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唤醒
身为新野县人，郑家的这群私兵们虽然平日里因为有月例，不太会去坊市卖布或者接各种活计挣钱，但是他们对于新野县最近几年的变化，却不会完全不知道。
家里的女人一匹一匹的布往坊市卖，邻居每天都去坊市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这种种改变，郑家的这群私兵全都是注意到了的。
之前，以他们的见识或许看不出这种变化出现的原因，不知道人们日益增加的收入究竟来自哪里。此时，经过这个青年的“解读”，郑家这群私兵豁然惊醒，奥，原来，新野县人之所以突然多了这么多收入，原来是因为邓家的原因啊！
仔细想想的话，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脚踏织布机是邓阴两家拿出来卖给平民们的，虽然是“卖”给的，但是在场谁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脚踏织布机的价值，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士族人家，获得了这种好东西的话，绝对不藏起来自己用，等家里挣钱挣到手软，藏到不能再藏下去之后，才会被迫把脚踏织布机拿出来。可是邓阴两家怎么做的？虽然是卖给其他人的，但是，能够主动把脚踏织布机拿出来示人，本身就是一种区别于其他士族的大度体现！
对于这一点，新野县人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其实都是十分感激邓家和阴家的，尤其是女人。脚踏织布机的出现，对于女人们来说，真的是从根本上彻底改变了她们在各自家中的地位！
除了脚踏织布机之外，花露水的价值不仅在新野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是放在整个南阳郡境内，如今不知道花露水的人也不会太多！所以说，最近新野县境内来了很多外县的商队，而且这些商队都是冲着花露水来的，这件事情，郑家的私兵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郑家的私兵们往日里看到这些商队之后，都只会对着那些商队的领队指指点点嘲笑一番，骂他们是傻子。额，当然，他们也会骂邓家和阴家的人是傻子，放着那么多钱不赚，竟然到处宣扬他们两家生产的花露水只会平价卖给新野县境内的士族，非新野县境内的人，即使出价再高，他们也不卖。像这种别人往家里送钱，还拼命往外推的人，不是傻子是什么？
只是现在，在听完了那个青年说的那番话之后，这群郑家的私兵们忽然明白了，邓阴两家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们傻，也不是因为他们不想挣钱，而是因为他们是新野县的士族，在他们自己挣钱的同时还在想着其他同为新野县士族的人，想要把钱分一部分给他们，让他们也能挣到钱。
与此同时，邓阴两家的这种做法，不仅使得新野县的士族们顺势挣了一大笔钱粮，而且还让新野县的平民们能有机会跟着挣到一笔不小的收入。原因就是，大量涌入的商队因为买不到花露水，却又不能空车回去，所以只好就地买一些比较好入手的商品，以期待将这些商品带回去之后，能为他们商队挽回一些损失。
想明白这些之后，郑家那些私兵们忽然觉得，那个青年说的那些话其实并没有错，过去两个月里新野县所有人的收入全部上涨的背后，似乎还真有邓阴两家的功劳在里面。当然，若说这事儿，全都是邓阴两家的功劳，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邓阴两家在这件事情的促进中，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的！
也就是说，说邓阴两家为整个新野县的人们谋求出路，帮助整个新野县所有人挣到了更多的钱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反观同为士族的郑家，看看郑家再过去的两个月里都干了什么？
高价卖麻，低价买布，凭借新野县本地士族的身份帮助外县的商队买花露水，并从中间赚取差价，然后将挣到钱全都换成粮食高价卖出，或者拿去兑换新野县平民们手中的熟田。当然，这里所谓的兑换，其实是怎么回事儿，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毕竟，他们就是直接帮助郑家从新野县平民们手中换熟田的那群人，这其中发生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这些人心中一清二楚！
在今天之前，在场这些人从未觉得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对，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既然拿了郑家的钱，就要给郑家办事儿。而且，被他们欺负的那些新野县平民，一没有势力，二没有关系，即使被他们欺负了，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没人敢找他们报复，或者当面对他们说三道四。
曾几何时，作为郑家的私兵，他们已经渐渐有些沉迷这种感觉了，这让他们有一种，他们已经成为人上人的错觉。
可是现在，当他们听了那青年的一番话之后，当他们知道了邓阴两家再过去的两个多月里，都为新野县做了什么之后，他们忽然意识到：“奥，新野县竟然还有这种士族？宁愿自己少挣钱，也要让新野县所有人都能挣到更多钱。同为新野县人，我们为新野县做了什么？同为新野县士族，郑家又为新野县人做了什么？也许，那个青年说的对，郑家本就不是新野县人，他们来新野县的目的就是为了挣新野县人的钱，然后等待某一天，当他们挣够了钱粮之后，全部带走！他们从未把自己当成新野县人过，而且在他们眼中，新野县人仅仅只是他们挣钱粮的工具，比如那些买麻卖布的平民，比如那些被迫卖给他们郑家良田的穷人，比如我们这些为他们干各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欺压新野县平民的人！”
在此之前，在郑家豢养的这些私兵心里，是完全没有身为新野县人的自觉地，他们心中有的仅仅只是郑家给他们发了钱，那么他们就要给郑家做事，无关对错，无关地域。可是在这一刻，他们忽然意识到，他们和郑家人不一样，他们都是新野县人，他们不该完全听命于郑家，向自己家乡的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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