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杀
里子的摩托停在闹市区一栋小洋房外，她取下头盔，缓缓来到大门处，按响了门铃。半响后，一名面容憔悴的女人打开了门。
“您是？”
“东京警视厅刑侦科，里子。”她出示了一下证件，女人愣了一下，双眼无神地注视着里子手中的照片。
“请进。”女人犹豫了一下，邀请里子走了进去。
玄关处摆放着一双少女的鞋子，柜子上放着一个醒目的相框，里面正是晴香。里子坐在沙发上，女人缓缓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小麦茶来到她身边。
“谢谢。”里子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一口。
“您是为了晴香来的吗？”女人放在双腿上的手不停抚摸着晴香的照片。
“是的，晴香的事情，我很遗憾。”里子安慰了一下她。
“谢谢凶手的身份，您有弄清楚吗？”
“我们已经差不多有轮廓了，此次前来也正是想向您了解一个人。”
“谁？”
“洋子。”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女人楞了愣神，但接着脸上有些不解。
“洋子怎么了？”
“这样说，您也认识她对吗？”
“我认识，晴香跟我提起过，说洋子是她的好朋友，也邀请她来家里吃过饭。”
“那您对洋子的印象是什么样的呢？”里子掏出了笔记本。
“挺可爱的孩子，也很懂事，听晴香说，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我也挺喜欢她的。”女人回答。
“那您上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两个月之前吧，当时听晴香说，她受伤了，我还和晴香一起去医院看望过她，但她看上去有些反常，也很抵触晴香”
“在您看来，她们俩的关系怎么样呢？”
“一直都挺好的，经常下课之后会来家里吃饭，洋子也会帮忙收拾家务什么的。”女人顿了一下，“但是那次去医院看望她之后，晴香就再也没提起过她，我偶尔问起来，她也只是很敷衍地应付一样。”
“长谷呢？”里子貌似是带着某种目的问出了这句话，女人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
“我听过这个名字，晴香好像很喜欢他，洋子在的时候，她们也会经常提起这个人，好像是个很优秀的男生。”
“这次动漫祭，长谷也是受害者。”里子回答。
“什么？”女人有些惊讶，“那我大概清楚了，您这次来找我，也是因为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对吧。”
“没错，据我们所知，长谷是一名很优秀的男生，晴香喜欢他，同时长谷喜欢洋子。”
“所以晴香和洋子关系产生变化也是因为他？”女人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里子点头回应了她的疑问。
“所以，您所说的那个已经出现轮廓的凶手，就是洋子吧。”
“我们现在也只是怀疑，并不是直接下定论”
“不，我没有想袒护洋子的意思，虽然她给我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但是您刚刚说起的那些，让我想起来一件事。”女人抬头看着里子，“动漫祭当天上午，我正在帮晴香一起挑选参加活动的衣服，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接着就自己跑到厕所，因为比较担心，所以我在门外偷听了一些，也差不多可以确定是那个名叫长谷的男生打给她的，他们好像还因为什么起了争执。”
“所以我想问您是否知道洋子现在在哪里。”
“这个我真不太清楚，一直以来晴香也没有去洋子家做过客，我只知道她好像经常会在课余时间兼职，自己赚外快。”
“那您清楚她具体在哪里兼职吗？”
“学校旁边的美食街，因为人流量大，那边很多饭店或者商铺都会招兼职，我听她说起过，好像是什么烧鸟店，所以她身上经常会有很重的烟熏味。”女人回答。
“非常感谢，也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抓到这次案件的凶手。”里子匆匆起身，向门外走去。
“组长，通过晴香的母亲，我们可以暂时锁定洋子的兼职地点就在第二高中附近的美食街道，我现在马上赶过去，你那边怎么样？”里子对着对讲机说道，翻身坐上了摩托。
“收到。我马上到她的出租屋了，你通知新尚，带人排查一下她具体的兼职地点。”东方邝将车停在一个老旧街道外，放眼望去，四周到处都是廉价出租屋，纷纷带着裂痕的墙面和杂草。
