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散步
李子深躺在床上，放空脑袋，准备入睡。
门外忽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很轻，几不可闻。他爬起来去开门。
林汐立在门外，站得笔直。她身着一身奶黄色的小碎花睡裙，头发乱蓬蓬地散落在肩膀上。
“哥，我有点睡不着……”
他们这行，平时工作忙，睡得又晚，一天下来精疲力竭，几乎是一沾床便能睡着了。没想到今天十点钟爬上床，她反而还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睡意。
“要不，出去走走？”李子深征询她的意见。
“好呀。”
李子深刚准备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折回了房间，再出来时上手提了一件黑色的休闲外套。
10月的天，盛夏的尾巴。秋高气爽，凉凉的多舒服。林汐想自己年少，才不会怕这么点冷。
一出门，夜风习习。然而没几分钟，在这凉风持续的攻击下，林汐就有点受不了了，不禁打了个哆嗦。
打脸随迟必到。
肩上有一件衣服落下，原来是李子深把他手里那件衣服给她披上了。
李子深小声叮嘱：“晚上冷，穿上。”
这衣服竟然是为她准备的，林汐心里一阵感动。她也不客气了，毕竟她真的冷到，连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
李子深186cm的个子，这外套穿在她身上简直大了三四倍。她把拉链拉上，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似的，走起路来衣服都晃悠晃悠的。
两人散步走到了附近一堆健身器材旁，这儿刚好有两个秋千，他们两个一人霸占了一个。
林汐比较皮，坐在秋千上也不安分，用脚踹地荡起秋千来。
李子深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眼睛望着远处，陷入沉思。
林汐觉得他自从回到家乡后，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他常常不自觉盯着某个地方发呆，后来林汐想了想，他常年远离故乡又很少回来，大概这个城市的一花一木都能轻易勾起他的童年记忆吧。
“林汐，你身上这件睡衣有个故事，你想听吗？”李子深忽然转头看她。
林汐脚踩在地上，迫使秋千停下，安静地坐着听故事。
“这件睡衣是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外婆亲手缝的。后来我妈怀孕了，直到生下我，就再也没能穿下这件睡衣。”这大概是李子深的美好记忆，因为他说起这话的时候是满脸笑意的，“小的时候她常常嚷嚷着要减肥，立志瘦到能穿下这条裙子为止。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长大了，外婆也不在了，她却还没瘦下来。这衣服，就被她压在箱底藏了这么多年。”
林汐恍然大悟，难怪她穿这衣服这么合身，针脚还特别密。这睡裙的款式乍一看虽然已经过时，但裙子上白色的小花仔细看看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这么珍贵的衣服，阿姨怎么给我穿了。”林汐连忙坐正，不敢再随便乱动，深怕磨坏弄脏了这裙子。
李子深看她一脸认真严肃、正襟危坐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我妈她既然给你穿了，你就放心大胆地穿。”
虽然李子深这么说，但林汐还是安分了许多。坐在秋千上，有李子深温暖的外套裹着，有凉凉的风吹着，好不惬意。这种感觉，就像晚上裹着被子睡觉的时候吹空调、开电扇一样舒服。
“子深？真的是你。”一位背着书包，身着一身休闲女士西装的姑娘走近。待她确认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李子深之后，满脸喜悦的表情溢于言表。
“我在微博上看到你回w市了，没想到能在小区里碰到你。”姑娘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
“好久不见啊，言佳。”李子深站起来，和她打招呼。
言佳，原来她就是言佳。
林汐礼貌地站起来，冲她微微一笑。
“这位是你的，女朋友？”言佳越过李子深，目光直接锁定他身后的林汐。
没等李子深说话，林汐主动往前跳了一步，向她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林汐，是深哥的助理。”
言佳明显不信，用眼睛从头到脚把她审视了一通。
“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我暂时留宿一晚。”林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她不得不解释，李子深的身份让人误会了就不好了。不过这人一看就是他的老同学，应该是能解释得通的吧。
听完林汐的话，言佳马上换上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顾老师吧。李老师和顾老师最热心了，以前就经常留我们在家里住。”
