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上飞雪(四)
五名魔修一到石室自动开启,萧浊、季清对视一眼,决定尾随进入,而魔修仍无知无绝,丝毫没发现被人跟踪。
进入后是一路向下的暗道,接着是异常宽敞的石洞,与上头废弃楼房的外观截然不同。
随着步伐,萧浊、季清离出口越来越近,这时忽有一阵恶臭袭来,那味道难以形容,说是粪坑都算是好的。
当踏出时,二人感到一片昏暗,随后远处火光漫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令人作呕的惊心景致。
只见数十少男、少女全身赤裸,有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有的被绑在石壁上伤痕累累,身上满是交合后的痕迹,地上还有长蛆的食物和屎尿。
显然这些少男少女被像牲畜般被眷养,供人取乐。
季清浑身发冷,如坠冰窟,这些魔修手段都是他熟知的,但这些何曾与季家有关?
他尚在震惊,便听见萧浊传音道:“师尊,我来处理。”
只闻一阵清脆拍手声。
“好一个效命舞天季氏,与魔修为伍的为季家效命?”语毕萧浊现出身形。阴影中只见身穿黑裘的少年张着嘴狞笑:“真是一条好狗啊,难不成季家之人命你如此?”
那些个少男少女见了萧浊,尚有余力者皆激动万分,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发出呜呜哀鸣,那声音像极待宰猪只,当真可怜万状。
黄袍修者转头,一脸惊骇:“你……你是何人?”
若看不出来人修为,贸然妄动实属不智,其余五名魔修将手搭在法宝上,神色警惕。
萧浊阴恻恻道:“替天行道之人。”火光将他高大身形拉得纤长,更显压迫,犹如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
那修者眼珠贼溜溜的转:“既然知道我与季家有关,劝你莫要管闲事,否则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季家客卿可不是好惹的!”他趁隙飞快扫视,也扫到季清,但似乎没认出来。
季清见他还敢报出季家的名头,拂然不悦,身躯一倾便要开口,却被萧浊拉住。
萧浊望向黄袍修者,挑眉一笑:“喔?你倒说说会得罪季家的谁?”
“季家客卿陈云柏,怕了吧!”黄袍修者说罢下巴抬起,趾高气昂,那仗势欺人的嘴脸好似要飞了天,尽是张扬得意。
“怕……怕了你的鬼!”萧浊提剑便杀。
黄袍修者、魔修见了抽退数丈,大手一抛,立刻祭出法宝应敌。
萧浊嘿嘿一笑,道:“师尊,你别出手,六对一,瞧瞧徒儿的表演。”
季清也想看看萧浊会如何处理,反正他待在一旁看着,总不会出事。
萧浊像在游戏,剑气横扫便将法宝拍落,接着飞身向前,改过的崆梧剑法随即上手。
几名魔修见来者不凡,有的讨饶,有的想条件交换,但都被萧浊断然拒绝。
季家客卿不知凡几,季清根本不知陈云柏是谁,以至于要斥责几句都无从下口。他负着手,望向黄袍修者,冷道:“你的倚仗便是陈云柏?”
萧浊见季清开口,攻势稍缓,好让修者有机会开口,否则太快被杀便没机会了。
黄袍修者望向季清,道:“你又是何人?”他执着剑,手忙脚乱,于他而言萧浊实力已然深不见底,季清这一出声,他才想起石洞中还另有一人。
“季清。”季清冷道。
黄袍修者脸部倏然一僵,大惊失色:“季、季清,你便是季清!?”他吓得连剑都拿不稳,脸都变形了,只想唾骂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愚蠢至极。
他早该认出来,如此容貌,如此气质,还有那一身白褙子,不是季清还能是谁?但他实在没想到季清会出崆梧山啊,天大地大,竟当真让他遇上季清……
眼下大祸临头,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他很想回到过去搧自己几巴掌。
萧浊不理犹如被惊雷劈中的黄袍修者。他持着坠天猛然一刺,嗤的一声,随即将一名魔修一剑封喉。
萧浊沉道:“你们呢,何门何派啊?”
魔修们见同伴被杀,心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当即一拥而上。
萧浊见状心中大乐,持着坠天便是一番逗弄,时而挡下法宝又扔回去,时而脚踏阵位将法阵破开。
季清已从敌人功法认出来路,出声提醒:“浊儿,他们是演揲宗之人。”
萧浊邪笑道:“喔,既已知道来历,便没活着的必要了。”语毕他将阴气灌入坠天,霎时剑气疾走八方。
季清见萧浊剑势之凶残,心头一跳,忙道:“浊儿,留下……”
还不待他说完,前方寒光一掠,砰的一声,鲜血在上空绽开。魔修们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除了天灵盖被击碎,肚肠还被洞穿出一个巨大窟窿,竟全在同一时间悉数毙命。
漫天血雨似点点繁星散落而下。萧浊嘴角咧着,俊脸扬起时眸光闪动,正荡漾着无边快意,好似在血中沐浴。
“浊、浊儿?”季清傻了,本想叫萧浊留下活口,没料到他手段如此毒辣。
萧浊似是料中季清所想,凉凉道:“师尊啊,活口一个就够了。”语毕他身影一闪,立刻出现在黄袍修者身后,一扬手,捆仙绳便将黄袍修者捆起。
“封了你修为,该好好回答问题了罢,好心跟你说一件事,我一向没什么耐性!”萧浊笑得阴森,在洞中一身黑,邪魅得像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黄袍修者半跪在地,冷汗涔涔:“你、你们要问什么,我都说……”木已成舟,他连打掉牙齿和血吞的资格都没有,已经可以直接宣判死刑了。
“为何勾结魔修?”季清沉着脸,道:“这石洞又是从何而来?”
