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二章 王厂长

车站，宋运萍含情脉脉，不舍得看着王言。

“去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王言拍了拍她的头，随即又嘱咐宋运辉，“车上人多，你们姐俩注意安全。”

姐弟俩回来呆了半个月，算是放松了一下，就又要离开，回到校园里继续学习。

本来王言是要送一送媳妇的，不过宋运萍说他事情多、工作忙不用他去送，宋运辉就主动提出送姐姐去北京，他也顺便去北京看一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还是那句话，别管北京是不是有好吃的好玩的，首都的地位就在那里，人民都想要去看一看……

恰好有个有钱的姐夫，又要送姐姐上学，过去看一看，溜达两天，开开眼界，也是一件好事。

咽下了万语千言，宋运萍终是同宋运辉一起上了火车离去。

王言一直目送着火车驶离站台，这才离开。

最近县里的事情确实有很多。

先前开会议定的事情，已经开始推行。

县里派下去的调查组，一个村一个村的走，一个村一个村的查。跟村民了解情况，审计村中账目，撸了不少的村干部、公社干部，至于村中流氓恶霸一类的人物，更是无能幸免。

以前县里就进行过专项的严打活动，不过那时候主要还是针对的县城范围内，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人，从而牵连了一些下边乡镇农村的流氓恶霸。收拾的多为县里比较有名号的人，算是肃清了县城的治安环境。

一帮小虾米当时害怕极了，都老老实实的躲起来，农村的这帮人当然就老实的窝在村里做偷奸耍滑、不劳而获的人。过去一年的时间的又宽松了不少，他们本性难移，恶性难改，就又跳了起来。

虽然都是小虾米，但在村里耍起无赖来，村民们也没什么办法。骂没用，打不一定打的过，打的过也是个事儿，人家也不怕打。除了直接给人弄死，给人干残废，没太好的办法，但那是犯罪，要受处理。

小流氓又不傻，知道全村人都不待见，但不会得罪全村人，只会欺负少数的老实人，这就让人很恼火了……

所以这一次的清扫行动，县里也是统一了意见，轻的重判，重的狠判，都送去劳改。市里复核意见不同，那就再研究，反正县里这边是要狠狠收拾的，事实上只要不是无期、死刑，市里也不会管那么多。哪怕上诉再审，减一些刑期也无伤大雅。毕竟减刑期，那就派重活嘛。

反正县里的犯人，都要从市监狱里拉回来干重活，不用蹲监狱……

而有关于纺织厂组建集团公司的报告，也早都送到了市里。市里很干脆，简单的开了个碰头会以后，直接送到了省里报批。

省里讨论了两天，充分交换了意见以后，申请文件正在往北京的路上……

至于最重要的土地问题，县里已经发文，禁止私分土地。并详细的说了今后的政策，大家等着纺织厂发展壮大，他们安心进厂就完了。

当然是有不满声音的，他们甚至都不明白分地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可能要分给自己的地不给了。但没有人反对进厂，因为进厂比种地赚的多，进厂还分楼房。种地想种出楼房，他们知道这是很难得，所以不满归不满，但是没人反对。

而既然土地的解决办法已经发文公告，那么吸纳农村人口进城的速度当然也要加快，否则农民们等的太久，麻烦也多。

这个问题，当然就是王言要解决的。

在着手进行纺织厂内部架构调整的同时，他又增加了一些产品的生产线。

鞋服厂，开始生产运动服，袜子，以及更多样式的运动鞋。如此，鞋服厂与纺织厂都要增加人力。配套的制作拉链、纽扣等等的小作坊，也要加人。

因为纺织厂、造纸厂那边，都已经有了搞卫生标准的生产能力，都生产了卫生巾。这一次扩张，王言又开拓了医用口罩、纱布的生产线，这是个快速的消耗品，薄利多销，细水长流，也是能赚钱的。

他又将这两年自己研究改进的机器，弄了一个提花机，一个纺纱机，加入到了批量生产销售的范围里。

因为要加速解放农村劳动力，定好了要扩大农机生产供应，自然要扩大农机工厂的规模。

不论是农业机械，还是纺织机械，都是和其他的工业部门互相依存的。比如原材料的各种特殊要求，涉及到冶金，县里的钢铁厂、铜铝厂等等，都要相应的配套增加生产线。用到的一些电机、润滑油以及其他的各种的零部件，都要全县各个或大或小的工厂、作坊增加生产线。

如此这一套运作下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轻松吸纳上万人进城。

当然这是理想情况，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顺利，因为发展是受到限制的。

限制不是来自于各种的原料供给，作为改革急先锋，富饶传全国的标杆地方，纺织厂原料供应是充足的。

真正限制晋陵发展的，主要有两点。

一是进城的农村职工的住宿问题，哪怕已经盖好了第一期的职工房，容纳了两千多厂内职工，空出的房子做宿舍，足以翻倍容纳四千到五千人。

但实际上大部分的农村职工都是住着不安全的板房，因为账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算明白的，毕竟有结婚的，有生孩子的，这些都要解决。