“是！”里子回答，拧动油门，向着第二高中驶去。
东方邝在人挤人的小巷中穿行，垃圾和污水的臭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身边衣着简陋的乞丐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也不清楚洋子出租屋的具体位置，附近的监控只能捕捉到洋子每天出现在这里，因为年久失修，该区域的监控早已损坏，各种公共设施也极其落后。身边人一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格格不入的他，东方邝只能礼貌的对着他们眼神示意，接着继续向前走着。
“您好，您就是这里的房东吧？”东方邝看着面前坐在藤椅上的老人，他手中拿着一杆长长的烟筒，闭着眼陶醉的从嘴里吐出青烟，身上的穿着也比其他人显得更加整洁。
“你是？”老人眯起眼瞅了他一眼。
“东京警视厅刑侦科，东方邝。”东方邝出示了一下证件，老人看了看，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他掏出了一张照片，是第二高中cos社团的合照，他用手指着人群角落里一名矮小的女生，“她叫洋子，应该是住在这边的，可以请您告诉我她住在哪吗？”
“没印象。”老人没有睁眼，脱口而出。
“请您配合我的工作。”东方邝语气严肃。
“警官，你知道这个地方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吗？黑户，偷渡，社会最底层，所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也完全不关心。”老人睁开眼凌厉的看着他。
“你这是妨碍公务！”东方邝高喝，四周瞬间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将他团团围住。
“东方警官，十年前，这个地方还是一个人数众多，气氛融洽的小区，但是随着时代发展，贫富差距的越来越大，那所谓的开发，一度把这里变成了废城，很多昨天还惬意的住在自己公寓的人，一夜之间沦为一无所有的乞丐。”老人缓缓起身，将一口浑浊的烟吐到东方邝的脸上。
“我从小就住在这里，亲眼见证了无数熟悉的面孔离开，我直到现在都还坚持在这里，就是为了收留那些被社会抛弃的人，给他们一个容身的地方。东方警官，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为了人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每天有多少人会失去生命？你们不知道，因为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些人的死活根本不重要，也起不了什么波澜。”老人恶狠狠地盯着他。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我希望你知道，现在我是在调查一桩命案，要是你们再阻拦，我有权逮捕你们！”东方邝将手伸向了腰间的手枪。
“你完全可以自己在这里寻找你想找到的东西，但是让我告诉你某某的信息，不好意思，不能透露。”老人再次坐下，挥挥手，东方邝身边的人迅速散开，钻进了属于自己的黑暗角落。
“你觉得自己这样是在保护他们吗？你是在无视法律和规则！”东方邝怒吼。
“法律？东方警官，看看你的周围，到处是老鼠蟑螂，而你每天生活的地方呢？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设施，我也曾相信规则，但是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这种规则，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用你自己所谓的正义和价值观，来要求我们，不觉得有些可笑吗警官？”老人回答。东方邝缓缓收回了伸向腰间的手。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规则里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但这不代表可以无视法律。请您帮帮我。”他微微躬身。
“”老人没有回答，再次深吸了一口烟。
“我想找一名高中生，叫洋子，她涉嫌一起凶杀案件，两条人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我会马上离开。”
