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寒而栗
沉闷的枪响过后，中心医院外的街道瞬间乱成一团，行人们抱头鼠窜，周围不断传来恐惧的尖叫。黑衣人握枪的手微微颤抖，看着枪口冒着的灰烟，眼里闪烁着兴奋，身体也跟着战栗。他有些慌张，下一秒消失在四散的人群当中。坂田静静躺在地上，鲜血顺着地面的纹路弥漫开来，好似一个诡异的图案。
村井双手紧紧按着倸花腹部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那条她很喜欢却没什么机会穿的裙子，松北有些发懵，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快点帮忙啊！”村井咆哮，脸上布满了大颗的汗珠，他可以感受到倸花的呼吸从开始的急促变得愈发微弱。松北回过神，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在伤口处缠绕起来，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也后知后觉的跑出大厅，直直对上了村井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村井医生，发生什么事”护士有些茫然地问道。
“担架！”他怒吼着抱起倸花冲了进去，留下那名护士傻在原地，松北也一脸焦急地甩开她，跟了上去，“那边还有伤者，你们快点去检查！”
担架飞速向着手术室前进，村井脸上露出了松北印象中从未出现过的慌张。
“倸花！”他一遍又一遍呼喊着妹妹的名字，但她只是静静躺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反应。
“让开！”松北一把撇开走廊上的人，加快了推车的力度。
“你主刀！”松北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拉着倸花向里走去。
“好”村井有些木纳的回答，穿上了一旁的绿色大衣，戴上手套。
不知道为什么，握刀的手总是止不住颤抖，刀刃轻轻放在倸花的皮肤上，又一次次退回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一旁的松北仿佛看出了他的反常，将他推到一边。
“我来！你去准备其他工具！”他眼神坚定地夺过手术刀，咬咬牙刺进了倸花的皮肤。村井手忙脚乱的将桌上的手术托盘推到手术台前。巨大的光线下，他浑身颤抖注视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妹妹，脑子里一片空白。
“镊子！”松北高喝。
“好”村井颤抖着将镊子递给他。
“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我也是，但你要清楚，如果不及时取出子弹，止血，倸花可能会失去生命的！”松北转头瞪着他的眼睛，“快点！止血带！”
村井找回了理智，极力调整着自己，寻找工具和观察数据也不再迟疑。
“我看到了！子弹穿过那名警察的身体，减轻了冲力，伤口并不深！”松北松了一口气，握住镊子的手迟疑了几秒，迅速伸进伤口，带着鲜血的子弹被他夹了出来。
“万幸，子弹没有伤到内脏，但是血管破裂，有大出血的可能，不过，没有其他大问题。”松北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开始缝合伤口。
听到他的话，村井无力地坐到地上，看着手上的鲜血。
“放心吧，倸花没事的。”松北没有看他，谨慎的操作着手中的工具。几分钟后，伤口缝合完成，他也疲惫的伸手撑在了手术台上。
“对不起”村井看向他。
“让我在任何情况下都冷静应对是你告诉我的，绝对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松北起身，小心翼翼地取下了连接倸花身体的设备，“走吧，先送倸花去病房。”
他拉起村井，两人推着担架走出了手术室。
“松北，你们没事吧？”柒园景院长貌似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
“院长，我们没事，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倸花没什么大碍。”松北回答。
“那就好。”他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双眼空洞的村井，“村井医生？”
“我没事，我没事”他晃过神来。
“对了院长，那名警察先生呢？”松北问道。
“很遗憾，子弹击穿了肺部，造成大出血，没有抢救回来。”柒园景叹气。
“居然在公共场合，还是医院门口持枪射击，更甚者还是对着警察，这件事情的恶劣程度有些超乎想象了。”松北回答。
“是啊”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反倒少女微弱的呼吸声变得愈发明显。村井埋头心疼地看着倸花，她没有一点反应，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他仅仅攥住拳头，暴起的青筋将那双透明手套撑起，像一条条蜿蜒的长蛇。
“你说什么？！”东方邝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把电话对面的新尚吓了一跳。
“组长，我本来是来这边分局调资料的，刚刚有听到枪声，跟巡逻警员赶过去后发现中心医院发生枪击案，一名巡逻警员抢救无效死亡，还有一名少女中枪受伤，您跟里子姐快点过来吧。”
“妈的！”东方邝挂断电话，起身走向办公室大门，跟正好进来的里子刚好撞上。
“怎么了哎！你干嘛！”她被拽着向外走去。
“中心医院发生枪击案，一名警员牺牲了。”东方邝掏出钥匙，吉普车发出解锁的声响。
“什么？！枪击案？”里子钻进了副驾驶。
“对。”东方邝踩下了油门。
“都已经多久没有发生过跟枪支有关的案件了？而且还是在医院这种公共区域，击毙警察？？？”里子有些难以置信。
“具体情况等到了现场再说吧。”他将油门踩到底，吉普箭一般得驶向医院。
中心医院外的一整条街道都被警戒线封锁，新尚正和现场勘探人员，柒园景院长讨论着案发经过。吉普车猛地停在路边，新尚向着两人走来。
“怎么样？”东方邝走出车门。
“据目击者声称，事发很突然，再加上是公共场合，都只顾着逃跑，并没有注意嫌疑人的长相之类的特征。”新尚回答
“知道了。”东方邝来到院长身边，“不要意思院长，在医院门口发生这种事，是我们警察的失职，不好意思。”
