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乌龙
以裴行之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锁骨的凹陷处嵌了枚红色小痣,宛若雪地里的一抹朱砂,分外惑人。
向上是陆珩明澈的眼,向下则正对他状若桃花的唇瓣,完美的下颌及小片锁骨。
裴行之慢了半拍,才把钢笔抵在对方脖子上,后者半低下头,目光犹带不可置信,身体一软,控制不住地缓缓倒地。
他恍若没有察觉这份异常,要有始有终的演完这段,裴行之无奈,硬着头皮掐住他的下巴,力道很轻。
两人对视片刻,陆珩嘴唇轻颤,半晌后吐出一个字来:“…你!”
他敬业不过一秒,便再次破功,半撑着坐起来,眼里笑意浅浅,“看来…裴哥和我都演不了这样的丑角。”
裴行之来不及收手,指尖不小心蹭过他温热柔软的唇瓣。
翩跹的眼睫遮掩住眸底的波动,裴行之叹道,“还是无实物吧。”
否则这样下去,什么都学不成,白白浪费时间。
没了这层影响,裴行之果然没再犯低级错误。
和单纯吸收理论不同,他眼神、情绪的每一丝变化都能和方才的讲解相互对应,感情层层递进直至爆发的过程令人着迷。
忽然,室内响起一道细微的人声,“橙子,你们凑在一个黑屏的手机前看什么呢?”
“嘘——!闭嘴!”
钢笔在指间灵活的转了一圈,裴行之把上面的“血”甩净,站起身时眼神已经从晦暗中抽离,与平时一般无二了。
他没打扰独自思索的陆珩,敛眉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愈发清晰,“席清你死定了!”
“哎——疼!你别掐我啊。”
陆珩回神时,裴行之站在桌边指了指他的手机,期间仍然夹杂着几声模糊的低语和抽气声。
陆珩心生窦疑,短短几步路连被暗装了监听器这种荒谬的事情都想过了。他先对裴行之竖起食指,屏息凝神地侧耳细听片刻,随即毫不犹豫地拿了起来。
三张脸挤在同一个屏幕中,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这种感觉就像你做好了对战王者的准备,对方实际却是个青铜,陆珩一时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相处这么久,他从不知好友还有偷听别人讲话的癖好,
“…程观蕴,你自己不会挂视频?”
程观蕴疯狂摇头否认,镜头对准了旁边一头粉发、走甜妹公主风的女生,“你问沈妙妙,是她非要听爱豆的声音!”
即便是原相机,陆珩甚至也没有刻意寻找好看的角度,那张离镜头有些近的脸依旧没有死角,帅的人神共愤,这让沈妙妙更加尴尬得无地自容。
试问,还有什么比跟偶像第一次见面是偷听被抓现行更倒霉?
沈妙妙在桌下的那只手掐在席清的大腿猛转了一圈,干巴巴的道,“嗨珩珩…我是你的粉丝。”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有话想问,又不太敢。
裴行之不知什么时候退远了些,站在绝对的视觉死角上,房间另一端小小的骚乱与热闹仿佛都与他无关。
陆珩微微皱眉,屏幕那边的沈妙妙见状咬了咬嘴唇,看上去格外紧张,“…对不起啊珩珩,我保证绝没有录音卖消息。”
沈妙妙其实只是仗着男朋友和他的朋友都和陆珩关系好,又在程观蕴挂断前听到了裴行之的声音,磕cp上了头,这会又急又悔,瞧着快哭了。
说她缺根弦是真的,倒是没什么坏心眼。
陆珩神色淡淡,看不出恼怒的情绪,也无意跟她计较,“算了,下不为例。”
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陆珩看向沉默不语的裴行之,心头忽然沉甸甸的,这样的感觉没有来由,却令人心烦意乱。
他们清清白白,为什么要羞于见人?
裴行之接触到他带了点疑问的目光,片刻后点了点头,今晚相处时的满心欢喜消失殆尽,只余酸涩。
陆珩误以为他同意了,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看着对面神色各异的三人道,“介绍一下,这是我老板。”
裴行之猝不及防与几人见面,甚至没来得及调整好表情。
屏幕对面的三人压根不需要陆珩开口,自觉做起自我介绍,表情隐隐透着激动。
cp同框,沈妙妙拼命按捺,才没有尖叫出声,“裴裴你好,我叫沈妙妙,超喜欢你的《求仙》和《帝王将相》…”
话还没说完,跟她挤在一起抢入镜面积的男朋友迫不及待的插嘴道,“裴影帝,我是从小看你的戏长大的!”
