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克制
“还得谢谢她，不然第一次我俩也没合作的缘分。”
顾朝轻皱了下眉心，心中有一丝疑惑。
郭显超看他的神色，显然不清楚，哑然失笑，他细细吐出口中的烟与顾朝讲了几年前的事。
那时候，郭显超筹备新剧，几个配角还没决定下来，其中一个就是男主子役的角色，虽说戏份不算多但也绝不能拉胯，角色诠释不到位观众会感到与成人后的男主产生割裂感。
角色试镜从下午一直到晚上快十一点，除了吃晚饭几乎没有休息。他亲自一溜面试了大部分演员，只剩下几位面试过就能收工了。偏生这时候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大投资方带着酒气和他要了这个角色来捧人。
挂了电话，郭显超阴沉着脸直接结束了今天的试镜。至于剩下几位等了快一天的演员，还试个屁，没意义。他心情烦躁，独自找了个地狠狠的抽起烟，燃尽的灰无力地洒落一地。
也没在意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人，小姑娘问他为什么不面试最后几位演员了，郭显超隔着轻薄的烟雾嗤笑一声懒得搭理这小鬼。不成想，小姑娘不依不饶说他做事不公平，她质问的声音紧张得有些颤抖。
郭显超掐了手中的烟头，嘲笑道：“公平？小姑娘这就不是个讲公平的地儿。”
“你是为了剩下的谁跑过来的？”郭显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是谁都一样，在这圈子里就是命，大多人的命。”
小姑娘一瞬间被噎住，紧紧抿住嘴，婴儿肥的脸颊看上去有些气鼓鼓。
“可是，是你们通知来试镜的。”她说着似乎找到了思路，怯生生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这不是命，是你们的傲慢和俯视。”
郭显超一瞬间被刺痛，他沉下声音：“呵，试镜了又如何，这么多年我见过数百甚至上千的演员，绝大部分不就平平无奇。”他想起了刚刚那通电话，轻蔑的勾起唇，挑了挑眉毛：“今天的试镜就浪费时间，小姑娘你是谁的粉丝吧，或许你觉得他很好，可粉丝自欺欺人追捧的人，我在这更多的是草包。”
姑娘脸色涨红，打断他：“他叫顾朝，你没见过他！”
所以你没有立场去说他不好。
郭显超从她的眼神中明晃晃读出了意思，他嗤笑一声带着显而易见的蔑视。
他重新点了支烟，小姑娘嘴唇蠕动见他不接话，有些没趣，僵着身体转身离去。郭显超看她不再纠缠，心里默默舒了口气。
没想到，
走远的人又气势汹汹跑回来，站到他跟前，娇小的身形微颤，双手在身侧捏紧成拳，她仰头坚定盯着郭显超，眸子里明明是湿润的却似燃起明亮的火焰，炽热而笃定。
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吼：“顾朝，他就是最好的。”
郭显超一时间被气势镇住，有些错愕的看小姑娘吼完像打了胜仗一样昂首挺胸转身离去。
城市的夜空即不高阔，也没有星星，郭显超眯着眼看着虚化的夜景，手上烟支不停直到最后一支烟燃尽，他摇了摇空瘪的烟盒突然扯着僵硬的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妈的，还不如一小屁孩自在。
……
郭显超靠着椅背，凌乱的脑袋小幅度倾斜，由于印象太过深刻他不自觉抬手揉了揉耳朵，哼笑道：“看不出来，那丫头嗓门也够大。”
“后来你也知道，投资方塞进来那人定妆照都拍好了，结果这孙子跑去滑雪把腿给折了。”
“那就换人呗，那天试镜的里面还是有几个人表现不错的，副导演都打算去联系了。”郭显超手指敲了敲木制的椅子发出不规律的‘哒哒哒’声：“可是我一闭上眼就想到那个场景。”
他是个较真的人。
郭显超有些用力地咬紧口中的烟，烟头随着张合的嘴上下摆动：“妈的，那见见她口中的人，以后要是遇见这丫头就可以名正言顺说她眼光不行！”
他抬眼，视线停落在顾朝身上，那时的少年短短几年成为无可争议的出色男演员，郭显超重重地‘啧’了一下，有些遗憾：“看来没机会了。”
闲聊得差不多，他拇指与食指合拢掐断还有小半截的烟头，顿了顿，最后对顾朝说了一句。
“我至今还记得她那眼神。”
“亮亮堂堂的。”
职业的习惯让顾朝收敛了脸上表情，凌冽而平静，似乎听了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看上去冷情极了。