原来她就是李母提到过的学生之一啊。
难怪李子深的朋友们都说她是最有机会变成他女朋友的人。她经常住李子深家里，又是她妈妈的最喜欢的学生，那他们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可能还是青梅竹马。
林汐偷偷打量李子深的表情，波澜不惊。又瞧了一眼言佳的表情，满脸幸福。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间一定有故事。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刚下班吗？”李子深问。
“我在一家银行工作，最近比较忙。”言佳回答李子深的时候，眼睛里都是闪耀着星星的。
李子深点了点头，道：“注意保重身体。”
……
林汐在心里鄙视他，这说话的技术不行啊！人家女生需要的是实际行动，这种轻飘飘的口头关心就好比女生来大姨妈时，男生说多喝热水一样，没诚意。
言佳有些感动，过了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道：“去年春节我们去给李老师和顾老师拜年，你怎么没回家呀？”
“有工作，抽不开时间。”李子深道。
李子深春节没回去这事，林汐是知道的。吃年夜饭的时候，林妈还想邀请他一起吃饭来着。那时候林汐还在想，对面的邻居也太可怜了，大过年的还要坚守岗位。谁曾想，这倒霉蛋竟然是她的偶像。
“那你今年春节回来吗？”言佳问的极认真，眼里的渴望呼之欲出。
“不清楚，得看工作安排。”
言佳有些失望，哦了一声，忽然又迫切地问：“那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
李子深道：“我们明天就走了。”
言佳原本失望的脸更苦瓜了：“这么快，我还想请你吃个饭。”
李子深笑了一下，道：“下次吧，我请你。”
言佳听到这里，脸上才恢复了一丝笑容，又问：“那下次我去s市，能找你玩吗？”
李子深笑道：“当然可以，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好，一言为定。”言佳满心欢喜。
“一言为定。”李子深点点头。
言佳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任凭谁都能看出她的小心思吧。可李子深却恍若未见，始终保持着礼貌又客气的距离，真是让佳人心碎啊。
“那我先回家了。”言佳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路上小心。”李子深挥挥手。
月光照在路上，言佳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林汐坐回秋千上，感慨了一句：“小姐姐的性格，似乎和她这身衣服不太像啊。”
李子深也坐下，看着她道；“哦？”
“你看她打扮的像个女强人的模样，没想到本人性格这么温柔”这才是姑娘家的典范啊，再瞧瞧自己随意地像个野丫头似的，难怪胡天要和自己分手。
“她从小学习好，又是班长。在班级里说一不二，做事果断，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柔弱……”李子深倒是一点不给她留面子。
“看着不像啊？”林汐怀疑地看着他，“你们两个是同学？”
“是我高中学妹。”李子深顿了顿，在脑子里努力搜寻儿时记忆。想了一会，道：“她比我小一岁，是我妈的学生。那时候我妈当她们的班主任，班里有几个同学勤奋好学，不光在学校用功，家里也不松懈。言佳就是其中一个，我们两家离得近，恰好在一个小区，所以她经常来找我妈。”
林汐震惊，不敢想象这世上真有如此好学的同学？也不知道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汐问：“然后呢？”
“她爸妈做生意，也没人管她。好在她爱学习，所以三天两头往我家跑。有时候也不止她一个人来。但她是来的最勤快的，有时候她爸妈不在家，一个小姑娘也不会做菜，我妈心疼她，经常留她一起吃饭。偶尔，也会留她住一晚。”
忽然他话锋一转：“咳～但是我们家，真的没有经常留人住宿的习惯。”
他好像是重点强调了一遍留宿的问题，林汐倒是没太在意，她的重点全部在言佳热爱学习这件事情上。
“我有个问题，她在你家真的是一直都在学习吗？”林汐疑惑，不敢置信她难道真的没有动半点歪心思？
学习，多么无聊的事情啊。你可以不排斥，但是热爱它的话，那真的是脑子有病吧。看电视，吃东西，玩，它们不香吗？
“挺认真的，遇到不懂的题也经常来问我。”李子深道。
林汐隐隐嗅到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反问他：“那她是不是经常和你一起上下学，或许还经常约你一起出去玩。不对，按照她这样的性格，应该会约你一起去读书馆之类的吧。”
李子深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一起去过书店买书。”
林汐得意一笑，果然女人了解女人啊。
“那她是不是和你谈过梦想之类的，比如你想考哪个大学？”林汐问。
李子深又点了点头，道：“聊过一点。”
