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开店
散红蕖醒来的时候，枕边趴着个脑袋，脑袋的主人呼吸均匀，睡得十分香甜。她侧过身子，伸手拨了拨对方那纤长的睫毛，轻声道：“瞧瞧这小脸蛋，真想给你梳妆打扮一番。”
枯荷被挠得发痒，嘟哝一声后，缓缓睁开了眼，见散红蕖那放大了许多的脸几乎贴在了面前，他“啊”的一声，猛然把头抬起，道：“吓死我了。”
散红蕖得意地笑了。
见对方精神不错，枯荷松了一口气，道：“红蕖奶奶，你觉得怎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散红蕖摇头，柔声道：“我没事。”
枯荷撅了撅嘴，一股委屈劲儿又上来了：“昨天我都急死了，要是你出了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我就是盲目自大，老想着召凶鬼，每每被人阻拦，都不当一回事，这次差点酿成大祸，真的好后悔，以后再也不乱招魂了。”
看着枯荷眼眶里泪水打转，散红蕖觉得好笑，又心生爱怜，她摸了摸枯荷的脸，道：“知道错了就好，那彼岸之主，怨气如此之重，定是个大魔头，你可惹不起。”
枯荷点点头，乖乖道：“知道了。”
“我家小枯荷实在太可爱了。”
见他一脸乖巧，散红蕖实在把持不住，伸出双臂，把对方脑袋揽入怀中，止不住地来回□□，这时，端着早点的风听雨刚好进屋，撞见这一幕后，他愣了半刻，才把盘子放下。
“你们私底下这样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可要注意点，会被误会的。”
枯荷勉强抬起那埋在胸里的脑袋，喘着气道：“我是被逼的。”
散红蕖道：“有什么可误会的，枯荷就是我的。”
枯荷撇嘴反驳道：“才不是你的，我是我的。”
风听雨道：“好了，先去洗漱，吃点东西，待会儿，我们商议一下店铺事宜。”
“我的店铺！”枯荷听言，欣然一跃而起，一溜烟地跑去打水了。
看着枯荷离去后，风听雨转头，对散红蕖道：“你身体无碍？”
“头还有点疼。”散红蕖揉着侧额，苦笑道：“那孩子，仙术鬼道都有如此天赋，再过几年，真是不得了。”
“强大的人”风听雨喃喃道：“若不把力量用在正途上”
散红蕖轻笑，打断道：“何为正途？”
风听雨叹道：“我哪知道，让他自己决定便是”
散红蕖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不如先把眼前之事做好，开店的铺头，你帮枯荷挑好了？”
风听雨摇头道：“并没有，我只是备了些装饰铺头的东西，至于铺头，不能是风仁堂的，也不能是散魂堂的，所以，你来挑。”
散红蕖笑了，一脸得意道：“这下，算是我赢了。”
数天后。
在散红蕖的指路下，三人穿过姑苏的大街小巷，来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偏僻小道里，小道的外头，接着闻名四方的花街柳巷，花街只在夜晚热闹，因此这附近的小巷，白天十分冷清。
沿着河边小道一路走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铺头面前。
这铺头外观破旧，木质的大门已有腐烂之相，斗拱的彩漆全部剥落，檐下挂着的灯笼，只剩下支架残骸，耷拉下来的破旧红纸片在风中摇曳，乍一看去，活脱脱就是一间鬼宅。
反复打量眼前的铺头，风听雨有些愕然，道：“红蕖若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铺头，我们不妨另想办法。”
“完美！”身旁的枯荷激动地大喊，“这装潢！这氛围！正是我家伙计喜欢的那种！这简直就是梦寐以求！”
“就知道你们喜欢！”散红蕖欣然道：“这里白天里基本没人，傍晚才慢慢热闹起来，我猜你家伙计，太阳不落山，都不愿开店吧？”
“对对对！”枯荷感动地握紧散红蕖的手，道：“红蕖你真懂我，我家伙计可讨厌晒太阳了。”
“可不是嘛。”说完，散红蕖故意看了一眼风听雨，以胜利者的姿态坏笑了起来。
“枯荷”风听雨有些窘迫，道：“不打算把铺子稍微翻修一下？”
“翻修？看着挺好的为何要翻修？”
枯荷不以为然，画起了契灵阵，片刻，便闻“嘣“的一声，两只鬼影从阵法冒出的烟雾里飘了出来。其中一只白发苍苍，一副老态龙钟之相，眼睛眯成一条缝，正拨弄着长长的胡须，而另一只则看着年轻，长得浓眉大眼，一脸不高兴。
“钱伯伯！王小二！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高兴地与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枯荷便把他们介绍给了风听雨和散红蕖。