他不知道，一向说话软和的徐念会大声与人对峙。
而她，是为自己打抱不平。
顾朝手抄着裤兜，随着郭显超的话，指节缓缓收拢，牢牢握着那一枚发卡。
那个角色出了圈让他走进大众的视线，在暗无天日不知前路的困境中凿出一道光。从那刻起，他接连拍戏从配角到主角直到现在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倾注所以时间与精力，偶尔闲暇拿起手机，划开未读消息还没回复，又起身去拍杂志广告至凌晨。
徐念是个识趣的姑娘，慢慢地减少了发消息的频率，只在学校通知信息里偶尔参插了一两条日常问候。
那次封闭式剧组杀青，顾朝难得拥有了周日的空闲，他坐在咖啡店了回复了徐念之前的消息。
对话框旁跳出一个惊叹号，红得灼眼。
……
《朝歌》是近五年来最大投资成本的古装剧，服化道一应精细考究，哪怕顾溪这样的配角从头到尾不同阶段设计了好几个造型。没多久，顾溪这边的妆发全部在化妆师的巧手下完成，戏服有些宽松搭了条精致的刺绣腰带，纤细的腰肢被紧紧地束着，勾勒出顾溪姣好的身材比例。
徐念拿出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屏幕中的明媚古装女子配合地比了个耶。
“怎么样？”
“就一个字，美！”徐念挑了张好看的照片给她看，开玩笑道：“等以后剧播了，我就发到微博，以后做你第一个站姐！”
“不行！”顾溪一口回绝，眼睛瞪大：“你得给我安心画画，我看把《时风》三刷了，你抓紧开新书。”
徐念有些无语：“我刚刚结束一本，还没个头绪呢。”
顾溪眨了眨眼，跑到她身后殷勤的帮她单薄的肩膀按摩，撒娇道：“你给搞快点嘛。”
徐念有些头大，好在有工作人员有事找她，已经开始下零星小雨，顾溪摆手止住了她跟上去的脚步。
顾溪一走，徐念与旁边的人也不认识，她寻了个角落拿出手机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演员资料。
简历上俊男靓女个个相貌出众，徐念却没有一眼相中的，皆与她想象中的男女主角有一定差距。她莹白的指腹在屏幕右侧一划，转跳到下一个男演员的简历，徐念视线凝在他的蓝白照片上。
图上的男生长相精致，许是考虑到试镜的是个校园剧发了张切实的白底二寸证过来，里头是白色t恤，套了蓝白色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随意地敞开着，国内最普通式样的校服。
男生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拍照，五官丝毫未动没什么表情，一般人这个神情多少带些木然，而这个男生眼睛打破了常有的钝感，他眼尾自然小幅度上扬，浅色的瞳孔无暇通透，非常具有个人特色。
视线顺着往下，他的上下唇平直一条线，右边嘴角浅浅凹陷，微不可察。
徐念愣了下，脑子里想起顾朝，他的个子要高的多，每次徐念仰头看最先映目的他分明的下颌，往上是薄厚适中的唇。
顾朝平日不爱笑，最多嘴角微微陷下，稍纵即逝，代表心情不差。多少次，徐念蠢蠢欲动想用食指拂过他淡色的唇，然后指尖停留在那浅凹处，稍稍用上一丁点绵柔的力让他加深这个笑容。
徐念眨了下眼，将注意力拉回到手机屏幕里的人身上。她看了眼男生的资料，沈知星，一米八一。
划过那张证件照，徐念想看看沈知星其他照片，未想后头全是文字介绍个人履历了。徐念心里有些讶异，之前的演员资料都是精挑细选好多张不同风格到照片，全方面展示自己。
沈知星，你就这一张证件照？
“念念！”熟悉的声音让她抬头。
顾溪旁边站了一个帅气的男生，他视线扫过，触及她亮起的手机屏幕一怔，匆匆收回视线。
两秒后，他主动扬起手与徐念打招呼，两边唇角大幅扬起，笑容阳光开朗。
徐念和他视线在空中相触，顿了一下，微微低头看了下手机，照片里的男生面无表情几乎看不出半点欢喜模样。
她又抬头，男生明媚的笑容露出洁白齐整的牙齿。
……
顾溪大大咧咧的给她介绍：“这是沈知星。”
徐念有一丝僵硬地点了头，手掌默默覆盖住屏幕，按下锁屏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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