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北缘魔寺(一)
混沌黑幕中,一道人影时而指尖轻划,时而咧嘴大笑。
萧浊正在识海回放近期收藏的“季清各种表情”,有被说丑瞬间黑脸的季清、有被污蔑后面色难堪的季清,还有被雪球砸得在他身下讨饶的季清。
这些个季清,萧浊都在识海反复看了几十遍,闲来无事便看一下,取笑一番,消遣消遣。
眼下各种季清萦绕萧浊周身,虽然萧浊不觉得,但这实在是一幅荒唐又怪诞的画面。若有人在场,估计会被他私下的扭曲小癖好吓出一身冷汗。
忽地,萧浊注意到识海角落还有一块上锁区域。
萧浊拧起眉头。
他知道那里有什么……那里有他和帝清过去的各种瞬间,那是他曾经反复回味,现在却一点也不想再见到的画面。
曾几何时,他还是头戴帝冕,好整以暇,端坐帝位的创世神。
是帝清将他打入轮回,又排布他在凡尘中的命运……
他被安排成痴呆、残废,还成了三流修者的肉傀儡。
彼时,他作为别人手中的利剑,要他屠村他便屠村,要他灭门他便灭门,任人摆布,违拗不得。
那日子漫长到令人无法喘息,好似被困在出不去的黑暗囚牢,他只能在识海里不断憎恨帝清,每日每夜只有狂乱、愤怒、还有无边无际的恨。
直到现在,他都仿佛能听见自己当时的咒骂声。
霍然,窸窸窣窣的细碎声从外部传来。
萧浊从识海退出,面色不耐的睁开双眼。
只见季清胸前系了围兜,在小飞舟上捻着拂尘,挥啊挥的,将落在船板上的风沙清理一番,此外他还张着小嘴,嘀咕着哪里不够干净。
萧浊嘴角微抽。
那个受苍生膜拜,周身仿佛有神圣不可侵犯结界的帝清,现在却变成一个成日打扫的家伙
萧浊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不知帝清为何会投胎转世,又为何会堕入轮回,但……总不会是帝清自愿的吧
萧浊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季清,多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过了半晌,季清终于停止打扫,但他盘腿坐下后,又开始作一些令萧浊感到厌烦的事。
自上回萧浊在星空下坦承部分真相,季清便时不时丢出问题。
虽然季清因为全心信任萧浊,而且知道萧浊嘴巴极紧,便当真不提及两人过往,只等着萧浊哪一日主动告知,但季清却在初界焚焰的问题上打转。
他时而问初界焚焰细节,时而问初界焚焰效果,问得萧浊是不堪其扰、叫苦不迭。
这时本要调息的季清突然睁眼:“浊儿,那火种如此强横,竟能将佛魔匕瞬间融毁,你待在丹田可有不适?”
季清眸中似有万般愁云垄罩,随便一个人见了都会心头一揪,赶紧替他排忧解难,但萧浊生平最恨别人问东问西,于是他绷着脸,狞笑道:“没有,若有不适徒儿岂能在此与师尊谈天说地?”
季清轻点头颔,似稍稍安心,呼吸也缓了下来。
萧浊拳头紧握,强忍烦躁,季清则端正姿势,缓缓闭上眼睛。
萧浊见状只觉松一口气。
正当萧浊以为世界清净时,季清又睁开眼睛,问:“浊儿,既你前世记忆已复苏……那当时重伤失去的记忆可有记起?”
你他妈有完没完?萧浊狠狠咬牙。
谎话说多了就要用更多谎言圆谎,这道理萧浊是懂的。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失去的记忆没记起,徒儿只忆起来到这世界前的记忆。”
语毕,萧浊便见季清眼眸失去光彩,一脸颓丧的耸拉着脑袋,浑身气力仿佛被一股未知力量夺走。
要不要这么失望!?
他是天玄帝君,创世之神,他可不想承认自己有天天被人束发、天天被当成娃娃打扮的日子!
*
过了八日,两人已来到玄余国北方边境。
这里实权掌握在几个小修仙世家组成的联盟,这些世家虽仍以太上云宗和寒蝉宫为尊,但的确可以称为地头蛇。
虽修者不问俗事,但这些小世家可不管这些,除了杀些妖兽,他们也长期在边境抵御马族修者,且下手从来不忌,若遇到碍事的,即便是普通马族人也造杀不误,所以边境之人大多受其庇护。
季清、萧浊下了小飞舟,就在北缘城街道上闲逛。
北缘城与马族领地只隔了道不坠边墙,若没纷争两方倒可以交易往来,若有纷争,那双方也是第一个遭殃的。
萧浊观察四周,与其它城池相比,这里魔修多了不少,且都是佛魔合一修法的魔修,此外街道上还有不少马族商人,他们或牵着骆驼,或正在地摊叫卖。
平均而言马族人身高较高,骨架较大。以打扮来说,他们多披散头发,或将黑发向后梳拢,两侧绑辫,穿着则以皮毛为主,十分好认……若有人认不出来,那就要怀疑他是不是个瞎子。
季清凑近,好心的小声提醒:“浊儿,你这般打扮会叫人认作马族人。”
萧浊只感无语,马族人就马族人,他就喜欢这般打扮,每日束发麻烦的要命。
默然半晌,萧浊不知想到什么,忽问:“师尊,魔修便在太上山,为何太上云宗反应如此慢?若是崆梧山怕是早将魔修洞府铲平了!”
