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听顾清歌心满意足哼着歌离开房间,阑亭绪露出一抹苦笑。
他的小叔,恐怕一年内不会再出现。
这次来年华山,来到在山上寺庙约定的地点中,见到了早就等在此地的小叔。
陪对方下了一局棋,言谈数语,得知小叔这几年原是在中原逍遥。
“小叔,你何时成立了摘星楼?”
“你创建鬼魅营的时候。”小叔捏着棋子,笑的和煦,“有四五年了吧。”
“聚集一帮杀手,就不怕朝廷追究?”
“是杀手不假,可也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我只不过是收留他们,再说……”小叔落下棋子,“从另一方面,我也帮楚老头稳定了些不安分子,他该感谢我才是。”
小叔总是如此,不管做什么,从正反两面,都能说出花儿来。
阑亭绪如以往般,与他商量事情:“小叔,天子这次召我入京,你怎么看?”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倒觉得,你此番或许能增长许多见识。愣着干什么,快下呀。”
小叔催促,见阑亭绪落下一子,正中他下怀的位置,来回两步后,一下吃了对方数子。
阑亭绪举棋未定,扫视棋局几许,最后弃子认输。
在围棋上,他从来下不过小叔。
“小绪,你从小在军中长大,与刀剑为伍,我知你心性坚韧手段果敢,可朝廷周旋占上风的规则,与行兵打仗取胜的方法,在是完全不同的,甚至说更为凶险。”
小叔一边捡子一边说:“战争消灭的是人命,而朝廷之争,操纵摆布的是参局者的人生。”
“有时候钝刀子磨肉,其中折磨,还不如一刀痛快。”
默默听小叔说着,阑亭绪拾捡白棋,跟着对方言语思考。
小叔继续道:“我们凉州王府太特殊了,异姓王,手握边境十万阑家军,深得凉州各族民心,就算我是天子,怕也难以安睡。”
阑亭绪点头:“我知道,只怕这次一入镐京,便出不来了。”
“那倒未必,北燕即使内乱,可实力依旧不可小觑,他不至于真的囚禁你。”小叔一幅笃定模样,猜测天子手段,“但镐京城,怕是要留个阑府作为牵制。”
棋盘被收拾干净,阑亭绪合上棋盒。
“天子曾提过,欲要将顾氏女嫁我,恐怕此次难逃过了。”
“不会的。”小叔拿起抹布擦拭棋盘,“今非昔比,两年前天子才立国,朝纲需要顾氏为首的门阀世家的支持,所以才会让你娶顾氏女,可如今帝位稳固,别说顾氏女,怕是五姓女,他都不会再许配于你了。”
“娶普通女子也好,成家生子后,我也有机会回到凉州。”
小叔动作顿住,抬头看向阑亭绪,发现这孩子表情认真,语气诚恳,不似随口一说。
“小绪啊,一辈子很长的,这成家还是得找个喜欢的女子,将就不得。”
“这是小叔独身至今的理由?”
“我……我和你不一样。”
阑亭绪见小叔窘迫,笑了:“小叔,你当初离开凉州,是不是因为父亲整日在你耳边唠叨婚事。”
“是啊,烦都烦死。”小叔甩开抹布,敲了敲棋盘,半开玩笑道,“反正你听好了,这婚姻不是儿戏,若你先娶了不喜欢的人,等遇到喜欢的啊,家里可就没位置放了。”
“小叔,从成立鬼魅营开始,我这一生的追求,只有灭北燕,其他的事,我都无所谓。”
“行吧行吧,你爱咋咋地。”小叔不耐的挥挥手,把两个东西塞给对方,“收好,你拿着这个,也算摘星阁的主子了。”
阑亭绪看着手中的方块和匕首,有些不解。
“小绪,我有事儿要去趟西域,你就帮小叔管一管,谢了啊。”
见小叔逃也似的离开,阑亭绪握紧匕首,转身看着一直等待后面的几位护法,莫名其妙接了这个苦差事。
呆了数日,遣散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下山回京时遇到一批杀手。
很诡异的招式,招招下死手,饶是他武功高强,却也独木难支,最后不得不逃走,屏息躲在树上。
本以为会死在此地,没想到阴差阳错,被顾清歌救下。
思绪回笼,阑亭绪总觉得那些杀手出现的太蹊跷,不似江湖人的身手,也不是北燕细作,这事有许多疑点无法解开,看来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次日清晨,顾清歌盘腿坐在榻上,撑着下巴,低头打量阑亭绪。
嘿嘿,浓眉大眼,真是个帅哥……
“看够了没?”
听见阑亭绪幽幽开口,顾清歌吓了一跳,下意识趴下抱住对方,大叫妈呀。
半晌才意识到,就是对方开的口。
于是悻悻放开对方,道:“你原来醒着呢?”