空出来的房子，其实都分给结婚生孩子的了。当然也不可能跟先前那般一家一个院，而是合住的，一个院里东西两间房各住一户，院里有厢房的扩一下，没有的盖一个，再安排两户。

小小的县城，在快速的扩张发展之中，确实面临着许多挑战。

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言又是追加了四十栋的预算，在建的楼一下达到了一百栋。这几乎达到了目前纺织厂财力的极限，毕竟要更新设备，要扩建厂房，要负责公共建设的支出，给职工发工资等等开支，余出来的钱全都盖了房。

同时，这也几乎是触碰到县里劳动力的天花板了。县里的工程很多，也不是只有一个职工房，其他的道路、水利等等，一样也是同步开工的，厂里的厂房建设，各种工厂里的人。农村人口还要种地，农村妇女要看孩子，如此等等。

而人口进城，配套的教育、医疗，生活需要等等，也要同步建设，这部分钱当然也落到了纺织厂的头上，当然也要占用劳动力。

至于外来的那些倒腾东西的，他们倒腾的那点儿量，也不够供应全县的。不过胜在东西比较新鲜，都是没什么大用，又花不了多少钱的消费品，倒是也都赚了不少钱，这些东西都是晋陵稀缺的。这会儿厂里还没功夫生产，有功夫也不会生产这些。

毕竟不可能面面俱到，他们赚别人的钱，总要允许别人来赚他们的钱……

而限制发展的第二点，就是此前提到的电力。

别说这个年代，就是到了九十年代，甚至是二十一世纪初期，电力也是个大问题。用电高峰计划停电，限时区域停电，保障市里正常运转，县乡停电等等。

眼下晋陵县的电力当然是不够的，哪怕盖了楼，也只是实现了楼上楼下，实现了在楼里上厕所，电灯电话是不够的。一到夜晚，亮着灯火的只有工厂。

类似钢铁、纺织这种，机器一开就轻易不能停，县里的电力都保障工厂生产了。但对于越来越大的用电需求，县里的电力是完全的供应不上了。市里有电，可市里的工厂更多，人口更多，更要保障。

所以王言从去年开始就已经规划了发电站，一座水电厂，一座火电厂。

他们境内有一条河，本来就要修建水库供应自来水厂，顺势就加了一个水电厂，尽管装机量不大，但考虑成本与收益，拉长到几年的时间，总是合适的。而且成本也比火电更低，就是造价贵。

火电厂则是去年下半年开工，装机容量三百万千瓦，到了那时候除了县里的工业生产，人民的生活用电也能供应的上，也能安装路灯之类的了。

当然投入也是巨大的，不过这个钱一小部分是国家拨款，一大部分是县里从省里贷款建设的，纺织厂慢慢还。而且这个装机量对县里来说，是有盈余的，足够支撑到农村人口都进城了。多余的发电量，还可以卖给市里，可以顶账还贷款。

煤炭的供应同样有保障，晋陵永远都是讲究的，跟晋省相关单位议价的时候，比计划供给的价格多结算了一些，也照顾一下晋省人民，大家都不容易么。

眼下急需发展，于是王言又增添了许多人手，虽然火电厂的建设不是人多就能更快很多，但多多少少也能提一些速，能早一天就是一天。

包括王言也没事儿就去现场，帮助他们解决问题，避免犯错反工，也能更提高一些时间。
同时他的分了一些精力放到了整体的架构调整之上，明确了场内的职级，对应的权责以及工资、待遇等等，精简了机构，去除了没用的部门，撤掉了没用的领导岗位，简化了办事流程，放权的同时也分散了权力。

更进一步的，在厂内组建了工会，代表全体职工的利益，监督领导层……

一系列的大改动下去，基层的职工没影响什么，也没谁利益受损。毕竟以前厂内就整过风，这一次取消的部门以及领导岗位，在之前也一直都没有理会，这回彻底的废止，职工调派到其他岗位。

同时又明确了工资结构，厂内的基本工资、待遇一律按厂内职工等级发放，接着再按照职位、岗位的不同加岗位薪资、补贴，再按照工作时长给予加班费、熬夜费、高温补贴、婚育关怀等等一系列来核算。

也修订了厂规，明确写明了厂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大家各司其职，在党的领导下，在职工代表大会的监督下，带领大家实现社会主义……

一系列的大动作之下，钱财如流水般花出去，却也流水般的进来。

晋陵的喷水织机是出了名的好，哪怕经纬也造出来了，但却还没有赶上晋陵，在各种参数上都有一些差距。而晋陵的织机，又基本接近外国的织机，可靠耐用，售后服务做的也很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晋陵推出了纺纱机、提花机，这都是比较受欢迎的。好像在鸡毛飞上天之中，陈江河要买提花机，研究提花机，就费了各种的心思。

