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摊牌
“爱丽儿。”
爱丽儿回神，努力地眨了下眼，视野逐渐清晰了起来。
埃里克看着她呆萌的样子，有些手痒，但还是保持良好的绅士风度，没有上前。
他笑着对解释：“我记得你和艾莎认识，便把她找过来了。”
“刚好这几天就让她照顾一下你吧。”
爱丽儿回过神来：“好、好的，谢谢埃里克王子。”
“不用谢，和我没必要那么客气。”他这样说。
“啊……”她的心随着他的话语剧烈跳动。
埃里克王子对她一个普通卑微的海女这么细心，肯定是有感觉的吧。
她像是一株含羞草，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温柔、体贴和包容的浇灌下，终于鼓足勇气，忍不住悄悄伸出柔软的、试探的枝桠：“埃里克王子……”
“嗯，怎么了？”埃里克问。
“我有话想和你说。”爱丽儿说着停住了，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侍女们和艾莎。
他会意：“你们先下去吧。”
“是。”一众侍女退下了。
原地只剩下他们两人。
“现在可以说了。”埃里克看着她清澈得眼眸，嗓音极尽安抚的意味，“爱丽儿，你想说什么？”
“王子殿下，你之前在浦口的时候跟我说，如果我有什么请求你都会满足我的。”
他讶异地看着她，但还是点头说：“是的，爱丽儿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我……”爱丽儿手不自觉地绞起了衣角，想看他又不敢看他的样子，决定还是委婉一点，“你……喜欢红桃公主吗？”
埃里克目光闪了闪，笑着：“怎么会这么问？”
“你、你们不是明天要举行婚礼了吗？”爱丽儿承受不了他的笑容，逃避般说，“就随便问问。”
埃里克还记得自己和红桃公主的交易，他是一个还算有操守的生意人，当下就打算秀恩爱，维持爱她的人设：“红桃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一开口竟然词穷，不知道用什么词还夸她，只能转而说：“之前她对你态度不好，只是因为她在乎我了。”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我是她未来的丈夫，出去一会竟然带了个漂亮的女孩子回来，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心情有点不太好。”
“如果她有麻烦你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
“啊……没有。”爱丽儿神情一点点落寞下来，笑容不自觉地勉强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这一番话，直接将他和红桃公主看成一个整体，而与她划开了界限。
埃里克发觉她的神色有异，连忙欲盖弥彰地补救一下：“当然，我相信爱丽儿，你这么善良可爱也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我没有那么善良。”爱丽儿小声嘟囔着一句。
埃里克没听清，或者说假装没听清。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继续纠缠，于是说：“爱丽儿，你还没说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说完，他就怀疑自己说错了话。
因为，爱丽儿眼中的难过和痛苦，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那是最后的挣扎，是察觉了事实却不敢相信的孤注一掷：“埃里克，我是说……你能不娶红桃公主吗？”
“嗯？！”埃里克都被她的话惊住了，好像撩过头了，他没想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高。
令这个在他面前总是羞红着一张脸的小姑娘，不顾面子，不顾一切地说出这种话。
爱丽儿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就释然了。
那里全是惊愕，没有一点惊喜。
但她已经不想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已经完全豁了出去。
她语气坚定，一字一句继续问：“埃里克，你愿意娶我吗？”
埃里克忍不住后退一步，侧过脸，不敢直视她，想要圆回来：“爱丽儿，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他看见她眼睛迅速红了，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心里难得地有些不忍：“爱丽儿，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但是好朋友之间，开玩笑也是要有分寸的，红桃是我的妻子，她如果听到这个玩笑会很不高兴的，你可不要在她面前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爱丽儿不想看他粉饰太平，也不想自欺欺人。
“我在海上漂泊了一个月，从浦口来到王城，不是来当埃里克的朋友，也不是来看你跟公主的婚礼的。”
“唉。”埃里克叹了口气，也不再委婉了，直接明白地说，“爱丽儿，和我结婚的只会是红桃公主，不论是不是她就的我。”