沈妙妙在他腰间扭了一把,刻意压低声音偷偷提醒道,“人家跟咱们差不多大,都把人说老了,快点道歉…”
程观蕴把两个又因为一句话掐起来的人挡在身后,笑起来时露出半颗小虎牙,
“裴影帝你好,我是陆珩发小,我俩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他这人毛病不少,还没啥心眼,又容易心软相信别人…”
陆珩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橙子,你少胡说八道…”
裴行之笑了笑,语气一板一眼,认真答应道,“好,我记住了。”
陆珩:“……”
剧组的生活真的很苦,如陆珩这般为塑造角色无法正常吃饭的更是苦上加苦。
早饭是两个婴儿拳头大的蔬菜包加一杯原味豆浆,陆珩原本已经做好口感单一寡淡的准备,蹙着眉一口塞进嘴里,没注意到旁边助理略显复杂的目光。
和想象中不同,菜包平平无奇的外表下,似乎加了不少馅料,食料本身的香甜被激发出来,一口咬下层次丰富。
更重要的是,他讨厌的几类菜都不在其中。
一两次还算偶然,接连几天皆是如此,很明显是换了家店。
陆珩没有戏份时,通常会搬着凳子坐在导演旁边观摩,偶尔做做笔记或者帮忙搬运道具,一来二去,倒是跟导演混熟了,每次其他人ng还会和陆珩念叨几句原因。
但不得不说的是,整个剧组中,唯有裴行之的演技最为精湛,一气呵成,丝滑且赏心悦目。
今晚是他的一场尤为重要的夜戏。
为了解邵文博学生时期的遭遇,邢夜拜访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当年向少年表白的女生。
接连发生的几起连环杀人案并非无迹可寻,只要调出他们的生平,就会发现均与邵文博有过交集,都曾让他蒙受巨大打击。
心中有所猜测的林嫣自然惶恐异常,说服丈夫后连夜搬离了此地。
可邵文博从未想过加害于她。
她的生活依然十分拮据,索性的是有个爱她的丈夫,每次见到邢夜眼底皆是防备,屡屡将妻子护在身后。
这一晚,是邢夜第三次敲响他们家的房门,“林女士,我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问,不占用多少时间。”
他每次都是同样的说辞,一双深邃的眼睛却仿佛能看透人心,令因做过错事而心虚的人格外崩溃。
林嫣不顾四下大开的房门,对着邢夜又哭又打,“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为难我!”
女人的哭嚎里夹杂着孩子微弱的哭声,她年仅五岁的儿子生病了。
人命关天,邢夜并非铁石心肠,皱着眉用力扳过林嫣的肩膀,试图换回她几分神志,“先送你孩子去医院!”
接连重复了几次,女人才逐渐恢复清醒,原地愣了半晌,骤然跑到沙发边把男孩抱进怀里,连滚带爬的跌进邢夜提前敞开的车内。
直到亲眼看着他挂上水,呼吸平稳的睡着,林嫣整个人如失去灵魂的木偶般瘫坐在长椅上,呆呆的看着雪白的墙壁,片刻后转了转眼珠,望着邢夜,“…你想知道什么?”
她似乎根本不需要邢夜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邵文博…我的确跟他表白过。”
仅仅提起这个名字,似乎就耗尽了林嫣全部的勇气,她的声音有些抖,强忍着说了下去,
“那时候我被人追捧惯了,心高气傲,在朋友的怂恿下找到他…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口的。”
现在提这些不过事后诸葛,除了安慰自己那仅剩的良心不受谴责外毫无用处。
邢夜曾见过人世间最深的罪恶,没有丝毫动容,听不出情绪的道,“继续。”
林嫣抖了抖,“凛哥…也是我现在的老公,他喜欢我…我一直知道,因为虚荣故意没有回应,他看不惯我喜欢一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人,带着当时的兄弟找茬,
凛哥真的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是张吉…就是长雀斑的那个,邵文博举报过他收低年级保护费,借机肆意挑拨。”
午夜梦回,林嫣永远都忘不了邵母出事那天邵文博的表情,和出现在报纸上张吉那张全身被血液浸染,面容惊惧扭曲,由于太过血腥而被打上马赛克的尸体。
碰到需要感情爆发的戏份,姚岳山格外喜欢采用一镜到底,导致这场夜戏一直持续到十二点才结束。
陆珩一直耐心等到裴行之卸了妆,披着外套从化妆间出来。
见到等在外面的青年,裴行之眼底浸了点笑意,“不是说先回去?”
他的表情放松,原本刻意遮掩的疲惫便悉数涌现,陆珩不由自主地关心道,“最近每天都很晚才睡吗?”
裴行之一怔,“…没有。”
只是起得早了点,加上戏份重,才有些吃不消。
陆珩点点头,倒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勾着嘴角调侃道,“裴哥是不是私下里帮我叮嘱过助理订饭的事?”
裴行之紧了紧滑落的大衣,陆珩眼尖,看到他左手的食指上包了一块创可贴,
“裴哥手怎么伤着了?”
姚岳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人中间,语气带了点长辈对晚辈的责怪,“行之昨天打戏,老资历了还能被割到,这么深的口子,自己要小心别被感染。”
裴行之似乎有些无奈,“姚导,只是不小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陆珩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就在刚刚,他竟然产生一种裴行之是因为做饭切到手的念头,不由有些好笑。
姚岳山哼了一声,出电梯前不忘嘱咐二人,“年轻人不要拿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总熬夜。”
陆珩忍笑,虽然话是对两个人说的,实际指向性非常明显,“知道了姚导。”
裴行之自然没有错过他唇角抑制不住的笑意,难得端起点架子睨了对方一眼,“胆大包天,连老板也敢取笑。”
陆珩唇角的笑容愈盛,平日里相处,对方的每个细节都在传递彼此平等的讯号,眼下这是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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