“我理解，东方警官，你们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出现在全国各地，只是这件事情的确对患者和义务工作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组长，我刚刚调取了医院门口和街道对面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出嫌疑人是一名身材较矮小的人，我推测应该是女性。”新尚递上了自己的手机。监控画面中，嫌疑人穿着黑色的帽兜衣服，仅仅只有到坂田胸口位置的身高，脸上也有黑色的口罩遮挡，并不能分辨出身份。
“凶器呢？”
“刚刚确认过了，是遇害的坂田警员的配枪。”
“公然抢夺警察的配枪，再进行行凶，未免有点太嚣张了吧！”里子说道。
“的确是很恶劣的情况，这样，里子，你带着监控先回局里，然后再排查一下附近的监控，务必找到嫌疑人详细的作案路线！”
“是！”里子接过新尚的手机，转身走上了吉普。
“对了，钥匙。”东方邝将车钥匙丢到了里子的手中，“我还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一下院长，你先走吧，新尚，保护好现场。”
“是！”
东方邝跟着院长走进了医院，大厅里的人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反常。
“东方警官，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有些害怕我想也是很正常的现象，您别介意。”院长看着他。
“放心院长，我知道的，也的确是因为我们的失职才会让嫌疑人有机可乘。”东方邝有些尴尬地回答，“对了，我听我的警员说，现场应该只响起了一声枪声，这说明嫌疑人只开了一枪，但为什么还有人受伤呢？”
“是这样，子弹穿过警员的身体，余力射伤了我们医院一名医生的妹妹。”
“我方便知道是谁吗？”
“当然没问题，您好像也认识吧，村井樱明医生。”
“村井医生的妹妹吗？”东方邝愣了愣。
“对，她的妹妹叫村井倸花，因为小时候经历过一场事故，她的呼吸道受到永久性创伤，得随时戴着氧气罩，今天好像是村井医生少有带她外出，结果遇到这种事情，他刚刚都快急死了。”院长回答。
“真遗憾，那伤势怎么样？”
“万幸警员的身体减轻了子弹的冲击力，伤口不深，村井医生和松北医生成功取出了弹片，现在正在病房休息，没什么大碍。”
“我可以见见村井医生吗？毕竟这个也是和案件有着很紧密的联系。”
“当然，我带您去。”院长伸手示意，跟着东方邝一起走上了电梯。
病房里，村井呆呆坐在床前，右手不断抚摸着倸花的头，双眼无神地紧紧看着她。
“咚咚咚—”身后传来敲门声，院长带着东方邝走了进来。
“有事吗？”村井没有回头。
“村井医生啊，东方警官想跟你了解一些刚刚案发时侯的细节，你跟他说说吧。”
“好的院长。”他依旧背着身。
“那我就不打扰您办案了，不过还是请您注意不要影响病人的休息，告辞。”院长微微躬身，退出了房间。
东方邝小心翼翼地来到床前，打量着昏迷中的倸花。
“又见面了，东方警官。”村井面无表情。
“村井医生，您妹妹的事情，我很抱歉。”
“谢谢。您想问些什么？”他抬起头，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看向东方邝。
“我就几个简单的问题，不会打扰她休息的。”东方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倸花。
“好的。”
“您有看清楚凶手吗？”
“没有，我刚刚走出医院，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边发生了什么。”
“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吗？”
“枪响之前那名警员叫了一声，好像是摔倒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那你”
“东方警官。”村井打断了他，“我觉得您有这个空闲时间来问受害者问题，不如多花点心思仔细调查一下现场，找找凶手的线索。”
东方邝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镇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枪支在现在这个时代都能这么随意就出现在大街上，我想你们警察是应该有责任的吧。”村井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却字字诛心，就像是在审问。
“不好意思，这的确是我们的失职。”东方邝微微躬身。
“对于嫌疑人和现场，我没什么知道的，我只清楚那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着警察开枪的凶手，现在还在外面逃窜，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抓住他呢？”村井的语气步步紧逼。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将他捉拿归案，给您一个交代。”
“给我一个交待？我觉得您应该给这个社会一个交代，给公民一个交代！”
“是，不好意思！”他再次躬身。
“东方警官，就像我一样，我是医生，但救不了所有人，也不能治好所有疾病，你们也一样，抓不到所有犯人，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这句话在病房中响起，东方邝瞬间脊背发凉，浑身有一种异常的不适感。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警察的直觉让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我没什么意思，请您务必抓住凶手。”村井直视他的眼神淡然，但却总让他感觉还有些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您放心，那我先告辞了。”东方邝缓缓退出了病房。
他向着电梯走去，突然又停在原地，掏出了对讲机。
“里子。”
“怎么了？”
“帮我查个人。”
“谁？”
“村井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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