季清道:“太上云宗不同,他们出世作风由来已久,宗主、太上五子皆是如此,上行下效,因此俗务仅由部分人负责……”
萧浊又问:“师尊,你觉得洛尘卿此人如何?”
依萧浊观察,洛尘卿该是季清心中最完美的弟子,一心向道,为剑而生,行事自成规矩、一丝不苟。
季清思考半晌,赞道;“知进退且无畏惧,道心坚定,年纪轻轻即已金丹,当真无愧道子之名,寂前辈好眼光。”
在太上云宗,能有“道子”称号的唯有九品灵根之人,且“道子”会被视作下任宗主培养,可说是太上云宗里独一份的殊荣。
萧浊步伐快了些,高大身躯猝然靠近:“那他与徒儿相比呢?”
季清笑声双靥,温然道:“他再好也比不上浊儿。”
不知怎么了,萧浊神色忽然认真了几分,不过只是一瞬,他旋即嘿嘿一笑:“那倘若可以,师尊会收其为徒吗?”
季清先瞟了一眼,似在说怎可有如此问题,接着他浅棕眸子直视而来,目光灼灼,极其坚定:“不会,我徒儿唯有浊儿一个。”
季清身为赵乐鸣的关门弟子,极受宠爱,所以就算没收徒弟也没人敢说什么,而且对于他本人来说,有一个徒弟就很麻烦了,更何况第二个!?
并且,他也无法想象收除了萧浊以外的人为徒……
两人逛了一會便挑了间客舍入住。
这客舍是两层夯土建筑,外观四方,黄黄旧旧的,没曦月城华美,但里头应有尽有,在这边境地区倒也凑合。
季清说道:“掌柜,一间房,多谢。”
这段日子萧浊为了两人同住一间,每每到客舍必会把“防止师尊调息出岔”的借口搬出,时间久了两人住一间便成了习惯,到最后就连季清都放弃抵抗,每到客舍都只叫一间房。
人界西、北方与东、南方的风格多有不同,西、北方的室内多铺地毯,人们多坐椅凳,东、南方则大多铺着叠席,席地而坐,虽有椅凳但较不普遍。
进入房内,萧浊一屁股坐在凳上,道:“耶,师尊……除魔卫道是该做,但不该影响生活啊!”
“唔,为师知道。”季清神色一敛便将元魔珠收起。
或许连季清自己也没注意到,自摩衍罗脱逃,他总有意无意拿出元魔珠感应那魔僧所在,但这一切萧浊皆看在眼里。
萧浊眸光暗下。想来季清要将摩衍罗天涯海角的追杀到底了……
思及此萧浊站起身,轻勾嘴角,朝季清召了召手,亲切道:“师尊,你且过来。”
“浊儿,何事?”季清整了整衣袍,愣愣走来。
两人极近的瞬间,萧浊目光如电,俊脸张狂一笑:“让你休息一会。”语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捆仙绳。
唰唰唰!
他双手极其熟练的操弄绳索,指尖飞快,快得看不清残影,快得都能翻出一朵花来。
季清毫无防备,只觉眼前金光一闪,身体传来麻痹之感。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的,就在他惊愕刹那,都还来不及反应,四肢就遭一股巨力翻动,接着他连眨眼的功夫也无,便被萧浊五花大绑,灵力也被捆仙绳封住。
“浊、浊儿!?”季清目瞪口呆,想要抵抗,但他失了灵力又怎挣脱得了?
季清气得满脸通红,握拳大吼:“浊儿,你要做甚?”他觉得最近萧浊当真越发放肆,真是翻了天了!
萧浊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让师尊休息啊!”他状似乖巧的点头,还摆出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但下手却毫不留情,将季清抱起后大手一抛,直接抱着季清往床上扔。
咚咚!季清滚了两圈,脚在床上,头却在床下,整个人弯折着,头还磕到,狼狈得犹如落了水的毛毛虫。
季清气得差点晕厥,只觉一股气卡在气管,都要说不出话来。他又朝自己身躯瞅去,绳索绑的十分繁琐,状似龟甲,牢靠非常。
他又怒又奇,浊儿哪来的技能,难道又是前世记忆!?
此时季清被捆得如肉粽一般,那被勒住之处曲线优美,像一座一座小丘,而那副玉体透着粉红,正若隐若现隐没在衣衫下,最挠人心弦。不过萧浊是个不懂欣赏的,他目光全聚焦在他精巧的绳结上。
看着自己的旷世钜作,萧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师尊别恼,回来徒儿再给师尊带好吃的!”语毕他身影一翻,丢下季清,跃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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