她一直以为阑亭绪睡着了,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欣赏对方模样。
阑亭绪睁眼,他的眸子不是中原人的棕色,像是带着金色的琥珀,嘴唇也比常人偏薄。
顾清歌发自内心的赞美:“你长得真好看。”
阑亭绪在军营长大,倒是经常被人夸赞拳脚刀剑功夫,这还是第一次被夸有个好皮囊,下意识反问:“什么?”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靠脸吃饭,干嘛要打打杀杀的啊。”
顾清歌嘿嘿笑着,丝毫没察觉阑亭绪脸霎时黑了。
她歪头继续问:“对了,猎户娘子说你是胡人,真的吗?”
阑亭绪垂眸,心中虽然不喜,但没像前几次那般不理会顾清歌,解释道:“算是吧,我母亲是胡姬。”
“胡姬?那是不是跳舞很好看?”
顾清歌还学起新疆舞,扭起了脖子,唱了几遍这里的花儿红又艳啊,才察觉阑亭绪情绪不高。
当即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我去做饭。”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下榻就跑。
老天爷啊,再次见到了什么叫——面如寒霜,目如冷箭。
还是早早溜之大吉。
阑亭绪见人跑走,拿起床头的剑,抚摸剑柄上的挂穗。
每此他领兵出征前,母亲会亲手做个剑穗,在佛堂供奉一夜,保佑他的平安。
两年前,母亲虽为父亲唯一妻子,可因为胡姬的身份,一直不被中原官员接受,自然也没与他们一同入京。
记得离开时,母亲笑道等他们安然回来。
可他与父亲回来后,看到的却是一个棺椁。
其实,他本就不愿再去镐京。
中原人对胡人天生的敌意和不信任,那些高官弟子看到他,说话便像九曲流水般转好几个圈,里里外外无非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每每此刻,他站在一旁,冷眼注视着那些高谈论阔的弟子,觉得格外可笑。
他们想高攀阑家,却又贬低阑家,想拉拢阑家,却又忌惮阑家。
都是些虚伪至极的小人罢了。
自两年前离开后,他便再也不愿踏入一步。
可终究抵不过一纸皇命,不得不去。
顾清歌最近干劲十足,经过半个月的辛苦,阑亭绪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一切都有了盼头。
这天晚上,顾清歌靠着墙呼呼大睡,忽然听到阑亭绪拔剑的声音,吓得立马死死抱紧对方,声音颤抖,结巴道:“咋…咋了?”
阑亭绪示意她小点儿声。
“院子有人,我出去看看。”
顾清歌见阑亭绪起身,心中空落落的,最后抱住枕头,才稍稍觉得安心。
眼瞅着阑亭绪出去,紧接着,外面传来刀剑相接的声音。
想起阑亭绪大病初愈,昨天走几步都费劲儿的状况,顾清歌急忙拿起床头匕首,准备出去支援。
走到门口,她害怕了。
万一不是对手,那不死定了。
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阑亭绪死吧,她好不容易才把人救回来的!
顾清歌下定决心,踢门出去,入眼就是两三具尸体,还有一个正与阑亭绪纠缠。
握紧匕首,观察这局势,感觉她手上的匕首杯水车薪。
于是丢下匕首,捡了根粗木。
见阑亭绪被逼到了墙角,顾清歌深吸一口气,不住地默念:“顾清歌,你是本书女主,虽然是本虐文,但也有女主光环,相信自己……”
终于不再发抖,顾清歌‘呀’的一声,径直朝那人跑去,一个横挥打向那人脖子。
那人察觉身后动静,提刀转身防备,却被阑亭绪逮住机会,一剑穿喉。
看见那人不甘心的死状,顾清歌心头一惊,整个人吧唧摔地上。
阑亭绪跑来,神色略带关心:“受伤了?”
顾清歌立马抱住对方小腿,攒起一些安全感后,瘪嘴道:“没,就是腿软。”
“……”
阑亭绪很是无语,挣开顾清歌,朝那几具尸体走去。
在他们腰带上,看见了铁制羽毛样的挂坠。
但好像与刺杀他的,并不是一拨人。
这些人出手中规中矩,像是统一培养的死士。
他拽下挂坠打量,并没有发现字样。
听闻稍有些势力的门阀世家,平日会养些死士,作为背地斗争的工具。
阑亭绪转身,望向顾清歌,对方还发着呆,察觉他的目光后,才颤巍巍地站起来,但一直仰着头,不敢看院子的尸体。
他收好那个羽毛挂坠,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这些人,不是冲他,而是要杀顾清歌的。
罢了,总归欠她一命,反正同程,不如送她安然回到顾府,算是还了这恩情。
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他对顾清歌说:“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那直接走吧。”顾清歌快哭出来,很是后怕,“我们家徒四壁,没什么可收拾的,最值钱的就两条命。”
说罢,见阑亭绪扭头径直朝外走,顾清歌急忙追上,死死抱住对方胳膊,生怕这人把她落下。
阑亭绪握拳,竭力平心静气:“放开。”
“我不!”
“顾姑娘,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就不!”
顾清歌说完,还抱的更紧了。
阑亭绪终于放弃,认命般,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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