一句。
林汐微微点头：“恩。”
“我和他分手大半年了，早就断了联系。”那段分手的日子啊，她真的不太想回忆了，“今天在这里碰到他，我也很意外。”
李子深一脸了然地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他知道？他知道什么？连林汐自己都不知道，往后再遇见，应该如何与他相处。
“他就是你那次在电梯里撒泼，为他买醉的前男友吧？”
天空中似有一道惊雷狠狠地劈中林汐，不是震惊于前男友三个字，而是电梯，撒泼。
原来真的是他。
林汐把脸全部埋进了前座的椅背，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但此刻被他亲口提起，还是生无可恋。
“我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吧。”她还存有最后一丝幻想，希望那天没有乱说什么话。
李子深道，“说的太多了，你指哪一句？”
“……”
林汐从来没有比此刻更社死的时候了，然而对方却没有想放过她的意思。
“你也就吐了我一身，还拉着我满客厅跑，非得表演唱歌跳舞，最后逼着我参观你的房间。”他用手托腮，作出十分努力的冥想状。
林汐捂住耳朵，不敢相信：“啊……这不是我。”
哈哈哈哈……耳边传来李子深阴谋得逞的爽朗笑声。
当小志买完东西回到车上的时候，他发现气氛有些诡异，原本情绪不佳的李子深此刻忽然食欲大涨开始吃东西了。原本心情还不错的林汐却十分颓废地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他茫然地望了眼司机师傅，渴望从师傅嘴里得到一些线索，奈何师傅也是一脸迷惑。小志想，今夜可真是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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