老人吐出一口烟，缓缓起身，向着小巷另一边走去，东方愣了愣，跟了上去。在曲折的小巷中走了很久，老人停在了一个楼梯面前。
“我并不认同你说的东西，只是我看到过太多的生命逝去，去吧，找到你要的东西，然后离开。”老人转身，瞟了他一眼，“希望你可以彻底贯彻你们所谓的正义，也并不是所有你以为的就是真相。”
东方邝若有所思地在原地愣了愣，抬头走上了那段腐朽破败的阶梯。
另一边，里子在美食街口停下，因为正值下午，外出觅食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她的眼神不断游离在各种各样的招牌上。
“新尚，你沿着这边向前，一家一家地问，一定要找到洋子平时经常兼职的地方！”里子对着新尚说道。
“放心吧。”新尚点点头，带着两名警员向前跑去。
里子不断加快着脚步，各式各样的店铺名称在眼里划过，突然她停下了脚步，一股浓重的烟熏味传进她的鼻子。她转过头，一间夹在两座餐馆中间的居酒屋吸引了她的视线，烧肉的味道也正是从其中传来，和其他食物的味道不一样，肉类的灼烧和油脂的味道异常明显。
“黑木舍”里子小声念着商牌上的字，掀开帘布走了进去。还没有到饭点，店中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她来到吧台坐下。
“欢迎光临！”戴着白色口罩和头套的老板热情地为里子倒上了一杯清茶，她不断四处张望，眼神停留在一旁打扫的服务员身上。
“您好，这是您点的提灯，请慢用！”老板恭敬地将刚从烤炉上拿起的食物放进了身旁的男人盘中。
“老板，有什么推荐吗？”里子问。
“您可以试试我们店的烧鸟串，味道很不错的！”老板笑着回答，用围裙擦了擦布满油光的双手。
“平时店里应该挺忙的吧？”里子拿起茶喝了一口。
“是啊，毕竟这个地段临近学校，所以到了饭店人流量都会很大的。对了，您要吃些什么吗？”
“一串鸡胸肉，一串鸡皮。”里子看了一眼菜单。
“好的，请稍等！”老板转身，在烤炉上开始了忙碌。
“平时那么忙，就你们两个人，忙的过来吗？”里子打趣地问。
“您说他啊，他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因为没课所以过来兼职的。”老板一边翻动着炉上的食物一边回答。
“这样啊”
“有时候忙起来吧，自己一个人还真处理不过来，这个同学也是今天刚来，还不太熟悉工作，晚点人多起来应该会挺伤脑筋的。”因为客人很少，所以老板很自然的和里子攀谈起来。
“哦？他是刚来的吗？”里子回头看了看手法略显笨拙的服务生。
“因为之前那名兼职的同学突然不能来，所以我才又临时找了一位。来，这是您的鸡胸串和鸡皮，请慢用。”老板将食物放进了里子面前的盘中。
“谢谢，那之前的兼职是因为什么突然不能来了呢？”里子轻轻吃下一块鸡胸。
“客人您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啊？”老板有些疑惑。
“哦，是这样，我是第二高中新来的老师，最近想就学生兼职做一篇报告，所以刚好跟您了解一下。”里子笑着回答。
“原来如此，其实我也不清楚，昨天突然接到她的电话，说有事，不能来工作，结果昨晚我一个人差点累死了！”
“您用的‘她’，是一名女生吗？”
“对，也是第二高中的女生，虽然很害羞，不过工作特别认真，比男生还卖力，我也一直挺喜欢她的，应该的确是有什么急事吧。”
“老板，您知道动漫祭吧？”
“当然啦，我也是个动漫爱好者呢！”
“那天兼职生也有在店里工作吗，学生应该会很想去参加这个活动吧？”
“那天她的确是跟我请了假，并没有来工作，刚好因为参加活动，店里没什么客人，我也干脆关店去偷偷看了会儿哈哈哈。”老板大笑着，里子像是得到了答案一样，将盘中的食物尽数吃下，从钱包中拿出一张钞票放在桌子上。
“味道怎么样？”老板一脸期待地问。
“很美味！我先告辞了。”里子笑着回答，转身走了出去。
“组长，我确认过了，洋子在动漫祭当天并没有在店里兼职”
“是她。”对讲机里东方邝的声音打断了里子，他现在正站在洋子出租屋的玄关处，充满霉迹的木质地板上，散落着白色兔子服的各个部分，上面还隐隐沾着血色。而在他正前方的屋子里，少女正悬在空中，双脚无力地垂着，颈部的白绳已经没进皮肤，就像地上的兔子服一样，毫无生气。
“通知新尚和长野，来我这边汇合。”对讲机中传来东方邝没有温度的声音。
“通知长野？难道”
“嫌疑人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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