如果林汐今天没有见到言佳眼眶充满热泪的样子，她大概还不会妄下评论。然而此时此刻，不用猜都看得出来，这妹子怕是情根深种许久了。
那么以前的种种，就绝非正常了。
“我猜她是不是对别的男生都很凶，就对你特别温柔呀？”林汐问。
李子深眯了眯眼，如果林汐问到这他还猜不出她话里的意思，那可真的是木讷了。可转念一想，好像确实如此，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但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说：“我是她学长，她尊敬我一些也是应该的吧。”
林汐微微一笑，又问：“哥，网上一直说你高中时候是校草，是真的吧。”她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些八卦新闻，原先以为他只是高中时候就长的比较好看，八卦媒体顺便拿这当热点炒炒。如今看来，就算不是校草，应该也是个风云人物吧。
“还行，算有几个人认识。”李子深倒是十分谦虚。
那就不会错了。
“哥，你不会真没看出来言佳她喜欢你吧。”林汐牢牢盯着他的脸，渴望看到一丝蛛丝马迹。
“我只是把她当妹妹。”李子深面无表情说道。他妈喜欢言佳，那他也会对她好。仅此而已，无关其他。
林汐没在他脸上看到一丝表情变化，有些失望。只能惋惜地道：“她可没把你当哥哥。可惜，这一片痴心，竟然碰上了你这个木头。”她没发现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笑话自家老板。
李子深也不生气，莞尔一笑。忽然贴近她的脸，看着她，回击道：“哦？木头笑话木头。”
林汐才懒得跟他计较呢，言佳这么一个漂亮的小美人追了他这么多年都没追上，难怪他单身至今。
“可是你给了她希望啊。类似于这种我下次来找你玩，如果你同意了，那就是给了对方错觉。”林汐道。
“同学一场，不能做的太决绝了。”李子深颇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
林汐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看不出来，他明明是为了同校情谊装做看不出来。面对面总不好驳人家面子，大多也是正常的客套客套罢了。
“哥，既然她成绩那么好。为什么没跟你考上同一所学校呀。”李子深虽然进了娱乐圈，可林汐记得他并不是专业院校毕业的。他大学学计算机科学技术，毕业后因为外貌出众偶然碰到个机遇才跨行进了演艺圈。也正因为不是专业院校出来的，打磨了近10年的演技，至今才走红。
“填志愿的时候她妈妈觉得那个学校太远，不准她去。”
林汐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让言佳生生地错过了李子深，如果当初她妈妈同意了，经过四年的朝夕相处，可能就是不一样的结局了吧。
林汐看着李子深侧脸深邃的轮廓，微微出神。或许差一点娱乐圈就没有李子深这个人了，或许他早就结婚了，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平静却幸福的生活。
李子深转过头，看她发呆，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想什么呢？”
“她一定后悔极了。”林汐忽然有一丝伤感。
都说女人最懂女人，此时此刻林汐完全能感同身受她当时的绝望。她为之努力和奋斗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望其项背。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不觉得，不是所有的事情努力了都一定会有结果。你觉得呢？”
李子深忽然特别认真的样子，一时问懵了林汐。
李子深也不着急，慢慢引导她：“比如你和胡天分手，现在后悔了吗？”
林汐眼珠子转了一圈，觉得这话问的不对，慢悠悠地道：“是他提的分手。”言下之意，她没有权利谈后不后悔这个事情。
李子深笑了笑，又说：“那我换个说法，假如他重新追你，你还会同意吗？”
林汐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轻笑了一声，道：“那你是不了解他，他不会的。他这个人，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他。”
“或许现在，他很后悔了。”李子深嘟囔了一句。
“啊？”林汐没听清他的小声自语。
“没什么……”李子深看向远处的昏黄路灯，转头问身边的人：“困不困？”
被他这么一说，林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笑嘻嘻地道：“好像有点困了。”
“走，我们回家。”李子深先站了起来。
回家这两个字听得林汐心里暖暖的，虽然那不是她的家，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他们两个人的小家似的。
她站起来，跟在他身边，那就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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