先前的销售队伍再去跑一遍，说一下各种的参数，订单就如同雪花一般飞来，钱财也就进账了。

衣服更是如此，晋陵的衣服在长江中下游流域的广阔范围之内，都有很好的口碑，也是时尚、品质的代名词。

这得益于先发牛仔服的优势，得益于全国报道表扬的影响力，得益于外贸做的好。

这一年，从北京到省、市的各级领导，都对晋陵寄予厚望，希望晋陵在广交会再创新高。

其实从广交会以后，晋陵的外汇收入一直断断续续的存在着，有一些买织机的，有一些加订衣服的，有一些是在国外看到有人赚了钱，打听到了晋陵这边，下了一些订单跟风去卖。

这一次的广交会，纺织厂有了更多的衣服鞋帽，机械也多了纺纱、提花机，也有了相当的经验，更得到了王厂长的亲自指导，成功拿下了一千六百万美刀的订单，这也真正的使得这一年纺织厂的产值突破了六千万，逼近了七千万……

过年时候，除了宋家姐弟俩，县里考上大学的大学生都回来了。

他们都收到了厂里给的补贴，他们的家人也都进了厂。

大学生确实有国家补贴，但却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吃喝还是紧巴的。但是再加上厂里补贴的钱，他们吃喝就已经可以不错了，食堂的小炒十天半月的也敢吃一顿。

若是再加上他们的家人成了厂里的职工，多赚了不少钱，再给他们汇一些，他们的生活就更滋润了。就钱财来讲，在他们的校园里，没有多少人比他们更富裕。

晋陵是对得起他们的。

王言深情并茂的演讲，给他们讲改革，讲政策，讲国家、国际的情况，讲晋陵的发展，讲他们的未来，讲晋陵的发展，甚至直接开始说起了晋陵的发展规划，现场答疑解惑，给人们树立一种晋陵人的优越感。

尽力的忽悠着这些晋陵走出去的大学生们，好好学习几年以后再走回来，一起建设晋陵……

如此美好的一年过去，晋陵的大发展迎来了第三个年头。

春节刚过不久，县里召开了一年一次的代表大会。

在会上，做了去年的工作报告，并有一系列的人事调动，其中最重要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宫书记调去了市里的清闲岗位，这标志着老小子要退休了。另一个，是徐县长升级了，成为了徐书记。

至于县长的任命，那就不重要了，因为徐书记不会成为宫书记，他的手下也不会再有一个徐县长……

再有一个，就是当了两年副厂长的王言转正了。不过老祁厂长没有退，还是书记。

“恭喜恭喜啊，领导。”

散了会，王言笑呵呵的给徐书记拱手。

“少来啊。”徐书记笑着摆手，“和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那不还是领导有能力嘛。”

“还是你王厂长支持啊。”

“领导又骂人了。”

徐县长笑了笑，没有在这上面纠结，而是转而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由着王言帮忙点了烟，他抽了一口，“咱们晋陵成立集团公司的事，海子里特批了，开会之前我才收到的消息。”

“意料之中。”王言说道，“咱们什么都没有改变，为的就是竖立晋陵名牌而已。也就是上面那些人各种的做文章，这才拖了半年。不过也没耽误什么，咱们早都改了组织架构，也加了商标。”

以前是在衣服的内里写晋陵的汉字，现在则是印在外面了，是一个跟‘π’类似的商标，取了晋陵首字母的缩写，好像‘兀’，但可不是真的圆周率。

王言亲自设计的，衣服外面绣着兀，衣服的内里在标签旁反绣了‘晋陵’的汉字字样。尽管这时候没有要贴标签，但王言主动加了上去，突出的就是正规，就是高档，看着就好。

不止是在衣服鞋帽上，晋陵制造的所有的东西，就包括口罩、纱布，全都打上了这个商标。地方大的，如机械那般，就商标后缀汉字。地方小的，如口罩，就单纯压上商标。

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消费者们已经认识了，知道这是晋陵名牌，效果很不错。

“有名义，和没名义，总是不一样的吗。”徐县长笑道，“咱们县里的发展，真是越来越好啊。有多少职工了？”

“三万四千多人。”

过去的一段时间中，纺织厂，现在改叫晋陵集团，正在对县里的所有工厂进行合并。目前还没有合并完成，仍旧需要一段时间。

“多久能整合县城的全部工厂？”

“火电厂并网以后吧，预计九月份之前。”

“房子呢？”

“目前在建的还是保持在一百栋，算上一期的二十栋，已经入住的也快到一百栋了。这就是三千六百户，安置了也有两万人了。等到现在的一百栋再建设完毕，估计县城职工就全安置完了。”

“你们不是按照加入顺序算的？之前还排着几千号人呢。”徐书记摇了摇头，问出了关心的问题，“既然加快了建设速度，那咱们就得说说县里的事儿了，政府的这些人你怎么安排？”

“政府公务人员也就一千多人，而且不少人还是厂里职工的家属，有的都住进楼房里去了。领导，县里把在县城工作的人统计一下，去个重，今年一百栋，明年还有一百栋，明年年底之前，把全县人都给送进楼房。”

“我是拦不住你了，也不想拦，你加把劲儿，干出个样来。”徐书记满意的颔首，说着真心话。

“坚决完成任务。”王言哈哈笑。

“哎呀，徐书记，王厂长，聊的真高兴啊。”炮轰的嗓音又响起，雷东宝挂着笑脸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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