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雪霏霏

雨雪霏霏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早晨还是晴朗，这会却下起了大雨。昨晚做了很长的梦，温雅这会有些心神不宁。她坐在窗边，撑着脑袋看着外头的雨出神。

        她伸手去接那雨，打在手上凉凉的，一点一点，怎么也抓不住。

        "安之，别去玩水。"温其走了过来，伸手握住温雅的手腕将它从雨中拉了回了，他从怀里拿出帕子，仔细地将她手中的水擦干净。

        温雅垂着头，盯着他擦着自己的手看。不知是昨夜的梦太深刻，还是自己本身的在意，扯回手忍不住趴在窗边一阵干呕。

        "安之！"温其一阵紧张，忙去倒水，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又将茶杯递了过去。温雅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水。

        她没有看他，好受一些后闭上眼掩过眼底的悲伤，趴在窗边喘着气。

        温其是心疼温雅的，这些年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不愿相信神医所说，她只有四五年的性命了。他的安之，从小就爱黏着他，曾经也开朗的安之，给予他所有欢愉与不安的安之……

        他还是忍不住说，这些年他越发唠叨了:"安之，别多想，放宽心些。你若是成天这般，义父看了也会不高兴的。"

        温雅猛地睁开眼睛，回头去看他，漆黑的瞳孔，望向他，像一把利剑就要将他的心刺穿，她的声音有些尖锐:"你出去！"

        "安之……"温其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她眼中忍着泪水，就再也说不出话，他又出屋子，忍不住叮嘱:"别玩水。"

        温雅取过一旁的茶杯向他的方向砸去，茶杯落下在门边滚几圈，没有碎，却裂开了，就好像他们俩，没有碎，不会碎，却裂开了，怎么补也补不成无暇。

        温其收拾了茶杯这才为她关上了门。

        温其再敲门时已是晚饭时刻，他端着晚饭，敲了敲却没人应他，他又喊到:"安之，睡了吗？"

        于是他推门进了屋子，可屋子中空无一人。"啪……"心和饭菜一同碎了一地。

        "安之……"安之，安之……

        他颤抖着声音不停喊着她的名字，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找了所有的房间都不见她的影子。

        他害怕了，好像回到了那一年，他从外回来，院子里也找不到她，他与义父找便了山谷，足足一个时辰，他才在山丘顶上找到她，她蜷缩在树边，苍白的脸没了血色，进气远远没有出气来得多，他抱她，她浑身冰凉。

        神医对她施了续命针，她差点就醒不过来了，足足两日，他守在她身边，义父没有怪他－虽然义父知道，她擅自出院子是为了他，可他自责，他差一点差一点就害死了那个脆生生喊他哥哥，黏人得让他有些讨厌，却最喜欢的安之。

        温雅情况稳定后，他便自行去了静室，一跪又是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他下定了决心，自此之后要好好待她，用最温柔的样子对她。

        温雅醒后来找他，他又有些生气了，她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他甩开她冰凉的手，颤抖着出了门，没有与她说一句话。

        他不是没有见过生离死别，亲眼见了全族人一夜间全死却不曾害怕的他，在神医说要看温雅自己时，却怕了。

        温其飞身出了院子，雨刚停没多久，傍晚山谷很凉。他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山丘顶，温雅穿着素色的衣裙，在夜里很显眼，她一人抱膝坐在草地上，孤寂的无助的样子，将他心生的戾气全化去了。

        他将手握拳，紧到指甲嵌入了手心，冒着血也不自知。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将外裳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他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抱得很紧，好似害怕她消失不见。温雅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好似他不存在。

        他轻声说:"回去吧。"然后将她横抱入怀，回了院子。

        温雅受了凉，又是一场大病。他却怎么也对她生不起一丝气，只有心疼。

        温雅的心病远远来得厉害，她不愿意喝药，她想她这么死了也好，温其每日在她耳边说江湖的新鲜事，她却提不起一点劲。

        从前，她总在他耳边说，他没有兴致，如今他总在与她说，她却怎么也提不起劲。

        安之……安之……他看着她的睡颜，好看的眉头因为难受蹙着，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无声地问她，安之，你要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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