钱伯伯生前是一个管账的，这些年伙计们赚的所有银子，都由他代管，至于枯荷本人，根本不知自己赚了多少钱，某种程度而言，钱伯伯也是枯荷的管家。每次把钱花的精光时，枯荷都得找钱伯伯讨生活费。可自从认识风听雨以后，枯荷在生活上就没花过一分钱，因此他已经数月没与钱伯伯联系了。
听完枯荷近况，钱伯伯缓缓道：“枯荷小少爷，许久没联系，我以为你早饿死街头了，原来还活着。”
王小二撇了一眼枯荷，责怪道：“店里三个月没进货，这阵子你去哪儿疯了？”
“实在抱歉。”枯荷一脸歉意地摸着脑袋，把口袋里仅有的符咒都掏了出来，递给王小二，道：“这些你先拿着用，过几天我给你画些新的。”
散红蕖在一边看戏，笑着对风听雨道：“你看他那模样，主仆颠倒，都不知谁是谁的契鬼。”
风听雨笑着点头，道：“枯荷的性子就是这样。“
商量店铺名字的时候，三人决定从各自的名字中取一字，至于应把谁的名字放在最前面，枯荷与散红蕖争论了许久，终究，是枯荷作出了让步。在纸上写下“红荷雨”三个字后，风听雨递给下人，吩咐他们去打制匾牌。待备好的木柜、挂画、屏风等开店所需的物品运到了，风听雨便开始与下人们一同布置店铺，全程亲力亲为，细致周到。
散红蕖无心操劳这些重活，便邀枯荷去街上转一转。枯荷不忍丢下风听雨一人忙乎，散红蕖便教唆道：“听雨沉迷于这世上所有吃力不讨好之事，让他一个人忙去，他开心的很。”
枯荷虽有犹豫，还是被散红蕖拐走了，临行前，散红蕖给风听雨留了一句话：“我带枯荷转转，你忙完了来水芙阁找我们。”
当时风听雨正在专心致志地琢磨店面的布局，只是嘟哝地回应了一声，良久，他才回过神，自言自语道：“水芙阁？”
抬起头望向方才散红蕖站着的位置，两人早已没了影。
花街柳巷是散红蕖从小长大的地方，街上的所有店铺她都了如指掌。一路上，散红蕖孜孜不倦地介绍，很多的话，枯荷其实根本没听懂，当然，他也没意识到自己没听懂。
“这月下店，才开张没多久，价钱不贵，里头的姑娘质量倒是不错，最近抢去了不少生意，不过，那质量都只长在脸蛋上了，脑子都不太好使。”
“巷子里头的那家燕春楼，经常安排店里最漂亮的姑娘在街口拉客，而真正在店里伺候客官的姑娘，相貌都惨不忍睹，客官一旦被拉进了店里，想跑也晚了。”
“这家铺子！我的最爱，他们家的三鲜大面可谓是人间美味。”
这一听是好吃的，枯荷终于有了回应，他拉着散红蕖进了那家面馆，点了两碗面。两人坐下后，散红蕖也没歇着，前半条街的聊得差不多了，便继续介绍后半条街。
“看到没，那处有个叫懿轩阁的，贵妇最爱去的地方，里面的公子哥们，一个比一个生得俊，不仅如此，他们的嘴跟抹了蜜似的，说起话来，也是一个比一个的甜。”
“唔”枯荷一边听着，一边茫然地点着头，他吸着面条，随手指了指一个街上最显眼的铺头，其店面像是贴了金箔一般，在午后太阳的照射下，闪耀着刺眼的金光。
“这家姣人馆又是什么？”
“那家”散红蕖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道：“那是金玉堂的馆子，整条街最烂俗的店子，没有之一。你只需记住，千万别接近那里。”
枯荷又茫然地点了点头。
吃完三鲜大面后，枯荷随着散红蕖来到了一处横跨运河而建的楼阁前，楼阁两侧建有水榭楼台，屋檐铺着墨绿色的琉璃瓦，晶莹剔透，很是淡雅。精致的木墙被粉刷成端庄的蓝灰色，一排排朱红色长柱子深入水底。远远望去，宛如一个漂在水面上的轻盈楼船。
“这就是水芙阁，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散红蕖道：“怎么样，是不是比那姣人馆有格调的多？”
欣赏着眼前这独具匠心的水上建筑，枯荷不住地点头同意：“所言极是！”
推开楼阁的大门，穿过别出心裁的景林前院，两人来到了阁中主厅，里面宽敞明亮，迎着正门的，是一条奢华大气的长梯，厢房别间，四周环绕。楼阁有三层之高，中庭一路通高至房顶，梁架上挂着许多灯笼，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只是天色还早，主厅冷清，空无一人，仔细一听，有幽婉的古琴之声，此阁虽身处闹市之中，却浑然不觉有丝毫闹市之喧嚣，仿佛只要进入此地，任何浮躁的心气，都立刻能沉静。
两人沉浸在那沁人心脾的弹奏中，片刻，近处传来开门的声响，两人闻声转头，只见一个伙计拿着笤帚从侧厢房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散小姐么，”伙计认出了散红蕖，弓腰拱手道：“许久没见了。”
“是有段时间没来了，”散红蕖道：“麻烦给你们主子传个话，就说是红蕖来访，借梳妆间一用。”
枯荷闻言，好奇道：“梳妆间？”
散红蕖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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