经过那修者的回答才知道,这处石洞由来已久,超过数百年,本是季家一处据点,后来荒废。
至于为何和演揲宗勾结,那是因为演揲宗有门秘术,可将他人灵根采来增益自身,所以他们百年来不断抓有灵根,却没修仙的凡人行采补之术。
只是这秘术若无修习,要实施便需演揲宗之人从旁配合。演揲宗需要季家的情报和眼线,而他们则需要增益灵根,彼此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季清浑身发软,呆了好半晌才有动作。百年来不知牺牲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受害?
“多行不义必自毙,灵根再差也不可拿他人的血来补。”季清望着黄袍修者,秀眉倒竖,一双眼像在看什么污秽之物,好似同他开口都脏了自己的嘴。
语毕季清从纳戒拿出一块铁令牌,将此地讯息传出。
纳戒与乾坤袋相同,皆是用来收藏物品之用,只是纳戒可以放活物,空间也大上许多,可谓一戒难求。
萧浊眼睛一亮,他只知季清有乾坤袋,没想到还有纳戒,也不知季清平时藏在何处?
萧浊将黄袍修者打晕,问:“师尊,现在怎么办?”
季清叹道:“我已请云老前来,剩下便交给他。”
季清将丹药取出,喂给那些虚弱的男男女女,他们眼窝深陷、发色枯黄,全是一副快被吸干的模样,服下丹药后才好一些。
萧浊问道:“师尊你信任他吗?”
季清点了点头,道:“信任,云老是看着我长大的,也是季家大总管,这事本该由他发落。”
两人一时无话,季清知道有人与演揲宗勾结百年、危害百姓,实在没力气开口,而且他见到萧浊手段后心情有些复杂,魔修并非不能杀,但杀人杀得如萧浊这般干脆的实在少见。
季清没想到萧浊已如此杀伐果决,在他心中萧浊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一化神期修为的老者从暗道走入,他身形高大健壮,满头白发向后扎起,面容约莫六十多岁,眼皮虽是垂得遮了半双眼,但瞳孔却灿然有光。
云老恭敬行礼,道:“少主。”
季清将事情缘由仔细相告,接着又再叮嘱一些注意事项:“除了彻查陈云柏,这些人便劳烦云老安置了,请务必妥善照顾。”
临走前季清望向孱弱的少男少女,他们已用麻布遮掩身子,回望时的眼里除了感谢,终于有了对未来的希望,季清见状不禁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这时云老手微扬,请季清留步,道:“少主,那斩杀荫尸门主之事可是真的?”
季清微微点头:“是真的,但那是他的身外化身,并非本尊。”
“修者到化神、化魔修为便可分出身外化身,其实力等同本尊,少主若有实力斩杀只说明您的修为有所长进。”
季清答得有气无力:“并无,那件事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云老似有劝慰之意,眸光带着热切:“不过这也算一桩喜事,至少有了盼头。”
“或许吧。”
“家主虽对您冷淡,但仍时常提起您,少主切莫灰心。”
“是吗……”季清神色清冷,低头喃喃:“有亦可,没有亦无不可。”
此时忽闻一少女之声:“你便是季清?对奴家用强还想走?难道季家少主便可随易欺负人?”
季清眉头一抽,望了过去,正是那名被黄袍修者掳来的少女。因为她一路被掳所以衣衫凌乱,乍一看倒还挺像这么一回事。
季清高洁出尘,现在却像被泼了一坨屎。
萧浊瞅着,在心中捧腹大笑。帝清,你先前冤枉本帝,现在换你被冤,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什么都不用说云老便知发生何事,季家根基雄厚,少主几乎等同一国太子,无非是那人知道季清身分,见机不可失,想勒索钱财。
果然,那名少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若季大少主觉得奴家低贱,不愿迎娶,给予奴家白银万两也是可以的。”语毕她时而嚎淘大哭,时而抑扬顿挫地抽抽搭搭。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她是个魔修,季清倒可以果断处理,但她仅是有灵根的凡人,跟她据理力争也不是,给钱也不是。
季清神色快速变换,一下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又像白日见鬼,五颜六色,不一而足,萧浊恨不得自己多生几双眼,好将他表情毫无死角全看一遍,再回到识海里慢慢回放。
享受够了,萧浊才贱兮兮道:“你说我师尊对你用强,我还说你对我师尊用强呢。啧啧,真是编故事全靠一张嘴!”
少女气得胀红脸,嗔道:“你、你……”
她还未说完萧浊便堵了回去:“你什么你啊?耶?你莫不是还想对我用强?当真牛鬼蛇神遍地跑,我身体还未发育完,要夺我元阳,你也不怕太补!?”
萧浊也来个胡搅蛮缠,而且还不让人回嘴,语毕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季清往外走,也不管少女气得倒仰,在后头捶胸顿足、骂骂勒勒。
两人走远,萧浊眉飞色舞道:“师尊,有些人你帮了,他还反咬你一口。人性便是贪得无厌、欲壑难平,你若给他钱,一次、两次,接着他还会嫌不够,觉得你小气。”
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探出小脑袋瓜,一脸纯真却坏心眼地嘲道:“师尊,你下次可还救人?”
季清拂尘一挥,雷打不动:“浊儿,为师说了,为师会次次救人,次次阻止!”
萧浊心道,呵,看来吃的苦还不够,良言难予该死鬼,你就继续被缠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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