他说完，又担心她受不了，连忙哄她：“爱丽儿，你再换个要求吧，我一定答应你，好不好？”
“不用了。”爱丽儿干净利落地说，“作为你的朋友，我祝你们明天幸福。”
她加重了“朋友”这个词，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绕过他就想走。
他一把拉住：“你要去哪？”
“回家。”她挣开他的手，说。
“王宫这么大，你又不认识路。”他嗓音放得更缓更慢了，语气像是诱哄小孩，“而且你带来的东西也被侍女拿走了。”
爱丽儿把眼泪逼了回去，转身板着张脸：“王子殿下，请你让她们把东西还给我，再派一个人带我出宫，好吗？”
“好，我这就带你去找她们。”
他又拉住她的手，又被她挣开，一阵极限拉扯之后，她屈服了。
拿到东西后出去，才是最重要，现在没必要再和他冲突。
埃里克阅人无数，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爱丽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她倔强地说。
埃里克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就算你生我的气，你也不能不为自己着想。”
“你的姐姐们没有陪你来王城吧？”
“……嗯。”爱丽儿轻声应了一下。
“你们的船队还要在王城待几天，你一个女孩子，跟那些人同住总是不方便，自己出来住又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我们还要在王城里待几天？”
“我走的时候，村长和我说的。”埃里克面对她的质疑，仍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对了，他还让我和我父王请示一下能否减免珠税——”
他在她陡然亮起的眸光下，继续说：“我已经和我父王说了，他的态度还算赞同，但是还要和大臣们商量一下，这几天应该会有消息。”
“真的？！”爱丽儿在这么一个大惊喜下，立刻忘记了自己和他的变扭，猛地抱住了他。
他轻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真的。”
“谢谢你！”
片刻后，爱丽儿被兴奋冲昏了的大脑终于恢复了运转，连忙撤开：“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失礼了。”
“没关系。”他伸手又想摸她的头，被她躲开了。
他收回手，也没有恼她，仍旧是那幅温柔地表情：“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所以啊，爱丽儿能不能不生我的气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王子殿下。”爱丽儿在心里叹了口气，用一种恭敬有礼的语气回答他，脚下也是越走越快。
她没有生他的气，她在生自己的气。
一切确实如他所说，他只把她当朋友，从来没有什么过线的行为。
一切的温柔体贴，只能证明他是一个绅士。
是她太自作多情了。
但是，心里还是很难受。
埃里克不知道她的内心活动，但能看出她的疏远只，大步跟在她后面，继续劝道：“爱丽儿，你现在出宫然后找家旅馆自己一个人住，不仅条件可能不好，还非常不安全。”
“你在王宫住的话，条件设施都好，非常安全，还有艾莎陪你不好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爱丽儿陡然停下，转身紧紧的看着他，不想错过他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我们是朋友啊。”埃里克说来说去还是那句陈词滥调。
爱丽儿埋掉心底最后一点希望，回身继续往前走：“谢谢你，王子殿下，但我想我应该不需要。”
“爱丽儿。”埃里克没跟上去，只是在后面说，“如果你这次走了，我们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事实确实如此。
如果这次他没能留下她，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控制住，那么很有可能，她出了宫门就会被红桃公主暗地里解决掉。
他对她还算有点兴趣，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但是，他没那么多耐心继续和她磨蹭下去了：“你就算不想一直住在这，今晚好歹留下吧，明天就是我的婚礼了，作为朋友，你难道不想出席吗？”
爱丽儿停下了，隔着一段距离回头看着他，半晌答应了：“好，我明天参加完王子殿下的婚礼再离开。”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看完这场婚礼，就应该彻底死心了，然后开开心心地回家，忘了暴风雨，忘了珍珠，忘了巨船，忘了……王子。
“好的。”埃里克颔首一笑，做出请的姿势，“你做错路了，应该是这边。”
“我给你安排了一间房间，她们在那里等你。”
爱丽儿却不像之前那样容易尴尬，闻言没有犹豫，直接顺着他给的方向走了过去。
埃里克有些新奇地想：含羞草是要变成仙人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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